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書瑞凝眉不語,李瑤光又將視線轉移到魚幼薇臉上,露出一個極其溫和,甚至稱得上友善的笑容,“幸會啊,這位小娘子。”


    她刻意加重了“小”字,語氣輕佻,尾音上揚。


    魚幼薇的麵色有些蒼白,不知為何,她有些忌憚李瑤光。她那雷霆萬鈞的氣勢,淩厲英氣的眉眼,皆賦予她一層無形的威壓。


    眼下,她正用她那雙鳳眼打量著魚幼薇,目光中充滿玩味和戲謔,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魚幼薇不由自主的一陣瑟縮,她的手心沁出一層薄汗,下意識就想鬆開段書瑞的手。


    段書瑞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改用右手牽住她的手,左手攬住她的肩,朗聲道:“李姑娘,這是在下未過門的妻子。”


    此話一出,不止李瑤光愣住了,魚幼薇也怔住了,呆呆地看著他。


    街上依舊熱鬧非凡,三人所處的這一小片區域卻再無說話聲。


    過了一會兒,魚幼薇的麵上浮現出一抹微笑,她順勢靠進他懷裏,說道:“李姑娘好。我們一會兒要去河邊放花燈,姑娘要一道來嗎?”


    李瑤光平靜的麵孔上終於露出一絲裂痕,她淡淡一笑,“不用了,你們去玩吧。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說著,她抬腳便走,經過段書瑞身邊的時候,右肩有意無意地從他身側擦過。


    段書瑞沒有理會她,扶住魚幼薇的肩膀,溫和道:“我們走吧,你想不想吃糖葫蘆?”


    “嗯,我要吃!”魚幼薇挽住他的手臂,親昵地用頭蹭蹭他。


    兩人在一個小攤旁停下,魚幼薇挑了一串糖葫蘆,段書瑞還沒結賬呢,她就迫不及待地咬下一顆山楂。


    段書瑞看到她嘴角的糖渣,唇角上揚,正打算伸手到懷裏去掏手帕,忽然唇上一涼,舌間一甜,原來是魚幼薇把那串冰糖葫蘆塞到他嘴裏了。


    “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以後應該多笑笑才是啊。不過我很貪心,不希望其他姑娘看到你這副模樣。”她笑吟吟地說道,“多吃些甜食,心情就會變好。你今天情緒不佳,這串糖葫蘆就給你了!”


    段書瑞快速地眨眨眼,他叼著那串糖葫蘆,怔怔地看著她。


    魚幼薇道:“啊,我忘了!你說過你不愛吃甜的……”


    她抓著糖葫蘆的細杆想拿迴來,試了幾次,卻抽不迴來,顯然是某人用牙齒咬住了。


    魚幼薇莞爾道:“段公子吃不吃,倒是給我個準話啊。”


    他咬下一顆山楂,道:“吃。”


    咽下嘴裏的食物後,他將糖葫蘆拿在手裏,做賊心虛地環顧四周,確認沒人看他們,低頭在她嘴上啄了一下,又伸舌舐去她嘴角的糖渣。


    他垂首看著她,眼底蘊著笑,一臉迴味無窮的表情。


    唇邊濕潤猶存,她咽了一口口水,感覺自己的心就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不是,他也太無師自通了吧!


    “我也有一樣禮物想送給你。”魚幼薇低頭說道。


    “哦,是什麽?”


    “你一會兒就知道啦!”魚幼薇往前方望去,看到不遠處有一個賣麵具的攤子,忙拉著他向前方奔去。


    段書瑞輕笑出聲,凝望著她的背影,眼底是掩飾不住的寵溺。


    二人一前一後地奔跑著,周遭行人紛紛為他們讓出一條路。他們的發絲被夜風溫柔地撩起,臉上是無憂無慮的笑容,仿佛世間的紛紛擾擾都已被遠遠拋到身後。


    “老板,我要這個麵具!”魚幼薇拿起一個狐狸麵具,激動道。


    “這個麵具是……”段書瑞好奇地接過麵具,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眼,“這、這不是你之前扣在我臉上的那個麽?”


    他手上拿著的是一個狐狸麵具,色調以白色為主,眼尾用紅色的朱砂勾勒,兩側是尖尖的狐耳,眼部的位置是鏤空的。


    魚幼薇示意他戴上,他乖乖照做。她看著他戴好後,撫掌笑道:“你不覺得這圖案和你很像嗎?”


    什麽?她的意思是……他像狐狸?


    段書瑞撇撇嘴,那表情很難說是愉悅,還是無奈。他聳了聳肩,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你說像就像唄。”


    兩人信步向前,一路上吃了元宵、猜了燈謎,還放了花燈,體驗了許多之前沒體驗過的活動。之前的上元節,段書瑞因為不喜熱鬧,加之身邊沒有佳人相伴,幾乎不怎麽出門。魚幼薇倒是和朋友和家人出來玩過,但現在身邊的人換了,心境也跟著變了。她的心裏生出一個念頭:“要是時間能永遠停留在此刻該多好!


    段書瑞牽著她的手經過一個攤子,看到攤位上的花燈,不由得眉頭輕挑——這個花燈倒是蠻適合他身邊這位!他自顧自地停了下來,指著一盞花燈問道:“老板,這個兔子燈怎麽賣的?”


    “兔子燈啊,我看看。”攤主看了一眼貨架後的價位牌,張開五指道,“五十文一個!”


    段書瑞隨手掏出一把銅板遞給攤主,低聲道:“不用找了。”一手接過兔子燈,遞給魚幼薇。


    “好可愛啊!我還沒見過造型這麽逼真的花燈!”魚幼薇由衷地讚歎道,她一手拿著提手,一手輕輕撫摸著兔耳朵,顯然對其愛不釋手。


    “這兔子和你長得挺像的,非常適合你。”段書瑞挑了挑眉。


    魚幼薇學著他的樣子挑了挑眉,輕輕把兔子燈摟到懷裏,樂嗬嗬地笑了。


    她懷裏的這隻兔子圓滾滾的,耳朵和尾巴上都鑲了一層粉白色的毛邊,看上去無比可愛,栩栩如生。


    段書瑞笑著注視著她,漆黑的視線落在她的頭上,似乎下一秒她的頭上就要“噌噌噌”冒出兩隻耳朵。


    在唐朝,人們將兔子視為吉祥之物,認為兔子燈所到之處能帶來好運和吉祥。


    他希望她每一天都能開開心心的,平安順遂,諸事無憂。


    盡管上元夜這一天街上燈火通明,沒有宵禁,段書瑞還是估計著時間,將魚幼薇送迴了家。


    臨別時,他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在她額間印下一吻,低聲道:“晚安。別忘了做個好夢,夢裏要有我。”


    她被他逗笑了,胡亂親吻了一下他的側頰,跳下馬車迴家了。


    魚幼薇剛一進屋,便看到魚母坐在桌邊,正在閉眼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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