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安不知道自己召喚出了什麽物種,被眼前的東西看到心裏發毛。它身形巍峨,宛如一座行走的山嶽,但其最引人注目的特征便是那唯一的一隻巨足。這隻腳粗壯有力,覆蓋著猶如玄武甲殼般的堅硬鱗片,踏地生雷。青蒼色的皮毛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光澤,兩隻螺旋狀的奇異角飾傲然挺立,其上刻有古老符文;眼大如鬥,隱約有雷電閃過。


    它緩緩來到李季安麵前,隨著距離的拉近,身材反而不斷縮小。當它來到李季安身前一尺時,已經變成牛犢大小。


    李季安也不知道,這個東西叫夔牛。


    據傳說,夔牛與天地同生,世間僅有三隻。在黃帝與蚩尤的大戰中,黃帝的部隊在蚩尤強大的攻勢下節節敗退。正當黃帝一籌莫展之際,九天玄女降臨,告知黃帝夔牛之皮製成的戰鼓具有震撼人心、鼓舞士氣的神奇力量。於是黃帝派人捕獲了這隻夔牛,用其皮製成八十麵戰鼓,並以雷獸之骨為槌。在隨後的決戰中,黃帝命軍士齊擊鼓,頓時鼓聲震天動地,響徹雲霄。蚩尤的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魂飛魄散,紛紛潰逃,最終黃帝大獲全勝,一統天下。


    李季安的召喚術來到一個無人企及的境界,不僅僅直接召喚自然之力,還將其融合之後,召喚出了其他的東西。


    他壯起膽子,輕輕撫摸夔牛的頭頂。它好奇地看著麵前的主人,眼裏的迷茫和惶恐逐漸被親切感取代。


    要是饕餮知道他第一次就召喚出了夔牛的神魂,一定會一頭撞死在結界上。


    不過,這隻夔牛沒有感受到李季安對它的威壓,所以沒有臣服。它隻是用犄角蹭了蹭李季安的手,以示友好,隨即轉身離去,消失在虛空之中。


    張燦痛心疾首,眼淚都快飆出來了,直罵這個蠢貨有眼不識金鑲玉,隻把茶壺當夜壺,怎麽就這麽錯失了這頭異獸?大荒經中有記載,東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裏。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據傳,夔牛有掌控著風雨雷電、上天入地的強悍本領,正是九幽蠱王的死對頭!哪怕它的肉身被毀,僅存的神魂也是讓九幽蠱王頭疼的存在。


    李季安看著夔牛的消失,一臉茫然地矗立原地,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關鍵是跑出來個什麽東西自己都不知道,更別提怎麽去驅使它。


    當他迴過神來,再次催動召喚之術的時候,隻有風雨雷電出現在他的手中,無法像上一次一樣再次融合,召喚出夔牛。不過消除了蠱毒,他的當務之急是抓緊時間追趕雲宗玥,以免生變。


    青蓮之氣從腳下升起,他快速消失在樹林中。


    雲宗玥含著玉蟬,盡力往淬劍閣的方向趕去。因為吳颯行和墨老四護送譚攸寧迴到淬劍閣之後,不知是什麽原因,暫時留在了那裏。


    她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了這麽恐怖的老妖怪,但聽李季安的肯定沒錯。不能幫他,至少不能拖累他。


    其實盤蒼並沒有追她,因為他的眼睛實在是太痛了。眼窩中的小小蠍王與他神魂相連,被李季安以龍珠淨化之後,他的眼睛和神魂都受到嚴重的反噬,就像有人拿了一塊燒紅的烙鐵不停地燙他的眼窩。


    驚懼之餘,他下意識地遠離了李季安,找個地方療傷。


    他看到一個荒廢已久的墳墓,便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以陰氣滋養自身,對他有很大的裨益。


    在他鑽進去不久,來了三個人,從不同的方向圍住了座墳。


    剛剛躺下的盤蒼立刻警惕起來,聽這動靜,對方不是來上墳的。


    “晚輩沐黎,毒蠱娘生前好友,是個巫師,前來麵見尊者。”


    盤蒼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不想迴話。


    沐黎等了一會,沒見迴應,再次開口道,“盤蒼前輩,南蠻之主蠻王在此,可否賞臉、出來一敘?”


    既然蠻王在,盤蒼也不好繼續裝死,隻好又爬了出來。


    可能是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又劇痛難忍,盤蒼的語氣就不太好。“蠻王,又待如何?殺我?”


    沐黎唿吸一頓,看了看蠻王的臉色。見蠻王臉色如常,他小心翼翼地迴答道,“尊者說笑了。大王隻是聽說您境界高妙,又死而複生,這等大神通,實在令人敬仰。我等恰好路過此處,見尊者真身,怎敢不過來見禮?”


    馬屁精!阿伊莎怎麽會和這樣的人交友?盤蒼心中厭惡,不悅地說道,“既然見過了,你們走吧。”


    沐黎有些尷尬,他們當然不是過來見禮的。沒等他迴話,蠻王開口了。


    “前幾天,有個小村子被屠,男女老少三百餘人皆被吸幹精血。不是陳曦陽,想必就是你的手段了?”


    “是又如何?”


    “他們是我的子民,由我庇佑。”


    “你庇佑?”盤蒼冷笑一聲,“前段時間把數萬年輕人葬送在夏唐南境,也叫庇佑?”


    蠻王握緊了雙拳,手背上的青筋高高隆起,往前一步。


    “你此言何意?”蠻王的聲音低沉而危險,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盤蒼毫不退縮,直視著蠻王的眼睛,冷笑道,“何意?你心中清楚。那些年輕人,本是你為了一己私欲,把他們當成了祭品。北伐?笑話!”


    沐黎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他沒想到盤蒼會直接揭露蠻王的傷疤,這無疑是在挑戰蠻王的權威。他悄悄觀察蠻王的臉色,隻見蠻王的眼神越來越冷,仿佛隨時都會爆發。


    “尊者,我等前來,主要是為了追殺一個叫李季安的夏唐修行者,是個頂尖的神符師。我們並非有意打擾您老人家的清修,碰巧看到您在此處,想告知尊者,您的愛徒毒蠱娘也是死在這個人手裏。”沐黎趕緊插話,緩和一下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盤蒼看了一眼沐黎,冷哼道,“何需你來多說?”


    “是。以尊者的神通,肯定知道了。但是,容小輩多說一句。這李季安不是凡人,他身後的師門,實力深不可測。尤其是他的師父,張燦,無人是其敵手。蠻王坐騎食鐵獸,被他一巴掌扇迴原形。若我沒有看錯,此人早就跳出四境之外了。”


    這一點盤蒼倒是毫不知情。他收起了驕躁之心,沉吟不語。跨過四境,要麽得道升天,要麽在天譴之下灰飛煙滅。張燦能走出第三條路,修為著實逆天。


    “我知道他在哪裏。”盤蒼指了指遠處的叢林,“往這個方向去。但我要閉關修行,無法與你們同行。”


    “多謝尊者。”沐黎行禮告退,見蠻王依舊不動,故意用手肘碰了碰他。


    蠻王長吸一口氣,壓住心頭的怒火,大步流星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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