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睡得晚,但溫嘉月醒得還算早。


    清醒的瞬間,昨晚的夢湧進腦海。


    她夢到解決了李知瀾的事後,她和沈弗寒就這樣無情無愛、疏離客氣地過了一輩子。


    夢裏的色調是灰暗的,壓抑極了,讓她喘不過氣。


    臨終前,沈弗寒握住她的手,說他愛她許多年,可是她卻不喜歡他。


    溫嘉月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被嚇醒的還是自然醒。


    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輕輕歎了口氣。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過這個夢過於離譜了。


    沈弗寒喜歡她?別嚇她了。


    但這個夢也算是好兆頭了,起碼解決了李知瀾。


    溫嘉月側過身,準備搖鈴,忽的瞥見枕邊擱著一張字條。


    她愣了下,竟有些躊躇,不敢觸碰,更不敢猜測寫了什麽內容。


    昨晚她和沈弗寒都在粉飾太平,她反倒鬆了口氣。


    畢竟她很難解釋自己昨晚為何會哭,她不想說實話,可是又不知該怎麽說謊瞞過他。


    當時沈弗寒明明也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難道他一覺醒來後悔了,非要與她分說清楚,這才留下字條?


    溫嘉月抿了抿唇,轉念又鼓起幾分勇氣,不過就是一張字條,她怕什麽?


    她一鼓作氣地展開字條,淩厲的字跡映入眼簾——


    未時進宮,我來接你。


    溫嘉月怔了下,原來是這件事。


    她苦澀一笑,過了兩輩子了,提心吊膽的人還是隻有她自己。


    她真該學學沈弗寒的灑脫,對任何人和事都漠不關心。


    穿戴整齊,溫嘉月去用早膳。


    如意一直小心地覷著夫人的神色,見她神色自若,不由得懷疑起自己昨晚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溫嘉月咽下口中食物,問:“看我做什麽?”


    如意在提與不提之間天人交戰,最終還是說道:“夫人,您昨晚……”


    “昨晚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侯爺沒關係,”溫嘉月從容解釋道,“你不用擔心,侯爺對我還是很好的。”


    如意卻不太敢信,今日清晨,侯爺出門的時候整張臉冷的都快掉冰碴了。


    不過夫人和侯爺的感情,對她來說一直都挺撲朔迷離的,今日夫妻恩愛,明日便有可能互不搭理。


    可能……夫妻之間就是這樣的吧,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到底是個局外人。


    如意便沒再說什麽,專心服侍。


    用膳結束,溫嘉月還是覺得眼睛有些酸痛,準備再迴去補個覺。


    剛走出偏廳,管事便拿著一封拜帖走了過來。


    溫嘉月停下腳步,問:“誰家的拜帖?”


    “迴夫人的話,寧國公府的。”管事恭恭敬敬地遞過去。


    溫嘉月並不意外,及笄宴那日,寧國公便說過幾日前來拜訪,如今已經過了三日了。


    她接了過來,拆開掃視一眼,說是準備今日酉時前來拜訪,問她是否得空。


    可惜不湊巧,她要進宮一趟,不知何時迴來。


    溫嘉月便親自寫了封迴信表達歉意,提議改為明日。


    午時剛過,寧國公的人便送來了信,說明日他們一家要去京郊山莊三日,改約為初五。


    溫嘉月自然應允。


    未時剛到,沈弗寒準時迴府。


    溫嘉月已經等在府門處了,看了眼騎在馬上的沈弗寒,微微一怔。


    他身著緋紅官袍,遠遠瞧著,像狀元郎遊街。


    溫嘉月險些忘了,她一直都有一個遺憾,沒能一睹他“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風采。


    原本,她是有機會前去的,張氏卻語重心長地告訴她,這是她未來的夫君,成親之前是不能見麵的。


    那時她才十三歲,自然聽話,而溫若歡卻上街了。


    待溫若歡迴來,給她形容了一番沈弗寒的長相——高大俊美,但一看就是目中無人、恃才傲物之輩,而且瞧著頗為風流,不安於室。


    那時她自然是相信妹妹的,聞言便心如死灰,定親之前再也沒有憧憬過沈弗寒的長相。


    成親那日,她蓋著紅蓋頭,自然瞧不見他身穿喜袍的模樣。


    平日裏,她也不會特意等在府門處,當然也沒見過他穿著緋紅官袍騎在馬上的樣子。


    沒想到時隔這麽久,陰差陽錯,她竟如願了。


    沉思間,沈弗寒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


    “今日風大,怎麽等在這裏?”


    溫嘉月迴過神,輕聲道:“你說未時進宮,我自然是要守時的。”


    沈弗寒想去觸碰她的手,摸摸涼不涼,但是剛抬了下手,他便放下了,改為詢問:“冷不冷?”


    溫嘉月搖搖頭:“咱們走吧。”


    她垂眸提起裙角,走下台階。


    經過他時,馨香縈繞鼻息,很快又被風吹散。


    沈弗寒默默跟上她。


    馬車啟程,溫嘉月的手伸向袖口,準備將寧國公府夫人的迴信給他看看。


    沈弗寒瞥見一角白紙黑字,心跳驀地空了一拍。


    和離書?


    昨晚她後半夜才睡下,難不成是在盤算是否與他和離,下了決定之後便睡著了?


    沈弗寒攥緊了手,不,他絕對不會同意。


    他死死盯著那張薄薄的紙,直到被溫嘉月雙手遞到他眼前。


    他佯裝鎮定地問:“什麽?”


    隻有用力掐著掌心,他才沒有泄出語氣裏的顫抖。


    溫嘉月解釋道:“寧國公府的拜帖,說是初五來咱們府上拜訪。”


    僵直的脊背驀地一鬆,沈弗寒發現自己一直在屏息凝神,這才開始唿吸。


    “這是拜帖?”他咬著牙開口,“平平無奇的一張紙,寧國公府就是這樣的態度?”


    見他不接,溫嘉月便收了迴去。


    “原本是正式拜帖,準備今日過來的,隻是不巧,我要進宮,明日他們一家又要去京郊山莊,這才改為初五,一來二去便用信交流了。”


    沈弗寒深吸一口氣:“以後不要這樣嚇我了。”


    溫嘉月一頭霧水,她什麽時候嚇他了?


    沒等她問出口,沈弗寒忽的抱住了她。


    “阿月,”他的語氣裏帶著急切與懇求,“昨晚是我不對,以後我們好好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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