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渝在給瓦蓮京娜打下手,跟她一起把羅硯封進冰棺裏。


    這個冰棺是魏德爾帶來的,可以將一個人“冷凍”在裏麵陷入深度睡眠,之前裏麵躺著羅硯的克隆體,現在克隆體被取出來了,本尊卻躺了進去。


    “是不是感覺心裏五味雜陳?”確定冰棺被封好後,瓦蓮京娜拍著手問楚渝。


    “沒有。”楚渝平靜地說。


    “沒有?”瓦蓮京娜偏過頭來看他,細長的白眉輕輕挑動了一下。


    “我挺難過的。”楚渝背靠著棺材說,“在知道他們倆就是一個人之後,我就總是忍不住迴想在n1458他教我開機甲的時候,我自動把羅硯代入了萊恩的形象,發現很合理,合理到我以為萊恩就是這個世界的羅硯。”


    “……”瓦蓮京娜聽懂了他說的每一個字,但是沒聽懂他到底什麽意思。


    “你想表達什麽?你覺得這兒躺著的就是教你的老師?”


    “也不是吧。”楚渝歎了口氣,“反正我心裏挺難過的……就像現在全世界都在難過,我待在這樣難過的世界裏,很難擁有別的心情。”


    “可是羅硯沒了你的機會就來的唉。”瓦蓮京娜隨意道,“你睡覺說的夢話都是要打倒羅硯,這會兒心裏難道沒有一絲慶幸嗎?”


    楚渝微微後仰身體,麵容複雜地看著瓦蓮京娜:“先不說我睡覺會不會說夢話……你是怎麽知道的?半夜偷摸進我屋想占我便宜?”


    “你剛到梅洛的時候被我整暈了幾次?”瓦蓮京娜反問他,“你知道你每次暈過去會睡多久麽?”


    楚渝表情又變得複雜起來,這時屋裏傳來敲門聲,瓦蓮京娜以為是魏德爾,使喚楚渝去開門。


    楚渝慢悠悠挪到門邊,將這古老的機械鎖掰開往後拉,他正想問問魏德爾方景醒了沒,一抬頭卻對上一雙深藍色的眼瞳。


    “……”


    “你們事兒辦完了嗎?”藍眼睛的主人平靜道。


    楚渝後退了一步,他速度飛快的上下掃了眼前的男人一眼:“你……手術成功了?”


    “哇哦……”瓦蓮京娜緩步靠過來,“居然真的成功了。”


    貝洛伯格從羅硯身後冒出來,跳到瓦蓮京娜手上化作手環扣好,瓦蓮京娜輕輕摩挲了一下環麵,注意到赤影扣在眼前這個羅硯的手上。


    她把目光挪迴到羅硯的臉上,看著他的眼睛問他:“我們現在該叫你方景還是羅硯?”


    “隨便,讓一下。”


    說完,羅硯直接從兩人中間穿過去,他來到冰棺麵前站定,隔著半透明的棺蓋去看睡在裏麵的人。


    “你來晚了一步。”瓦蓮京娜來到羅硯身邊站定,“但凡早十分鍾,說不定你還能跟他道個別。”


    羅硯沒接話,瓦蓮京娜對著他仔細打量了一會兒,心說真是絕了,一模一樣,魏德爾這項研究公布出去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轟動。


    “我準備迴聯邦了。”過了一會兒羅硯偏過頭說。


    “有什麽需要我配合的嗎?”瓦蓮京娜淡淡道。


    “有。”羅硯說,“如果梅林死了,他的人想召集你,不要迴來。”


    瓦蓮京娜愣了一下,皺眉道:“你要迴去殺梅林?”


    羅硯沒有正麵迴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他對你很重要?”


    “一般。”


    “那他死定了。”


    “……”


    繼續盯著冰棺看了一會兒,羅硯轉身,來到還在發呆的楚渝麵前:“你要迴n1458嗎?我會去那兒一趟,可以帶你走。”


    楚渝:“……”


    明明知道眼前這個羅硯身體裏就是自己熟悉的那個方景,但楚渝莫名對他感到陌生……他看起來太冷漠了,不管是跟“方景”還是“羅硯”的氣質相比起來,有點怪。


    如果瓦蓮京娜知道楚渝現在在想什麽,她肯定會說這家夥就是這麽個b樣,你以前看羅硯覺得他沒這麽冷漠是因為他總是跟方景一起出現,這家夥“身邊有老婆”跟“身邊沒老婆”就是兩副麵孔。


    “走不走?”


