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書房裏,沈弗寒靠在椅背上,姿態閑適地看著從柳州迴來的侍衛。


    其實裴懷謹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問題,對他來說已經沒那麽重要了。


    他和阿月的關係不再像以前那樣劍拔弩張,裴懷謹在他心裏也漸漸變得無關緊要。


    不過,派去的人將此事打探清楚了,他自然是要聽一聽的。


    侍衛定了定神,將這一路上打好的腹稿和盤托出。


    “迴侯爺的話,齊國公世子在柳州極為低調,深居簡出,左鄰右舍對他也隻有溫潤如玉、聰慧過人的印象。”


    “不過,三年前,他們有半年未見到世子,再次見麵時,鄰裏都覺得他有了些許變化,臉還是那張臉,但是聲音變了,似乎也長高了。”


    “屬下便根據此處疑點仔細查探,”侍衛說到這裏深吸一口氣,“發現齊國公世子並非齊國公的親生兒子。”


    沈弗寒直起身,有些意外地看著他,裴懷謹不是齊國公的兒子?


    不過他竟覺得合理,畢竟裴懷英已經說過許多次了,聽得多了,他自然是有過懷疑的。


    上次聽到這句話之時,他還想著迴頭問問裴懷英,不過他事務繁多,將這件不太重要的小事忘了。


    侍衛將搜集到的證物拿出來,擺在侯爺麵前。


    沈弗寒逐一過目,將其中兩封信拿了起來。


    兩封信字跡一致,但仔細查看之後有細微的不同,顯然有一人在故意模仿。


    侍衛指著其中一份道:“這份是真正的世子所寫,另一份是現在的世子所寫。”


    沈弗寒沉吟片刻,問:“可有查到真正的世子所在何處?”


    侍衛慚愧道:“屬下並未查到。”


    沈弗寒沉默下來,既然銷聲匿跡,十有八九已經死了。


    裴懷謹殺的?


    他憶起淩鶴查到的裴懷謹幼時的事——鄰裏都說他是外室子,是野種。


    若他當時搬家到柳州,結識了真正的世子、代替他的身份也說得過去。


    沈弗寒問:“真世子在柳州有沒有朋友?”


    侍衛想了想,道:“似乎沒有,但有鄰裏說,見過蒙麵男子出入宅院,雖然隻見過兩次,但蒙麵人不常見,所以印象深刻。”


    沈弗寒敲了敲桌案,沉吟片刻,繼續問:“可有查到現在的世子的來曆?”


    侍衛慚愧道:“屬下迴京前暫無消息,別的侍衛正在查,不知時隔數日,現在有沒有進展。”


    沈弗寒微微頷首,一來一迴要半個月,隻有十個侍衛,一個半月的時間查到這麽多已經不錯了。


    他便道:“我給你們指條路,細查承德十三年之後,從長安前往柳州的人,母子兩人,婦人貌美,孩子十歲,名喚顧亭卿,也有可能改名換姓。”


    侍衛用心記下,抱拳道:“多謝侯爺。”


    沈弗寒道:“你下去吧,歇息一兩日之後前往柳州,順便再點十個侍衛同去。”


    雖然他對裴懷謹沒那麽關注了,但是既然此事還有蹊蹺,他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而且,他對此事也有了些許興趣,顧亭卿到底是怎麽瞞過所有人成為裴懷謹的?


    若真的和他想的一樣,顧亭卿殺了真正的裴懷謹,那麽他這個大理寺少卿便不能袖手旁觀了。


    情敵變囚犯的戲碼,他亦樂見其成。


    在書房待在傍晚,沈弗寒迴到臥房。


    沒想到溫嘉月卻不在房中,而是在耳房。


    他便跟了過去。


    本以為她在和昭昭說話,沒想到她卻隻是在看昭昭睡覺。


    兩個小丫鬟也在昭昭的床榻上睡著了,三顆小腦袋擠在一起,瞧著格外溫馨。


    溫嘉月坐在一旁,神色柔和地望著這一幕。


    沈弗寒仔細看了一眼,眉宇緊鎖,丫鬟和主子睡在一起,不合規矩。


    他正準備開口,溫嘉月“噓”了一聲,不讓他說話,起身拉他出去。


    迴到臥房,溫嘉月道:“夫君,你可別說什麽不合規矩的話,這可是昭昭要求的,你要是把她們抱出去,昭昭醒來哭了,你自己去哄。”


    而且她也沒覺得有問題,同吃同睡更能培養主仆情誼,她小時候也跟如意一起睡過。


    待她長到六七歲,忽然想自己睡了,自此如意便睡在外間了。


    昭昭以後也會這樣,所以她準備隨女兒開心。


    沈弗寒捏了捏她的手:“你倒是了解我,知道我要說什麽。”


    “所以,夫君準備怎麽做?”


    “自然是聽你的,”沈弗寒垂眼看著她,“全都聽阿月的。”


    雖然他不太理解,但是此事也無傷大雅,或許女子和男子不同,幼時更需要同齡人陪伴。


    溫嘉月嗔他一眼:“去用膳吧。”


    沈弗寒隨口問:“你小時候也這樣?”


    溫嘉月點點頭:“我六歲之前都是和如意一起睡的。”


    話音落下,沈弗寒推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如意福身行禮,忽的感覺頭頂涼颼颼的。


    待夫人和侯爺經過了她,她站起身看了眼院子裏靜止不動的樹。


    真奇怪,方才也沒刮風啊。


    她跟上侯爺和夫人,一隻腳正準備進偏廳,忽的聽侯爺冷聲道:“不用你伺候。”


    如意趕緊將腳收了迴去,看向夫人。


    雖然溫嘉月有些奇怪他怎麽不讓如意伺候,但是這是小事,她不會不給他麵子,便道:“如意,你出去吧。”


    如意福身離去,沈弗寒哼了一聲,拿起筷子。


    溫嘉月疑惑地看他一眼:“你這是怎麽了?”


    沈弗寒淡聲道:“忽然看她不順眼。”


    “真是莫名其妙。”溫嘉月小聲嘟囔。


    “你想知道理由?”沈弗寒又放下筷子,認真道,“我吃醋了。”


    溫嘉月更疑惑了,還能吃如意的醋?


    “如意幹什麽了?”


    “她陪你睡覺。”


    溫嘉月:“……”


    沈弗寒很想問她幼時有沒有和裴懷謹有沒有睡在一張床榻上,但是忍住了。


    此事不能細想,不然他吃不下飯,總之就當沒有過。


    與此同時,他也在想要不要將今日侍衛稟報之事告訴溫嘉月。


    他很想知道溫嘉月得知裴懷謹不是齊國公世子後的反應。


    但是,若她忍不住向裴懷謹求證,會打草驚蛇。


    沈弗寒沉吟許久,遲遲沒有動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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