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


    沈弗寒眉宇緊鎖,四弟怎麽會做出這種事?


    他問:“什麽時候開始……”


    聲音戛然而止,他想起沈弗憂去過一趟金州,從那之後便有意無意地瞞著什麽,想必從那個時候便開始了。


    沈弗寒捏了捏眉心,讓侍衛出去。


    既然連他也瞞過了,想必此事也沒幾個人知曉,日後有他盯著,必定不會鬧得沸沸揚揚。


    迴到臥房,溫嘉月剛梳洗好,見他迴來,問:“夫君可用過膳了?”


    “我不餓,”沈弗寒直奔正題,“四弟和謝姑娘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猝不及防被他戳穿隱瞞許久的秘密,溫嘉月有些愕然。


    她想替沈弗憂繼續遮掩,但是又覺得沒什麽必要了,隻得點了下頭。


    她連忙說道:“你別怪四弟,養外室應該是他的無奈之舉,他有自己的考量,你們兄弟倆好好談談,千萬不要不分青紅皂白就懲治他。”


    沈弗寒卻道:“明日休沐,你隨我去雙荷巷。”


    溫嘉月愣了下,覺得這個地名似乎有些耳熟,仿佛在哪裏聽過。


    驀地記起,這是沈弗憂的宅院,現在住著那位嫣兒姑娘。


    她小心翼翼地問:“你這是要……棒打鴛鴦?”


    “鴛鴦?”沈弗寒琢磨片刻,問,“她真的喜歡四弟?”


    溫嘉月也不太確定,但是這幾次見麵,嫣兒姑娘偶爾也會羞澀的神色。


    她遲疑道:“應該吧……”


    沈弗寒脫下外裳,道:“明日一問便知。”


    溫嘉月著急地問:“夫君,你到底要做什麽啊?”


    “做月老。”


    溫嘉月:“……?”


    她輕緩地眨了下眼睛,怎麽和她想的不太一樣?他是在開玩笑嗎?


    沈弗寒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待明日我與那位謝姑娘見麵之後,再解答你的疑惑。”


    溫嘉月抿唇道:“你要保證,不要傷害她。”


    雖然沈弗寒在她麵前沒有表現出過殘忍的一麵,但是她知道他的手段,那位被他親手了結的王秀才便是一個例子。


    雖然謝嫣什麽都沒做,隻是當了一迴見不得人的外室而已,但是她擔心沈弗寒眼裏揉不得沙子。


    不過看他的模樣,又不像是要人性命的。


    溫嘉月是真的看不懂他了。


    “不會傷害她,”沈弗寒道,“而且明日我與她說話時,你也在場,有什麽不放心的?”


    溫嘉月的心這才落迴肚子裏,又問:“要不要告訴四弟一聲?”


    “不必,”沈弗寒搖搖頭,“必須瞞著他。”


    翌日一早,沈弗寒得到沈弗憂出府的消息。


    沒過多久,又有侍衛迴話,說他在會見友人。


    又過了一個時辰,侍衛又說沈弗憂去了雙荷巷。


    溫嘉月在一旁聽著,默默地想,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沈弗寒。


    可是,既然他可以監視旁人,以前怎麽不知道此事呢?


    猶豫片刻,溫嘉月還是問了出來。


    沈弗寒反問道:“你想日日都活在旁人的監視之下嗎?”


    溫嘉月搖搖頭。


    “所以,我不會監視他,他有自己的生活,我隻是他的兄長而已。”


    溫嘉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裏也放下一塊大石頭。


    既然他不會平白無故監視人,那麽那日她和裴懷謹見麵,沈弗寒應當也不知道吧?


    所以他忽然變得溫柔體貼,是因為真的想通了。


    溫嘉月想到這裏,心底蔓延出隱秘的歡喜。


    她能看到他是真的在改變,雖然有時候還是學不會把事情講清楚,非得推遲一段時間再告訴她。


    不過,既然此事最多推遲大半日,她就原諒他吧。


    兩人安靜地等著侍衛稟報沈弗憂從雙荷巷離開的消息,他們也好過去一探究竟。


    與此同時,齊國公府。


    一夜都沒怎麽睡的裴懷英從床上爬起來,頂著眼下烏青靜坐半晌,最後決定去一趟玄青院。


    這是冒牌貨的院落,自從他迴府之後,裴懷英一次也沒踏足過。


    為了揭穿冒牌貨的大計,他咬牙過去了。


    半路上,他碰到往同一個方向去的裴詩景。


    裴懷英頓時不樂意了:“小景,你是不是要去玄青院?”


