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說到小幼崽時,疤臉男人那張布滿猙獰傷疤的麵容竟奇異地柔和了幾分。


    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摩托車的把手,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你兒子?”雖是疑問句,語氣卻篤定得不容置疑。


    無需任何解釋,兩人相似的眉眼輪廓已經說明了一切。


    當然,小家夥要可愛千百倍,圓嘟嘟的臉蛋像是能掐出水來。


    宋晏舟抱著崽崽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眸底更是閃過一絲複雜。


    “哈哈哈——”男人突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笑聲中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癲狂,“宋大善人,別這麽緊張啊!”


    他誇張地拍打著摩托車座,“咱們好歹是老朋友,這麽躲著我,可真、真叫人傷心呐!”


    “當初的事,對不起。”宋晏舟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砸在兩人之間。


    疤臉男人連連擺手,臉上扭曲的笑容像是戴著一張拙劣的麵具:“怎麽可能?怎麽會呢?宋大善人怎麽會有錯呢!”


    他故意拖長聲調,“那真、真是一點錯都沒有~”


    “呦呦呦~泥介鍋銀咋介咩陰陽怪氣呢!”鳳梧忍不住從爸爸懷裏探出小腦袋,奶聲奶氣地懟道。


    宋晏舟的手臂明顯顫了一下,瞳孔地震。


    ——寶寶,你不也在陰陽怪氣嗎?


    要不先低頭看看自己?


    當然,宋晏舟沒有把這話說出來,隻是他的沉默震耳欲聾。


    誰料疤臉男人反而哈哈大笑,連猙獰的疤痕都舒展開來:“你家孩子真可愛。”


    他俯下身,盡量放柔聲音:“不過寶寶,叔叔可不是陰陽怪氣,叔叔說的可都是大實話。”


    “泥以為窩係三歲小孩!”鳳梧搖頭晃腦,蓬鬆的頭發跟著一顫一顫,可愛得讓人想rua。


    空氣突然安靜。


    宋晏舟和疤臉男人默契地對視一眼——難道你不是嗎?


    看懂兩人眼神的鳳梧氣得小臉通紅,伸出三根肉乎乎的手指:“窩今年三歲半!四舍五入等於四歲!”


    “你要不再入一下。”疤臉男人沒忍住嘴欠。


    再四舍五入一下,寶寶今年就零歲啦!


    鳳梧瞪圓了眼睛,小嘴張成o型,仿佛在說:你在鬼叫什麽!


    疤臉男人心虛地別過臉,轉向宋晏舟時表情重新變得陰鬱:“在孩子麵前,我給你留麵子。”


    他拍了拍摩托車的油箱,“至少當著孩子的麵,我下不去手。”


    “我還以為......”宋晏舟的聲音有些發澀。


    他原以為鳳梧的存在會徹底激怒對方。


    疤臉男人卻隻是扯了扯嘴角,最後深深看了宋晏舟一眼:“宋大善人,保重啊。”這句話說得咬牙切齒,卻又帶著說不出的複雜。


    宋晏舟站在原地,望著那輛改裝摩托逐漸消失在塵土飛揚的道路盡頭。


    他下意識抱緊了懷裏的鳳梧,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做錯了嗎?”


    遠處傳來疤臉男人嘶啞的吼聲,被風吹得支離破碎:“沒錯!你他媽做得太對了!所以老子才叫你宋大善人啊!”


    聲音突然哽咽,“但那是我兒子……我唯一的兒子……”


    宋晏舟殺死被汙染的人當然沒錯。


    那時候的他,並不知道輕度汙染是可以被淨化的。


    汙染這玩意就像是傳染病,為了保護其他人,宋晏舟他們必須盡快做出決定。


    真奇怪啊,其他人都下不去手,偏偏最善良的、最有底線的宋晏舟毫不猶豫動手。


    最諷刺的是,三天後基地就傳來了消息:輕度汙染可以用新型淨化儀治療。


    就差那麽三天……就差了七十二個小時……


    如果再堅持的久一點……再久一點……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理智無論怎麽叫囂,疤臉男人還是忍不住產生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如同毒蛇般纏繞在疤臉男人的心頭,又像是雜草,在他心中瘋長,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疤臉男人終究還是選擇了離開,宣布宋晏舟是他的仇人,不死不休的仇人。


    誰又能想到,兩人曾經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


    一切都迴不去了……


    “宋!晏!舟!”疤臉男人突然仰天怒吼,聲音在廢墟間激起一群變異烏鴉。改裝摩托如同發狂的野獸般躥出,排氣管噴出的黑煙模糊了他遠去的身影。


    宋宴舟一時有些恍惚,仿佛聽到了一道聲音:“喂,晏舟來我家吃飯吧,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魚。”


    “漂亮哥哥,我好喜歡你哇!”


    “我兒子,可愛不?你喜歡的話認你當幹爹也不是不行!畢竟以咱倆的關係……”


    “不要當幹爹,分明是哥哥,漂亮哥哥!”


    “漂亮哥哥,求求你……不要殺我……”


    “……”


    “趴趴!”鳳梧帶著哭腔的唿喚將他拽迴現實。


    小家夥急得眼眶泛紅,肉乎乎的小手在他眼前拚命搖晃,“泥不要嚇窩哇!”


    宋晏舟深吸一口氣,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爸爸沒事。”


    “趴趴剛剛在想什麽哇?”鳳梧黑溜溜的眸子滿是擔憂。


    宋晏舟愣了一下,許久才緩緩開口:“一個故人,總之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鳳梧看出了爸爸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小大人似得歎了口氣:“剛才那個怪蜀黍?”


    “是爸爸以前的一個好朋友,後來……的事不適合小朋友聽。”宋晏舟含糊其辭。


    他生硬的轉移話題:“我們先給林陽他們留信,然後去其他的地方等他們……”


    另一邊的藍玉。


    “怎麽會?怎麽可能沒打起來,不應該啊!”藍玉神經質的咬著自己的指甲。


    各種buff都疊滿了,怎麽還沒打起來。


    要知道疤臉男人一直都在找宋晏舟。


    宋晏舟一是忌憚他的實力,二是心中有愧疚,所以一直躲著。


    現在這麽好的機會,怎麽可能沒打起來?


    藍玉忍不住抓了抓自己頭發,眉眼多了幾分煩躁。


    【又失敗了!】


    邪神的低語似是帶著無盡的憤怒,又似是帶著無盡的惡意在藍玉腦中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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