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檸迎著走了上去,規矩俯身行禮。


    蘇貴妃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顧青檸,你為何認為,晉安不像是柔妃的女兒?”


    顧青檸:“因為她不孝順義母。貴妃娘娘,三皇子沒被囚禁之前,可一直十分孝順您吧?這天底下,哪裏有親生父母跟子女有仇的?您說是不是?”


    不軟不硬地紮了蘇貴妃一下。


    畢竟現在三皇子還被囚禁,不止如此,還病得厲害。


    蘇貴妃眼底都是陰沉濃鬱的殺意,表麵上卻笑了笑。


    “任何事情都不是絕對的,就比如有人的,一直很走運,從孤女成了誥命夫人成了郡主,但也有可能在一夕之間,什麽都不是了。”


    顧青檸:“您說得對,不隻是什麽誥命夫人什麽郡主,甚至是貴妃娘娘,哦,我可不是在說您,總之就是一夕之間,也可能什麽都不是。”


    這一下子,蘇貴妃眼底真的動了殺意。


    因為擔心而送出來的順公公,聽到了她們的對話,心驚肉跳。


    但他還是立刻高聲道:“郡主,您原來在這裏!您走錯了,陛下說小公爺在那邊宮門等您,讓奴才送您過去吧。”


    隨後,他又十分周到地拱手給蘇貴妃見禮。


    蘇貴妃眼見著順公公將顧青檸接走了,卻無可奈何。


    因為這明晃晃是陛下護著那個顧青檸。


    迴了翊坤宮後,將茶盞掀翻一地。


    蘇貴妃陰測測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對夫妻都那麽令人厭惡啊!”


    “九峰,你去秘密聯係九王爺,就說上次他問本宮那件事,本宮同意了!”


    孫九峰一臉緊張,“娘娘,萬不可這樣鋌而走險啊!陸景煜現在如日中天,深得陛下信任,輕易不能動他。”


    “最重要的是,三皇子還被囚禁,就算事真成了,那也是為九王爺做嫁衣啊。”


    自從之前皇家行宮那場宴會,讓蘇貴妃也發覺了九王爺的野心,就開始提防這個盟友了。


    而後,兒子一直被囚禁,後來還生了病,蘇貴妃就做出了‘激流勇退’的蟄伏狀態。


    她坐在貴妃榻上,冷笑一聲。


    “本宮才不會給任何人做嫁衣,不是還有六皇子嗎?是時候讓這兩人交手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等到這兩人兩敗俱傷,而後宮那些有孕的妃嬪都生不下來兒子後。


    陛下肯定就會想起來她的阿曄!


    **


    朱紅色的大牆,擋住了所有繁華荒蕪,廊間的琉璃瓦,被陽光一照,泛起青暖。


    顧青檸看到陸景煜穿著一襲藏青色官袍,風姿卓越,俊逸天成。


    她微笑朝他走了過去。


    他也快走幾步,來到她跟前,伸手扶住她。


    見把人安全地送到陸小公爺身邊了,順公公才鬆了一口氣。


    “咱家先迴陛下身邊複命了。”


    “多謝順公公相送。”


    顧青檸轉過身,跟陸景煜手牽著手,走到了旁邊候著的轎輦上。


    兩人默契十足,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一直到出了宮門,坐上馬車。


    另外一輛馬車送魏舒禾迴醫館,這邊顧青檸跟陸景煜坐在馬車上迴國公府。


    陸景煜這才問起宮中的事情。


    顧青檸也不隱瞞,一五一十地說了自己是如何激怒蘇貴妃的。


    “我知道自己有點衝動了,但蘇貴妃已經有了打算蟄伏的跡象,這可不好。想要讓人滅亡,必須要讓人先瘋狂。”


    蘇貴妃因為兒子的事情,暫時無心奪嫡,打算偃旗息鼓。


    這怎麽行?


    別人怎麽樣,顧青檸其實並不太在意,但她就想要讓蘇貴妃死!


    要給慘死的林家人一個真相!


    陸景煜眼底都是擔憂跟疼惜,他握住了她的手。


    “我明白,但就是忍不住擔心你的安危。”


    顧青檸:“蘇貴妃不敢在宮中動我,你看,剛才陛下還專門派順公公將我送到你身邊。”


    “另外,我也在柔妃娘娘心中,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總是不能讓她一直不明不白,被秦明月傷害,被蘇貴妃利用。”


    “對了,柔妃娘娘身邊那瓊枝,是蘇貴妃的人,你能不能想辦法把她處理了?然後換一個可靠忠實,又強勢一些的人去護著柔妃娘娘?”


    陸景煜點頭,“這個我讓人安排。倒是你,在宮中真沒有受委屈?”


    顧青檸:“蘇貴妃就是說了一些刺激我的話而已,但她不知道,三言兩語的刺激,已經傷害不到我了。”


    陸景煜將她攬入懷中。


    “雖然她傷害不到你,但我卻依舊心疼擔心。”


    “我知道,可是,咱們現在就是在走一條危險的路。”


    “那我們就一起,先把危險都給拔除了!”


