天牢內。


    潮濕腐壞的氣味有些刺鼻。


    本就不見天日的天牢內,今日增添了一些血肉腐爛的氣味兒。


    “嫣兒……嫣兒……”


    “我是你父皇……我是你父皇啊!”


    端王的聲音嘶啞僵硬,裸露出來的肌膚上,屍斑如黴點般密密麻麻,散發著腐臭難聞的屍臭。


    費力地抬起胳膊,想要去拉慕容嫣。


    慕容嫣瞳孔劇烈顫動著,全身已被騷臭味兒包裹,用盡全力想要避開走過來的端王,可那遍體鱗傷的身軀,卻痛得全身佝僂蜷縮成了一團,喉嚨中發出無力又淒慘的叫聲:“啊……”


    “不……不要過來……”


    “皇叔……你……你離我遠一點!”


    慕容嫣的聲音中充滿了痛苦,那張俏臉上早已被幹涸的血水覆蓋,看不出樣子,此刻冷汗從額頭滾落下去,到下頜線時,已經變成了血水。


    她的嘴唇發白,依舊恐懼地蠕動了一下,盡管那讓她疼得全身都在顫抖。


    手掌在空中僵硬。


    端王那僵硬的臉上,帶著幾分猙獰。


    唿吸逐漸變得急促。


    “若不是因你……”


    “若不是因你,我也不會如此!”


    “是為了推你上位,讓你得償所願,我才如此用盡心力!”


    “如今……你竟嫌棄我!”


    “啊啊啊啊……”


    喉嚨中發出了僵硬難聽的聲音,仿佛是腐爛的肉互相摩擦發出的聲音。


    慕容嫣的身軀顫動著,一雙眸子裏滿是驚恐,不過很快便又換成了怨毒,聲音也逐漸變得憤怒陰沉:“你分明隻是讓我做個傀儡!”


    “讓我得償所願?哈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


    “我是你什麽?我隻是一個不得寵,在皇室難以立足的公主而已!”


    “剛好容易控製!”


    慕容嫣的聲音尖銳,刺耳。


    隻是這聲音扯得胸口被劃開又被縫合的傷口抽動,疼得冷汗浸透了血水泡透的衣衫。


    努力的仰起頭,慕容嫣依舊如曾經那般傲慢,帶著鄙夷的神色,看向端王,聲音嘶啞卻帶著高高在上的得意:“我,終究是比你強!”


    “我的皇兄,是當今帝王!他起碼會留下我一命!”


    “可你……”


    話還沒有說完,卻看到端王那張僵硬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難看的笑。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萬萬沒想到,我與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唯一的後人,竟是如此的蠢貨……”


    轟!


    端王那難聽的聲音,讓慕容嫣臉上的表情僵硬住了。


    臉皮微微抽動,汗水也跟著一起跳動。


    所有的聲音在喉嚨中戛然而止,發出了古怪的聲音:“咯咯咯……”


    許久之後,她的一雙眸子巨顫,似乎想到了什麽,聲音惶恐地開口道:“你……你說什麽?”


    端王的聲音逐漸無力下去,甚至帶著幾分悲憤。


    “將你送到越國為質,乃是我安排的……”


    “你,根本不是先帝的血脈,是我的女兒!”


    轟隆隆!


    那無力的聲音,在慕容嫣的耳邊,如五雷轟頂。


    她那早已蒼白結痂的嘴唇,顫抖著,腦袋僵硬地搖著,身軀已無力維持蜷縮的姿勢,顫抖著躺平。


    伸展開的身軀,扯動了全身的傷口。


    疼得她顫抖得更厲害了!


    可……


    慕容嫣的臉上,好像沒了所有的精氣神,甚至沒了靈魂般,無力與麻木地僵硬下來。


    “當年你母親被越國國君送來時,第一眼,我便深深愛上了你的母親!”


    “可……”


    “我卻要親眼看著你的母親,去侍奉那個陰險的小人,我的皇兄!”


    “為了讓你平安長大,我才會暗中運作,將你送入越國!”


    端王的聲音起伏不定,唿吸粗重,一雙渾濁的眸子,淌出淚水。


    可那淚水……卻髒兮兮的,甚至帶著一些汙血。


    他咬著牙,強撐著身子,扶著一旁的欄杆,僵硬又遲緩地站起身來。


    雖是站著,可身軀卻在無意識地晃動。


    眼眸,緩緩地轉向慕容嫣。


    無聲地笑了。


    渾濁的淚水,流淌的卻更多了。


    “輸了……可惜……輸了啊……”


    “謀劃的一切……都輸了……”


    “啊……啊……”


    “我不甘……不甘啊!”


    鬼哭狼嚎般淒厲又難聽的聲音,震得整個天牢內的犯人們都驚恐起身。


    “不甘?又如何?”低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天牢遠處的黑暗中,一道身影緩緩走來。


    直到走近一些,牆壁上昏黃的燈光,在那張臉上閃過,才看得清楚,那張俊朗的臉龐。


    站定。


    天牢牆壁側麵昏黃的火光,照著那半張臉。


    另外半張臉,仍被黑色的影子籠罩。


    一半燦爛,一半陰冷。


    陸尋的臉,讓端王下意識地生出了畏懼。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昏厥了,什麽都沒看到。


    可他……看到了全過程!


    陸尋的實力,讓那個自稱掌控天下所有與王朝命運的“魔”,都夾著尾巴倉皇而逃!


    吞咽了一下口水,口水的腥臭卻讓端王險些咳出來。


    踉蹌的後退幾步,跌坐在了地上。


    嘴唇蠕動一下,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慕容嫣全身劇烈顫抖著,可,卻好像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伸出了手掌,朝著欄杆處伸去。


    視線逐漸模糊。


    她的聲音顫抖著:“陸……陸尋……”


    “我……我知道錯了!”


    “上一世是我不對……是我不該那樣對你……”


    “我……我願意補償你……”


    “隻要你能原諒我……我什麽都願意做!”


    陸尋在昏黃火光映照下的半張臉,唇角翹起。


    另外半張臉,雖也是在笑,卻顯得格外陰冷:“哦?”


    “讓我原諒你……你什麽都願意做?”


    “那……你便自己剖開自己的胸膛……讓陸某看看,你說的是否是真心話吧!”


    伸到半空的手,僵住了。


    吞咽了一下口水,慕容嫣的唿吸都顫抖了起來。


    驚恐地收迴去,眼神閃躲,身子又縮成了一團,劇烈顫抖著,驚恐地叫著:“不……不要……”


    “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錯了……我錯了啊……”


    看著慕容嫣這幅驚恐的模樣,陸尋的手掌微微捏緊。


    這就害怕了?


    可這……


    還不足上一世自己所遭遇的那些折磨的十之一二!


    不夠!


    遠遠不夠!


    從慕容嫣的身上收迴眼眸。


    陸尋看向端王,輕輕拍了拍欄杆,開口道:“你的心願已完成了。”


    “讓你見了你女兒。”


    “接下來,我們該好好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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