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嘉月驚了下,沒敢立刻迴答。


    若是她說喜歡,裴懷謹會不會發瘋?


    若說不喜歡,連日來她對裴懷謹的好意又視若無睹,說不過去。


    似乎怎麽說都不對。


    心思電轉,溫嘉月謹慎開口:“與情愛無關,我隻是想念昭昭。你不由分說便將我帶到這裏,我看不見女兒,自然生氣。”


    “是嗎?”裴懷謹慢條斯理地開口。


    溫嘉月撇過臉,淡漠道:“愛信不信。”


    她掐著自己的掌心,逼出幾滴眼淚,又飛快地抹去。


    裴懷謹輕輕歎了口氣:“月兒,你別哭,我會將昭昭帶過來的。”


    溫嘉月追問:“什麽時候?”


    “……一個月。”


    溫嘉月冷笑道:“那麽,世子最好一個月之後再與我說話。沒有昭昭在身邊,我吃不好睡不好,麵對世子,自然也就沒有好臉色,還望世子恕罪。”


    這番話既任性又恭敬,裴懷謹一時不知該迴她什麽。


    溫嘉月激他道:“連我這個活生生的大人都能輕而易舉地被帶出來,昭昭才一歲,既不會跑也不會說話,我真的不懂,到底有什麽難的?”


    “這不一樣,”裴懷謹嚐試著與她講道理,“昭昭太小,會哭會叫……”


    “其實你根本沒打算將她帶過來吧?”溫嘉月冷哼一聲,“你找了這麽久的借口,一直都在哄騙我。”


    見她神色失望,裴懷謹提起了心,連忙解釋:“我沒有,月兒,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一定將昭昭帶過來。”


    溫嘉月在腦海中飛快地盤算著,快馬迴到長安大概需要三日,再布局兩日,剩下的便是過來會和的時間,滿打滿算正好半個月。


    若裴懷謹沒有哄騙她的話,今晚就得派人迴京。


    派去的人三日後迴到長安,隻要沈弗寒還在找她,隻要他用心保護昭昭,一定會有所察覺。


    想到這裏,溫嘉月勉為其難地開口:“好,半個月。”


    裴懷謹站起身,道:“月兒,你歇著吧,我這就派人迴京。”


    一直被忽略的裴詩景咬了下唇,小聲喊道:“哥哥……”


    裴懷謹怔了下,這才開口:“小景也睡吧。”


    裴詩景終於揚起笑容:“哥哥慢走。”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裴詩景的笑容也慢慢收斂。


    她喃喃著開口:“月兒姐姐,我真的這麽沒有存在感嗎?”


    溫嘉月也不知該怎麽安慰她,隻能保持沉默。


    “哥哥為什麽一眼都不看我,”裴詩景淚盈於睫,“我好難過。”


    溫嘉月隻好開口:“明日還要趕路,你還是先睡吧。”


    他們兩人幾乎每天晚上獨處的時候都會重複這個橋段——白天裴詩景被裴懷謹的冷漠傷到,晚上尋求她的安慰。


    剛開始溫嘉月還能勸慰她幾句,現在隻覺得厭煩,耳朵聽得都快起繭子了。


    但同時她又有些同情裴詩景,因為看到她時,像是看到了上輩子的自己。


    隻是裴詩景同時也是裴懷謹的幫兇,她對她的感情極為複雜。


    拋開恩怨來說,裴詩景隻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小姑娘,心上人說什麽,她便做什麽,完全不會思考對和錯,隻想讓心上人多看她一眼。


    但是也正是這種盲目與無知,讓人討厭。


    這幾日,溫嘉月幾乎是漠視的態度,許是沒有了她的安慰,肉眼可見的,裴詩景越來越不開心,整日鬱鬱寡歡。


    但是在裴懷謹麵前,她依然是那副不諳世事的可愛模樣。


    坐在馬車上無聊的時候,溫嘉月想過她為什麽會這樣。


    最後得出結論——既然不能做裴懷謹的妻子,那就繼續以妹妹的名義陪在他身邊。


    裴詩景不想失去作為妹妹的特權,哪怕是假兄妹,仿佛隻要她表現的和從前一樣,裴懷謹就不能輕易拋棄她。


    溫嘉月搖搖頭,覺得她比上輩子的自己還要傻。


    一晚過去,繼續趕路。


    出發之前,溫嘉月特意數了數跟在後麵的人,心中一沉。


    人數根本沒有變化,裴懷謹果然在騙她。


    可她卻不能輕易指出來,不然便顯得過於在意了。


    溫嘉月一言不發地坐上馬車。


    裴懷謹溫聲道:“我已經派人迴京了,最遲半個月便會有消息,月兒放心,我會讓你和昭昭團圓的。”


    溫嘉月勉強點了下頭,扯出一絲笑容。


    她平靜道:“如果半個月後見不到昭昭,我會自戕。”


    裴懷謹驚了下:“月兒……”


    “世子沒有孩子,自然不明白一個孩子對母親有多重要,”溫嘉月哽咽道,“我每日都在思念昭昭,我快要撐不下去了,與其終日以淚洗麵,不如一了百了。”


    裴詩景趁機小聲開口:“哥哥,月兒姐姐她每天都哭到半夜,連做夢都在喊昭昭,我聽了都覺得難受。”


    裴懷謹沒有說話,晌午休整時,將梁叔叫到一旁。


    “梁叔,勞煩你帶侍衛迴京一趟。”


    梁叔愣住了,問:“還有什麽事比護送您更重要?”


    “昭昭,必須要想辦法將昭昭帶過來了。”


    他簡短地解釋了一遍。


    梁叔不以為意道:“一聽就是誆您的,難道您真信了?”


    裴懷謹黯然道:“可她哭得梨花帶雨,我……不得不信。”


    “您平日裏可不是這麽心軟的人,”梁叔皺眉道,“怎麽一遇到溫氏,您就變了?”


    “英雄難過美人關,我也一樣,”裴懷謹看向遠處溫嘉月的身影,“就算知道她在騙我,我也心甘情願上當。”


    梁叔恨鐵不成鋼道:“心軟是大忌,等您坐上皇位,想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難道非要在溫氏這裏吊死?她到底給您灌了什麽迷魂湯?”


    “我都說了她不一樣,”裴懷謹冷聲道,“梁叔別再一口一個溫氏地叫,我不喜歡聽。”


    梁叔心裏一緊,低頭認錯。


    “既然如此,梁叔便帶人迴京吧,”裴懷謹道,“正好打探一番長安的風向,若是群情激憤,正好煽動一番,日後也好造反。”


    見主子還想著正事,梁叔這才有些欣慰,抱拳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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