    “好。”


    兩人剛迴了國公府的時候,那邊蘇子淵就來稟告。


    他們之前查了那個周嬤嬤。


    “啟稟主子,周嬤嬤是從小就伺候岑玨的奶嬤嬤,不過因為岑玨小時候得了九王妃的照顧,所以周嬤嬤也跟九王妃十分熟悉。”


    “岑玨認為九王妃是被九王爺害死的,所以他一直想要複仇。”


    “但是周嬤嬤卻一直勸他放棄。”


    “岑玨手中應該是有什麽證據,不過到底證據是什麽,周嬤嬤也不知道。岑玨為了保護她,也一直沒有告訴她。”


    那麽問題就都在岑玨身上了。


    顧青檸追問道:“那麽周嬤嬤可知道,九王妃跟林明安的事情?”


    蘇子淵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屬下這些天,讓人盯著,側麵聽到的。因為周嬤嬤心事重重,獨自一人的時候,會念叨個不停。”


    “沒有直接驚動她,是擔心會打草驚蛇。”


    “從岑家那邊隻打聽到,九王妃未出閣前生病,是林太醫給看的,但並沒有其他了。”


    顧青檸擰眉。


    她現在可是抓心撓肝的,太想要知道九王妃跟她父親之間的事情了。


    理智上知道,父親絕對不會做對不起母親的事情。


    可這些事情連貫在一起,又撲朔迷離。


    陸景煜安撫似的握了握顧青檸的手,對蘇子淵交代,“繼續讓人盯著周嬤嬤,另外,尋兩個可靠的宮女,迴頭讓洛水給送到柔妃娘娘身邊。”


    蘇子淵:“是。”


    陸景煜:“至於柔妃娘娘身邊的那個瓊枝,問一問能不能吐出來什麽有用的東西,沒用就處理掉。”


    這樣做雖然會打草驚蛇,但他們現在就是要請君入甕。


    蘇子淵領命離開。


    陸景煜轉過身,還打算繼續安撫安撫自家夫人。


    卻發現顧青檸已經起身,讓半夏去喊陳芬芳過來。


    顧青檸解釋道:“之前不是說鬆濤閣的庫房裝不下,往新宅子轉移一些麽,我正好問問陳芬芳進度如何了。另外,也看看國公府最近有沒有什麽事。”


    陸景煜微愣。


    顧青檸:“景煜,怎麽了?”


    陸景煜:“你也不用太忙碌,今天進宮受到了驚嚇,先好好歇息。”


    顧青檸:“我不感覺累,你去處理政務吧,我去看看賬冊。”


    陸景煜點頭,目送她離開,還久久地站在廊下,看著她離開的倩影。


    小廝川穀好奇地湊過來,“主子,您為什麽這樣看夫人啊?”


    陸景煜語氣驕傲,“夫人很堅強,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快速調整心情,而且,她還是管家的好手,麵麵俱到。”


    川穀:“那是當然了,夫人特別厲害!”


    “別看國公夫人跟二少夫人她們都眼紅夫人的管家權,但她們也無可奈何,畢竟比不過夫人嘛。”


    “不過說到底,還是小公爺您眼光好啊!”


    一個馬屁成功把兩位主子都給拍了。


    陸景煜無語地瞪了川穀一眼。


    陸景煜恍惚的原因,是他也知道青檸的好,以有這麽好的夫人為傲。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顯得他這個夫君有點沒有用啊……


    鬆濤閣後院,顧青檸可不知道她家小公爺,正為沒機會安慰夫人而失落。


    她得讓自己忙碌起來,這樣才會暫時忘卻仇恨。


    今日進宮,見到蘇貴妃的時候,她特想要拿起舒禾藥香中的銀針,將蘇貴妃給戳死!


    顧青檸半垂眼,輕撫過自己的小腹。


    “寶寶對不起,娘不該當著你的麵有這樣兇悍的想法。”


    不過,她絕對不會放過蘇貴妃就是了!


    翌日,陸景煜下值歸來,就同顧青檸說了晉安公主被罰了的事情。


    “陛下嗬斥了晉安公主一頓,本想讓她給柔妃娘娘伺疾,結果柔妃娘娘跟晉安公主都不同意這件事,也就作罷了。”


    “但是陛下讓晉安公主迴府閉門思過三個月,並且因為不孝,發了一年的公主俸邑。”


    “此外,陛下說倘若再有下次,就要將秦明月降為郡主。”


    皇帝的女兒成了郡主,這可真是太打臉了。


    顧青檸眼神淡淡,“如果這個時候真作成了郡主,以後安分守己,反而對秦明月來說是件好事。”


    可是,就跟沈若櫻馮氏她們一樣,會停止作妖嗎?


    跟六皇子九王爺一樣,他們會停止對權力的渴望嗎?


    人性擺在那。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


    日頭東升西落,轉眼時光流逝,各種形狀的樹葉落了一地,國公府的下人們每天早起都要清掃,以免影響了主子們走路。


    風漸漸從微涼,露出了利爪,刮在人臉上泛著疼。


    這一天,鬆濤閣後院正屋的地龍正燒得旺,顧青檸剛看了一會兒書,靠在貴妃榻上昏昏欲睡。


    墨羽跟半夏都圍在爐子上烤地瓜,旁邊的茶壺咕嘟咕嘟地冒著水汽。


    陳芬芳敲門進來。


    “夫人,翠微閣的琳琅姨娘突然發動了,看樣子是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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