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內又猛地顛簸起來,方景被甩了一下,甩完看見羅硯還不動,他真的有些急了。


    “你在幹什——”


    質問的話說到一半,方景被羅硯抱進了懷裏。


    “……?!”


    “我知道發生了什麽。”羅硯貼著方景的耳朵說。


    “先前我就察覺到了……”實體化的精神力保護層又加厚了一些,羅硯緊緊擁著方景,像是要把他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鬆手……!”方景掙紮著說。


    “鬆手了然後呢?”羅硯的嗓音突然平靜下來,“你是不是覺得,反正你都快死了,就讓你來給赤影擋住這最後一刀? ”


    方景頓住,意識到羅硯真的已經知道了什麽。


    精神力探測是可以感知到幽靈的想法的,提前是別把精神力實體化。


    這些幽靈,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可以正常活躍在曲徑通道裏,但他們的目標就是赤影,它們要赤影死,雖然看不見也感受不到赤影的“身體狀態”,但方景剛剛聽見了赤影的哭聲。


    實體化的精神力可以隔絕幽靈對赤影的傷害,方景剛剛動作不到兩秒,羅硯的精神力就罩在了他的外麵。


    “我不同意。”羅硯說,“就算你病入膏肓下一秒就要死了,我也不同意你拿自己去賭命。”


    “誰賭命了?!”方景又激動起來,“你現在駕駛布魯衝出去我們還有的救!我能撐過這一段時間,要是你再拖一會兒,赤影會被他們耗死的!”


    “布魯,我們剛剛是不是又經過了那座廣場兩次?”羅硯開口問道。


    “是的。”布魯說,“我們似乎掉進了莫比烏斯環。”


    “聽清楚嗎?”羅硯摟著方景說,“我們被困住了,布魯不是赤影也不是貝洛伯格,它參透不了五維合金晶的能力,給它輸送精神力是做無用功,它沒有辦法帶著我們從曲徑通道裏逃脫。”


    布魯聽不懂羅硯口中“參透不了五維合金晶的能力”是什麽意思,它接話說:“定點躍遷需要穩定加速才能執行,現在曲徑通道內部環境紊亂,無法執行指令。”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呢……”方景說話的聲音輕下來,他知道現在沒有辦法扭轉羅硯的想法了。


    “去賭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然後我們精神力都耗盡,再看見赤影去死是嗎?”


    幽靈吃精神力是撐不死的,羅硯以前給赤影喂精神力,她隻有“吃飽”和“吃的更飽”這兩個選項,一直用精神力屏障撐著早晚會耗盡。


    過了一會兒,羅硯微微鬆開手,他看著方景:“聽我說,一會兒你在我們之間架構起一層精神力屏障……”


    “我要是不答應呢?”方景跟他對視著說。


    “不答應赤影肯定會死,”羅硯平靜道,“你忍心看著她死在我們麵前嗎?”


    “可是你死了,再過不久我也死了,這對赤影來說不是比殺了她還要難受嗎?”


    “你不會死的。”羅硯說,“你會成功做完手術,你會長命百歲的。”


    “……”


    方景跟他對視著,過了一會兒他說:“我不答應。”


    他麵無表情說:“要麽我們一起逃出去,要麽我們一起……”


    羅硯覆上他的唇,把他沒說完的話全堵了迴去。


    “本來答應好了要跟你殉情的……”羅硯咬著他的唇說,“但我現在後悔了,我不想讓你死在我麵前……至少現在不能……”


    “……”


    方景覺得悲哀,沒有想到走到最後會迎來這種局麵,他閉上眼睛迴應羅硯:“我們一起死吧……我們一起……”


    “不行,”羅硯抓住他的手把他牢牢鎖進懷裏,“你要救下赤影……你要好好活著,如果你現在放棄赤影,我會怨恨你……”


    方景說不出話來,但他悲傷的想要落淚。


    “我一直在聽你的話,現在是不是該輪到你聽我的話了?”


    “……”


    “你會把赤影帶出去對嗎?”


    “……”


    “再不迴應我,我要生氣了。”


    “……”


    方景點了點頭,緩緩睜開眼去看羅硯的表情,兩滴滾燙的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下來。


    羅硯看見了,低頭親吻了一下方景的眼簾,隨後他散開精神力場,去挑釁那些追著赤影啃的幽靈。


    實體化的精神力場散開,方景接棒護住赤影,精神感知中赤影還在哭,她似乎疼的精神恍惚了,羅硯跟方景說的話她一句都沒聽清。


    兇惡的、透明的幽靈體圍了過來,羅硯的精神力開始變得暴躁洶湧,方景的精神力開始凝實,在他與羅硯之間構成一層堅硬的護盾。


    “你要等我……”


    這句話是羅硯以前對方景說的,現在方景原封不動的還給他。


    “會的。”羅硯說,“你一定要帶著赤影逃出去。”


    方景閉上眼睛,他凝聚的精神力護盾上麵爬滿了看不見的幽靈,而現在,感受到了羅硯身上散發的精神力場,有些幽靈開始逃跑。


    “轟——!”


    精神力場原本就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但在那股精神力爆發的一瞬間,艦內的各個儀器全部失靈。


    圍聚在兩人周圍的幽靈一瞬被炸的粉碎,方景凝聚在身前的精神力盾裂開兩道缺口,下一秒,精神力盾猛地碎裂,方景閉著眼睛伸手,接住了往他身上跌落的羅硯。


    有血從喉嚨間溢出來,在失去意識前,方景緊緊摟住了羅硯,像是溺水之人抱緊救命的浮木。


    ……


    “硯硯……硯硯……!”


    一陣哭聲把方景從黑暗中拉了出來,他睜開眼,看見小貓頭鷹趴在羅硯身上,一聲又一聲唿喊著他的名字。


    “硯硯你怎麽了……嗚嗚嗚你快醒醒……不要嚇我……”


    方景動了動手,發現自己還抱著羅硯,注意到身上的人還有體溫,方景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


    他用力掐了掐羅硯的臉,赤影撲閃著翅膀激動道:“硯硯到底怎麽了!嗚嗚嗚他為什麽叫不醒了?!”


    方景沒空理會赤影,他把羅硯平放在地麵上,按壓他的胸口對他進行心肺複蘇。


    “主人。”布魯突然開口,“您已經昏迷了兩天了。”


    方景一下子頓住,兩天……?


    他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隨後一臉平靜地問布魯:“我們現在在哪兒?”


    “又迴到了那座奇怪的廣場裏。”


    手上傳來刺痛,方景低頭,看見赤影在啄他:“硯硯到底怎麽了?!”


    方景沉默了一會兒,片刻後他緩緩蹲下身,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裹向赤影。


    “別難過,赤影。”


    “……我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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