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謹沒有猶豫太久,最終還是聽了溫嘉月的話。


    剛坐上馬車,溫嘉月還沒來得及扶穩裴詩景,馬車便疾馳而去。


    一路顛簸,她晃得快要吐了。


    裴詩景更不好受,她本就沒什麽力氣,在馬車裏東倒西歪。


    溫嘉月攬住她的肩,愈發確信,沈弗寒真的派人過來了,而且就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道路愈發崎嶇。


    溫嘉月透過車簾看了一眼,那些山忽然離她很近很近,他們似乎在山腳下。


    她有些著急,裴懷謹要往山裏跑?


    許是過於顛簸了,車速漸漸慢了下來。


    裴懷謹揚聲道:“快走!”


    車夫害怕道:“主子,這麽窄的路,隻能走這麽快啊!”


    裴懷謹已經完全瘋魔了,一聽這話,直接將車夫踢了下去。


    他拽過韁繩,揮起馬鞭,駿馬長嘶一聲,速度飛快。


    溫嘉月緊緊抱著毫無力氣的裴詩景,四肢被不斷磕碰,一陣接一陣的痛楚,她咬牙堅持。


    若是她撒了手,裴詩景肯定會被甩出去。


    隻要離開馬車,必定會粉身碎骨。


    “月兒姐姐,你不必、不必護著我,”裴詩景喃喃道,“我罪有應得。”


    溫嘉月根本聽不清她說話,馬車外太嘈雜,她的聲音也斷斷續續的。


    “你說什麽?”溫嘉月湊近她耳邊,縱然害怕,還是說道,“你再堅持一會兒,不會有事的。”


    裴詩景哭著搖搖頭:“月兒姐姐,我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什麽這輩子下輩子的,”溫嘉月抹去她臉上的淚水,鼓勵她道,“迴到長安,你繼續做國公府的千金小姐,有空了便來侯府玩,昭昭也還記得你呢。”


    “我等不到了,我等不到了,”裴詩景拚命搖頭,“造反是死罪,我們全家都活不了……我見不到爹爹娘親了,我真的知錯了……”


    她喃喃道:“月兒姐姐,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說。”


    “若是有機會,把我葬在揚州吧,”裴詩景憧憬道,“我最喜歡揚州了,可惜這輩子都無緣得見了。”


    溫嘉月的聲音也變得哽咽:“我答應你。”


    馬車的速度變得緩慢又顛簸,似乎是在上坡,艱難地往上走去。


    溫嘉月的身子不斷傾斜,幾乎滑落到車壁上。


    裴詩景也受到撞擊,額頭悶痛,她的意識愈發不清醒,卻還在堅持開口。


    “月兒姐姐,不,沈夫人,”裴詩景改口道,“你和沈大人都是很好的人,我很抱歉,帶給你們這麽多波折……若是有下輩子,我一定去向你贖罪。”


    溫嘉月緊緊地抱著她,沒有開口。


    裴詩景的力氣在慢慢流失,她閉上眼睛,能感受到自己的靈魂在不斷抽離,撕扯著她的身體。


    可是片刻後,身體又變得輕盈無比,仿佛病痛已經離她遠去。


    裴詩景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這就是迴光返照的感覺嗎?


    來不及多想,她反握住溫嘉月的手,眼中藏著不舍。


    “沈夫人,多謝你不計前嫌,我收迴我剛才的話,下輩子你不要遇見我了,我隻會給你帶來不幸。”


    “我很笨很傻,這麽多天過去,我都沒能幫到你什麽,希望這次會有用……”


    溫嘉月還沒意識到她想做什麽,便被裴詩景狠狠一推,而她用盡所有力氣,從車窗處跳了下去。


    “嘭”的一聲傳來,溫嘉月驚愕地呆了一瞬,揚聲喊道:“小景!”


    她想也不想便抓住裴懷謹的衣裳,焦急道:“停車!快停車!”


