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沈星澤垂眸倚靠在窗台上,心裏亂成一團,他鮮少有這種拿不定主意的時候。


    他疲憊的歎了口氣。


    簡直煩透了。


    病房門終於被打開,韓瑾走了出來:“沈先生,齊小姐她情緒不太穩定,你盡量安撫一下她。”


    沈星澤閉了閉幹澀的眼睛:“韓醫生費心了。”


    韓瑾轉身看了眼病床上把自己縮成一團的齊思喬,搖了搖頭:“職責所在。”


    沈星澤拎著食盒走進去,輕輕碰了下她的臉,低聲哄她:“喬喬,起來吃點東西。”


    齊思喬沒吭聲,轉身拉過被子:“不想吃了。”


    沈星澤過去揉了一把她的發頂:“喬喬,聽話,起來吃一點。”


    齊思喬現在腦子裏很亂,韓瑾的話信息量太大,她一時間有些消化不了。


    這會兒心裏煩躁的要命,她坐起身來,語氣不由自主有些不耐煩:“我說了不吃,你沒聽到嗎?”


    此話一出,氣氛有一瞬間的微妙。


    齊思喬自知失言,但她現在真的沒有沒有精力去管那麽多,隻能蒼白的解釋一句:“我不是衝你…”


    沈星澤抿了抿嘴唇沒說話,隻是自顧自的打開餐盒:“昏迷了兩天,你身體受不了的。”


    齊思喬疲憊的歎了口氣,接過餐盒,一言不發的吃起來。


    兩人沒再繼續說話,就這麽不尷不尬的待在一個空間裏。


    終於,齊思喬吃不下了,放下餐盒,抽了張紙巾擦擦嘴:“我要去看看爸。”


    “好。”沈星澤半跪下來給她穿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注意情緒。”


    “嗯。”齊思喬淡淡的應了一聲。


    齊思喬本以為自己可以控製住情緒,但是還沒走到病床前,她眼前就已經模糊一片。


    最終她還是沒有勇氣去掀開白布。


    明明前些日子他還和自己一起在花園裏聊天散步, 還說要等他好起來一起去看母親。


    怎麽現在就躺在這裏了?甚至於,她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他一定每天都很不舒服,但是每次自己來了,卻還是表現出很開心的樣子。


    齊思喬胡亂擦了擦眼淚,轉身走了出去。


    沈星澤就在外麵等她,見她這麽快出來也不意外,隻是沉默著跟在她身後。


    齊思喬直接去了監控室,要求調出齊梟出事當天的監控,結果被卻告知,當天整個醫院的監控都出了問題,看不見了。


    “你們在騙鬼嗎?”齊思喬火氣直接竄起來了,“好巧不巧就那天的監控看不了?”


    “齊小姐,請您冷靜。”工作人員有些緊張,據說這位齊大小姐脾氣特別不好,他可不想得罪人。


    “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必須給我找到。”齊思喬冷聲道。


    工作人員嚇得不敢吭聲,求助似的看向沈星澤。


    “喬喬。”沈星澤把她摟進懷裏,安撫的順著她的後背,“我幫你一起找,我陪你一起找,別難過。”


    齊思喬終於忍不住了,在他懷裏放聲大哭起來,仿佛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一樣。


    最後她哭累了,任由沈星澤把自己抱進車裏去,昏昏睡去。


    看著齊思喬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沈星澤抬手給她擦了擦臉上還沒幹的淚水。


    齊梟的死是必然的,他早就預料到了,所以才會讓自己做那些事。


    但齊思喬一直以為父親快好起來了,這種明明充滿希望卻最後絕望的感覺,他不敢想。


    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疼的要命。


    “喬喬。”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


    齊梟葬禮當日天氣很好,並沒有像電影裏演的那樣陰天下雨。


    這兩日齊思喬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不會一開口就劈裏啪啦掉眼淚。


    齊思喬將一束漂亮馥鬱的白玫瑰放在墓碑前,照片裏的人看起來依舊意氣風發。


    她眨巴了兩下眼睛,暈幹眼底的濕潤,隨後站起身來。


    現場來的人大部分都是她不認識的,但是沒關係,反正有齊彥去打理,也幸好有他去打理。


    齊思喬沒心情跟這群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物種們虛與委蛇。


    沈星澤扶了下她的腰,輕聲道:“要是不舒服我們就迴家。”


    “沒事。”齊思喬吸了吸鼻子,抬頭看著天空,“今天陽光這麽好,爸一定很開心。”


    逝者已逝,活著的人最難受。


    “你做的很棒,喬喬。”沈星澤把她擁入懷中,“沒有人比你更勇敢了。”


    齊思喬把頭抵在他肩膀,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木質香味,心裏卻有些隱隱的不安。


    這種不安從齊梟去世開始就一直沒有消散過。


    她輕輕推開沈星澤,抬起頭看他,試探性的開口:“爸離開以後,公司的事情還要拜托你和二叔。”


    沈星澤至今也沒告訴她關於那份股權轉讓協議的事情。


    “…放心。”沈星澤清冷的眉眼間帶著微不可察的寒意,“我不會讓爸的心血白費。”


    齊思喬睫毛顫了下,淡淡道:“那就好。”


    沈錦山帶著沈清宇走過來,他的眼眶有些紅,看了眼沈星澤,後者衝他小幅度的搖了搖頭。


    他歎了口氣:“喬喬,不管發生什麽事,叔叔都在呢。”


    齊思喬點了點頭:“知道了,謝謝沈叔叔。”


    “你這孩子,謝什麽謝,我們都是…”沈錦山頓了一下,“梟哥大我兩歲,我一直拿他當自己的親哥,他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


    畢竟是從小看著齊思喬長大,又加上沈星澤這層關係,他實在很心疼這個孩子。


    沈星澤全程都留意著齊思喬的狀態,總覺得她哪裏有些不對勁。


    他低聲問:“要迴家嗎?”


    今天到場的一群人中,齊家各個旁支也來了不少,都圍著齊彥說話。


    一個個虛偽至極,人在的時候不見得關係多好,如今卻跑過來做樣子。


    太惡心了。


    齊思喬也懶得理這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親戚。


    “好。”她轉身打算離開。


    “等等,大小姐。”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開口。


    齊思喬有些不耐煩的迴頭:“幹嘛?”


    那人她不認識,頭頂也沒有人物介紹,不知道是哪個邊緣人物。


    “逝者已逝,但是生活總歸要繼續。”他說,“正好趁著今天人齊,總得商量商量公司以後怎麽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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