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將都退下後。


    沈今安把李政留了下來,又交代了幾句:“你新任這青州軍兵馬使,這六萬青州軍也才納降,軍中將士眾多,難免有人心懷異誌,或覺得你一介文臣,對你不服。”


    他微微一頓,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千萬不要心軟。行軍打仗,最忌軍令不暢。”


    “我不管他是初犯還是慣犯,隻要違抗你的命令,該殺就殺,不要有絲毫猶豫。”


    “也莫要怕得罪人,在這軍中,權威比什麽都重要。你剛入軍中,若一味姑息,還立得起威嚴嗎,六萬將士還會服你嗎。”


    “本州牧給你托底,你放手去做。若是有人因為此事對你不滿,讓他們來找本州牧,本州牧倒要看看,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


    李政心中一暖。他單膝跪地:“李政定不負所望,若有違抗軍令者,絕不輕饒。”


    他伸手扶起李政,目光中多了幾分期許:“你出身文官,謀略過人,本州牧很是看好你。這六萬青州軍,就看你如何帶了。”


    “本州牧靜候你的佳音。”


    李政點頭,猶豫了一會,開口道:


    “主公,屬下心中已然有所頭緒,隻是還是擔心規製太過森嚴...”


    沈今安:“你說。”


    李政拱手,沉聲道:“主公,屬下打算在軍中施行連坐規製。”


    “在平日裏,一人犯錯,全伍受罰。一伍犯錯,整個百人部曲受罰,依級遞增。”


    “戰場上,若伍長不幸戰死,而麾下士卒卻存活,全伍皆死;若百人將陣亡,其麾下百人都得受死;千人將若戰亡,所率千人全部處斬。”


    “我們選取那些勇猛的將士任命為伍長,伍長帶領士兵衝鋒,大家為了保命,就會全力保護伍長,手底下的兵啊,隻會衝得比伍長還在前麵,會極大的提升部隊的戰鬥力,甚至悍不畏死。”


    “末將深知此規嚴厲,怕引起將士們的恐慌、不滿,所以心存顧慮。”


    沈今安聽完,眼神一凜,沉思片刻後緩緩開口:“沒想到你會用這連坐之法來整肅軍紀....”


    “罷了,亂世用重典。”


    “如今這六萬降軍,人心不一,若不立下鐵律,何以讓他們真正歸心?”


    “本州牧同意了,本州牧給你兜底。”


    李政心中一震:“多謝主公信任!”


    “主公,再有...一些政策,屬下便能讓將士們真正信服。”


    沈今安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說。


    李政接著道:“在施行連坐的同時,對於在戰場上作戰果敢、保護上級的士卒,要給予豐厚的獎賞。”


    “讓他們知道,隻要奮勇殺敵,不僅能保全身家性命,還有大好前程!”


    “還有,加強對各級將領的督導,讓他們明白以身作則的重要性,隻有將領們自身過硬,才能讓士卒們心甘情願地服從。”


    沈今安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不錯,你想得很周全。就按你說的辦。”


    “記住,賞罰分明,才能讓軍隊有凝聚力、有戰鬥力。”


    李政單膝跪地,開口道:“主公英明!屬下定不負主公厚望!”


    沈今安伸手扶起李政,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任何困難,隨時來報。”


    李政退下。


    在返營的過程中,李政還在思考如何治軍,單靠這連坐法,隻能起一時之效,長久來看,變數太多。


    身邊跟了一名虎賁衛百人將,還有百餘名虎賁親衛,這是沈今安特意派給李政的。


    畢竟他在軍中從未有過根基,初到軍中,也無心腹可用。


    “連坐之法,實行起來倒是容易,但要落實下去,重重阻擾必定無數。本將需當斷則斷,不能亂了分寸。”


    如今青州軍中諸將,大多都是原先虎賁衛的將官提拔而來。


    當時主公就是為了掌控這些兵馬,下令調動。


    將官這一層麵倒是不擔心,但那些士卒剛降而來,編製又大幅度調整,難免軍心不穩。


    連坐之法,從何處破口而入呢。


    迴到青州軍所在營地。


    營門處,倒是規整有序,並沒有因為降軍而鬆懈。不是弱旅。


    可能也是那些原先虎賁衛將官調任之後,帶兵有方。


    走近之後,並不認識李政。幾名青州軍將士嗬斥道:“來者通名。”


    虎賁衛百人將上前一步,高聲喝道:“休得無禮!這是新任青州軍兵馬使李政大人!”


    營門處的將士們聽聞,先是一愣,隨即匆忙放下手中兵器,單膝跪地行禮:“不知大人前來,屬下有失遠迎!”


    李政神色平靜,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起身。


    他走進營地,隻見士卒們雖在各自忙碌,但仍能看出幾分雜亂,與整齊劃一的虎賁衛相比,差距明顯。


    李政徑直來到中軍大帳。


    “傳令下去,所有千人將以上官職,前來議事。”


    不多時,這些將官陸續趕到,這些人中既有原先虎賁衛提拔而來的,也有青州軍舊部。


    “見過將軍。”


    李政揮手免禮。


    “人都到齊了嗎?”


    一名虎賁衛出身的千人將上前一步,開口道:“迴將軍,還差參將趙方。”


    李政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派人再去催,就說本將在此等候,軍務緊急,容不得耽擱。”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帳外依舊不見趙方的身影。


    李政的臉色愈發陰沉,他看向身旁的虎賁衛百人將,冷聲道:“你親自去,若他還不來,直接將他押解過來!”


    虎賁衛百人將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帶著趙方走進大帳。


    隻見趙方一臉不滿,腳步拖遝,進帳後也隻是隨意拱手,毫無恭敬之意。


    李政心中怒火中燒,但仍強壓著情緒,沉聲道:“趙參將,本將召集議事,你為何遲遲不到?”


    趙方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將軍,我營中事務繁忙,一時脫不開身,還望將軍莫要見怪。”


    李政猛地一拍桌案,“嘩啦”一聲,桌上的文書被震得散落一地,他雙眼圓睜,怒視著趙方,厲聲斥道:


    “趙方!你好大的膽子!營中事務繁忙是借口嗎?本將身為青州軍兵馬使,召集議事,你竟敢公然違抗軍令,拖延不來,還如此敷衍!”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沈今安交代的話語:“千萬不要心軟。行軍打仗,最忌軍令不暢。我不管他是初犯還是慣犯,隻要違抗你的命令,該殺就殺,不要有絲毫猶豫。”


    李政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你可知,在這軍中,軍令如山,違抗軍令該當何罪?”


    李政向前踏出一步,身上散發的威嚴讓帳內眾人都不禁心頭一顫。


    “今日你對本將的命令置若罔聞,日後戰場上,若遇緊急戰事,你是不是也要因為所謂的‘事務繁忙’而貽誤戰機?”


    “那時候,丟的可是全軍將士的性命,毀的是主公的大業!”


    趙方被李政的怒火震懾,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仍強撐著狡辯:“將軍,末將往日行事皆如此,也沒出過什麽差錯,今日不過是晚來片刻,何必如此大動肝火。”


    “往日行事如此?”


    李政怒極反笑:“從今日起,青州軍一切都要改!你身為參將,非但不以身作則,還帶頭違抗軍令,本將若不嚴懲,如何向主公交代,如何讓這六萬將士信服?”


    李政目光如刀,在帳內眾人臉上一一劃過,隨後猛地抽出腰間佩劍,寒光閃爍,劍刃直指趙方咽喉,劍身上倒映出趙方驚恐的麵容。


    “來人,將這違抗軍令的趙方給我綁了!按軍法處置,拖出去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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