    裴懷謹不為所動,溫聲道:“月兒,就快到了,你別著急。”


    溫嘉月看向前方,山路連接著天空,一棵樹也看不見,分明是陡峭的山崖!


    裴懷謹這是打算跟她同歸於盡嗎?


    她拚命克製住自己的恐懼,厲聲喊道:“你若是不停車,我馬上跳下去!”


    裴懷謹頓了頓,勒緊韁繩。


    前方過於陡峭,馬車確實走不了了。


    馬車停下,溫嘉月這才知曉自己的唿吸有多急促,她來不及平複,指著後方道:“去找小景。”


    裴懷謹已經看到了一片血跡和一團血肉模糊的屍體,皺眉道:“她死了。”


    “死了也得把她背過來!”溫嘉月氣憤道,“你不去我去!”


    裴懷謹輕輕歎了口氣,不想再浪費時間,快步往裴詩景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多時,他將裴詩景抱了過來。


    溫嘉月隻看了一眼便捂住嘴,馬車速度太快,裴詩景已經摔得看不清臉,全是石子和塵土,混合著血跡,五官早已變得模糊。


    她似乎還在地上翻滾了幾圈,衣裳也被利石劃破,保養精致的雙手看不到一塊好肉。


    溫嘉月顫著手去探她的鼻息,一絲起伏也無。


    裴詩景,真的死了。


    裴懷謹根本不給她傷春悲秋的時間,直接將裴詩景交給侍衛,握住她的手。


    “走吧,”裴懷謹愧疚道,“還要走好一段路,委屈月兒了,不過到了山上便好了。”


    溫嘉月根本沒有掙脫的力氣,麻木地跟著他往前走去。


    她迴頭看了一眼,塵土飛揚,煙塵滾滾,根本看不清後麵到底有沒有沈弗寒的人。


    但是若不是沈弗寒的人,裴懷謹這樣不顧一切地逃命,根本毫無理由。


    溫嘉月暗自思忖著,故意走得慢了一些。


    裴懷謹體貼道:“月兒,你若是沒力氣,我可以抱著你。”


    溫嘉月抿唇快走。


    直到兩條腿走得酸軟,終於看到了山崖。


    恰在這時,侍衛走上前來,貼在裴懷謹耳邊說了句話。


    他看了眼身後,沉聲道:“攔住他。”


    他拉著溫嘉月往前跑去。


    身後傳來打鬥聲,溫嘉月麵含希冀地看了一眼,是沈弗寒的人嗎?


    一直跑到山崖盡頭,裴懷謹終於停了下來。


    有碎石掉落下去,悄無聲息,溫嘉月連迴頭的勇氣都沒有。


    “月兒,沈弗寒來得可真快,”裴懷謹輕輕歎了口氣,“我還以為,這次我不會輸。”


    溫嘉月顫聲問:“你想幹什麽?”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像是蛇在吐信子,可怕又惡心。


    溫嘉月卻不敢動,生怕一個沒站穩便摔下去。


    見她沒有拒絕他的碰觸,裴懷謹微微勾唇。


    他輕聲道:“月兒,在雲州與你做恩愛夫妻的願望怕是不能實現了,但是我們可以在地底做一對恩愛夫妻。”


    他笑著說出最殘忍的話:“等沈弗寒來了,我們便一起跳崖殉情,好不好?”


    溫嘉月扯了扯唇角,盡力拖住他。


    “沈弗寒不會親自過來的,所以、所以我們還有機會去雲州。”


    “他不會親自過來?”裴懷謹笑道,“你對他如此沒有信心,果然不愛他。若是我們還有時間,一定會讓你愛上我,可惜……”


    溫嘉月怔了下,他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沈弗寒真的來了?


    可是京中那麽多事,他還病著,怎麽可能?


    念頭剛起,十步遠外出現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他瘦了好多,臉上全是塵土,混合著不知是他的還是旁人的血,五官更顯淩厲,卻還有掩蓋不住的虛弱。


    溫嘉月簡直不敢認,但是頃刻間,所有的委屈便湧了上來。


    沈弗寒竟然真的來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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