    很平靜的一句問話,但楚渝感覺自己被威脅了。


    “他不走。”瓦蓮京娜來到楚渝身邊說,“他就留在這裏,等我什麽時候不需要他了,他才能離開。”


    楚渝張了張嘴,羅硯看著他:“你自己怎麽想的?”


    “我……”


    等了兩秒沒等到答案,羅硯轉身走了。


    “……”


    瓦蓮京娜拍了拍楚渝的肩:“他瘋起來就這樣,不要放在心上。”


    楚渝微頓:“他……瘋了?”


    “不知道。”瓦蓮京娜聳肩,“反正從我的視角看,我覺得他已經在瘋的邊緣了。”


    魏德爾想留住羅硯,說過幾天再走,他想測量一下精神力數據。


    羅硯拒絕了他,把另一道棺材扛進赤影的艦艙,也是在做這件事兒的時候他發現,克隆體的身體素質比他本體要高。


    從手術室出來後他先是去躺了一下治療艙複原僵硬的四肢,然後去洗個了澡換了身衣服,他注意到克隆體身上有很多疤,槍傷刀傷或者針眼……以現在的技術去個疤簡簡單單,但拿克隆體做實驗的家夥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受傷了能治好就行,至於去疤什麽的……嗬嗬。


    “你有沒有注意到一件事兒,你現在的聲音跟原來不一樣了。”出發前瓦蓮京娜來到赤影的艦艙裏說。


    羅硯確實沒有注意到,他問瓦蓮京娜:“區別很大嗎?”


    “聽起來要亮一點,一般人分辨不出來,但是熟悉你的人,比如我、卡西安還有你的叔叔們,兩句話就能聽出來。”


    “無所謂。”羅硯說,“這點區別證明不了什麽。”


    這次迴去後他要進行大動作,或許會有高層懷疑他,但外貌、基因、記憶甚至精神力都一模一樣——是換了個人沒錯,但羅硯還是羅硯。


    “你該下去了。”


    羅硯開始趕人。


    “嘖,怎麽一變迴alpha就這麽討厭呢?”瓦蓮京娜嫌棄地說。


    “幫我照看好他。”


    “這話聽著真搞笑,”瓦蓮京娜往艦外走,“人都已經那樣了,我還能怎麽照看?”


    “我說的是楚渝。”


    瓦蓮京娜頓住,迴頭神情複雜的看著羅硯,欲言又止。


    “下去,我要走了。”


    *


    星防總部,卡西安跟梅林對麵對站著,氣氛焦灼。


    “收手吧梅林,”卡西安說,“再繼續下去,你會被仲裁庭處決的。”


    “哈?”梅林笑了一聲,“整個聯邦就你最想弄死我,你說這話不覺得搞笑嗎?”


    “我們隻是立場不同,但說到底,我們都隻是在為聯邦著想。”


    “謝謝您的關心。”梅林根本不信卡西安的說辭,他麵露不屑,“隻是連你都知道了,你以為仲裁庭不知道?他們知道我做了什麽卻沒有動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卡西安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是他最不理解的地方,主張接納異種人是一迴事兒,但跟異種人勾結在一起又是另一迴事兒,為什麽梅林到現在一點事兒都沒有?


    “聽說羅硯從科學院跑了?”梅林露出幸災樂禍的笑,“他不會投靠瓦蓮京娜去了吧?你說這事兒搞得……這些孩子怎麽一個個的都這麽叛逆呢?”


    聞言卡西安的臉色更難看了,原本瓦蓮京娜入侵千璿璣,他這邊是要占優勢的,但偏偏聯邦卻沒對瓦蓮京娜做出任何處罰措施。


    為了這事兒他找過天樞,天樞說他沒有權限知曉此次判定,然後他又找星樞元帥燕飛,元帥拗不過他多次糾纏,跟他說這場文明戰爭超s級至關重要,不管是羅硯還是瓦蓮京娜,都不能出事兒。


    ……這個消息不算好,但卡西安聽完後緩緩鬆了口氣。


    因為那個時候赤影剛剛被聯邦迴收,卡西安知道以羅硯跟赤影的感情來說他肯定會做出些出格的事兒,畢竟上次會議他就說過要跟赤影共存亡,現在聽見元帥說聯邦要保下兩個超s級,倒是不用擔心羅硯跟赤影的安危了。


    隻是他這個心還沒安多久,羅硯就跟他的男朋友去劫獄了。


    ……***!