    “是呀,”裴詩景眨眨眼,“我去找哥哥。”


    裴懷英皺眉道:“你不許去。”


    “為什麽?”


    “我都說了他不是大哥,”裴懷英急道,“你怎麽就不相信我?”


    “二哥,你總是這樣說哥哥,”裴詩景不高興道,“你再說這種話,我不理你了。”


    裴懷英深深地歎了口氣,無力道:“小景,我才是你的親哥哥,不會害你的,你不能聽我一迴話嗎?”


    裴詩景皺皺鼻子:“不聽。”


    看著這個從小乖巧可愛、見到冒牌貨卻又像失了智似的妹妹,裴懷英氣得攥緊了拳,卻無處發泄。


    見他生氣,裴詩景甜甜地哄他道:“好啦二哥,你說的都對,等我從哥哥那裏迴來,我就聽你的話。”


    “真的?”


    “真的,”裴詩景點頭如搗蒜,“小景最聽二哥的話了。”


    裴懷英這才滿意,妹妹還是很乖巧的,這次就原諒她吧——雖然已經哄他許多次了。


    “對了二哥,你要去哪裏?”


    裴詩景忽然開口,裴懷英僵了下,輕咳一聲道:“我去玄青院盯著你。”


    他越說越理直氣壯,冒牌貨根本不是大哥,和小景也沒有血緣關係,孤男寡女的,萬一真的對小景不利怎麽辦?


    兩人一起進了玄青院。


    裴懷英鼻孔朝天地開口:“去,跟你家主子說一聲,小爺我來了。”


    不多時,裴懷謹神色訝異地走了過來,溫聲問:“二弟,你怎麽來了?”


    “還有我呢!”裴詩景踮起腳,“是我太矮了,哥哥沒看到嗎?”


    裴懷謹笑道:“自然瞧見了,隻是你二哥不常來,我有些驚訝。”


    裴懷英看著他這副假惺惺的模樣就想吐,但是又不得不露出個笑。


    “我閑得無聊才過來的,你不歡迎?”


    “自然歡迎,”裴懷謹伸出手,“二弟裏麵請。”


    裴懷英背著手走了進去,大喇喇地坐在主位上。


    “二哥!”裴詩景瞪他一眼。


    裴懷謹笑笑,並未製止,坐在他身邊。


    兄妹三人聊了幾句,裴懷英忽的說道:“方才我聽爹和娘在議論你的婚事。”


    裴懷謹還沒什麽反應,裴詩景謔的一下站起身:“二哥,你說什麽?”


    說完她又察覺自己的反應有些大了,連忙找補道:“我的意思是,怎麽這麽突然?”


    “哪突然了?”裴懷英翻了個白眼,“他也二十一了,這個年紀,娃都該四五歲了。”


    裴詩景都快哭了,可憐巴巴地看向裴懷謹。


    “哥哥,你千萬不要答應。”


    她還沒等到解除兄妹關係的那一日,他怎麽能成親呢?


    裴懷謹眉眼舒展,寬慰她道:“小景,這是遲早的事。”


    “才不是!”裴詩景提起裙角,“我去問爹爹和娘親!”


    她像隻蝴蝶似的飛走了。


    裴懷謹看向裴懷英,狀似關心地問:“二弟可有聽到是哪家的姑娘?”


    見他根本不在意的模樣,裴懷英有些納悶,表現得這麽平淡,也不像是喜歡沈夫人的樣子啊?


    他含糊道:“我也沒聽清,好像出身挺高的。不過,難道你就這樣答應了?難道你沒有喜歡的姑娘嗎?”


    裴懷謹毫不避諱地開口:“有。”


    裴懷英迫不及待地問:“誰?”


    裴懷謹瞥他一眼,神色自若道:“她嫁人了。”


    裴懷英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沈大人說的全是真的?


    他喃喃著問:“你就這樣告訴我了?”


    “你是我的弟弟,”裴懷謹笑得人畜無害,“有什麽好隱瞞的?”


    裴懷英真想仰天大笑,在心裏暗罵他是大傻子。


    他還以為他有多聰明,沒想到三兩句便試探出來了。


    這就是沈大人說的心機深沉?真是高看這個冒牌貨了。


    裴懷英又客套幾句,得意洋洋地離開了。


    等他跟約好的友人跑馬之後,便去把所有的消息都告訴沈大人。


    冒牌貨死定了!


    裴懷謹一點一點地收起笑容,望著他活蹦亂跳的背影,卻像是在看一具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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