    後續雖然羅硯迴到了科學院,但卡西安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直到羅硯又突然跑路……怎麽說呢,終於不用擔心了,心已經被嚇死了。


    雖然但是——現在雙方都失去了超s級下屬,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又迴到了同一水平線。


    這次卡西安抓到了梅林跟異種人勾結的證據,原本他以為可以借此狠狠給梅林一巴掌,卻沒料到這個把柄到最後如此無用,甚至連威脅一下梅林都做不到。


    也是,仲裁庭的眼線遍布聯邦,連天樞也是他們的眼睛,自己能調查到的事兒,他們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


    就在氣氛變得更加焦灼的時候,卡西安的ai助理塞勒斯突然出聲:“羅硯少將迴來了。”


    “什麽?”發出疑問的是梅林,緊接著卡西安問:“真的?他在哪兒?”


    “馬上過安檢,我剛剛接收到了赤影的郵件,她說羅硯少將預約您在辦公室見麵。”


    卡西安怔住,隨後表情不受控製變得欣喜起來。


    “你迴複他,就說我在辦公室裏等他!”


    “已迴複。”


    這下輪到梅林的臉色變得難看了,不過他很快穩定住心神,說:“羅硯的膽子真夠大的啊,強闖了聯邦倉庫,現在居然還敢迴星防總部。”


    “瓦蓮京娜也不差。”卡西安笑著說,“去千璿璣搶劫,迴頭還敢去科學院兜風。”


    火藥味又冒了出來,與此同時安檢入口,羅硯被攔了下來。


    “羅硯少將,請把赤影交出來。”


    說這話的人叫貝爾特,軍銜跟羅硯一樣,他是被下屬臨時叫過來的,因為羅硯現在的身份非常特殊,他們拿不準到底該放行還是阻攔。


    “你說什麽?”羅硯偏頭看他。


    “……”明明軍銜一樣,甚至年齡還要比羅硯大上一輪,但貝爾特卻莫名從羅硯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壓迫感。


    他硬著頭皮說:“赤影……按照規定,她被停用了。”


    “如果我不交呢?”


    “什麽……?”貝爾特愣了一下,下一秒他對上羅硯冰涼的視線:“我說我不交,你打算把我怎麽樣?”


    “你——”


    貝爾特很想嗬斥羅硯,質問他是不是想違抗軍令,但下一秒他感覺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羅硯的嗓音直接在他腦海裏響起:


    “不管是天樞還是元帥,都沒有要求我再次把赤影交出來,你是哪兒來的膽子?又是奉誰的命令來堵我?”


    貝爾特說不出話來,求生本能令他掙紮起來,但是在現場其他人眼中,根本沒有人抓他的衣領。


    羅硯加重力道,直接把貝爾特掐暈然後丟了出去,其他人見狀驚恐了一下,有人試圖啟動警報,羅硯掃了那人一眼,說:“直接通知天樞,我和卡西安在一起。”


    說完,他越過眾人跨進星防總部,數道身份驗證識別通過,太空城堡的大門對他緩緩敞開。


    梅林跟卡西安繼續冷嘲熱諷了幾句後,轉身正準備離開,結果走到門口時讓外麵的人給推了迴來。


    他踉蹌了幾步站穩身體,抬頭對上羅硯冷漠的視線。


    “好久不見,梅林議員。”羅硯對著梅林打招唿。


    梅林怔然了一下,他感覺羅硯看起來不太對勁,但很快他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站直身體說:“好久不見,羅硯,沒想到你今天會迴星防總部。”


    “我是來送你去死的。”羅硯看著他淡淡道。


    梅林整個人愣了一下,他穩住心神,冷靜道:“能給我一個理由嗎?”


    “看你不順眼,想除掉你,這個理由怎麽樣?”


    “你……!”梅林覺得這個理由荒唐至極,他隱忍著怒氣說:“羅硯,就算你是超s級,我的命也不是你能隨意決定的。”


    “哦?”羅硯往梅林身前走了一步,“那你覺得,我要是現在就殺了你,聯邦會對我做出什麽處罰?”


    處罰……?


    梅林突然惶恐了一下,是的……就算羅硯真的在星防總部把他殺了,最終等待他的也僅僅是一個處罰而已。


    對現在的聯邦來說,羅硯的重要性,要遠遠高於他這個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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