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渝先前在外麵點的飲品已經被收走了,桌子也被後來的客人占了,於是兩人隻能另選桌子,在一個懸空露台上入座。


    露台邊緣砌著木質圍欄,上麵爬著些藤蔓,方景心不在焉扯著藤蔓上的小花,對麵楚渝一連喊了他好幾聲他都沒聽見。


    楚渝扯了片葉子朝方景丟過來,方景一愣,隨後迴神,“抱歉,剛剛在想事情……”


    “你放不下薛雲朗?”


    方景又愣了一下,“怎麽會,那種渣男有什麽放不下的?”


    “你先前看他走的時候手握的很緊。”楚渝說。


    “我那是氣的,”方景不承認,“變心了分手就是,玩出軌是什麽意思?有那麽急不可耐嗎?”


    “你就這麽肯定是薛雲朗出的軌?那個叫陸言的omega,你就一點也不……”


    “換個話題吧。”方景打斷他,“聊點別的。”


    楚渝:“……”


    “好。”


    方景思索了一下,他原本是想給楚渝透露點什麽,比如“那個人”的存在。


    但話到了嘴邊他又放棄了,他並不清楚“那個人”現在的狀態是怎樣的,是否和無法掌控身體的自己一樣,正以第一視角看著自己行動。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方景心裏升起一絲不適,這種不管做任何事都被另一個人全程注視著的感覺,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而且這種事一般隻發生在小說和影視劇裏,真要告訴楚渝了,他說不定會把自己當神經病,然後再報警告訴他的警察哥哥和局長叔叔,下半輩子他估計得在實驗室——也有可能是精神病院裏度過了。


    方景沉默著,正想著到底該說些什麽的時候,楚渝率先開口。


    “羅硯。”


    “什麽?”方景不明所以看著他。


    “你往後看,”楚渝用眼神示意,“對麵露台上那個人像不像羅硯?”


    聞言方景轉身,下一秒整個人不受控製的震顫了一下,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清楚的感覺到了“那個人”的存在。


    ——剛剛是那個人在激動,可能是他的精神力太過強大了,掌控著身體的方景也被他影響到了,跟著激動了一下。


    雲端咖啡館旁邊也是一家咖啡館,叫黑芙尼咖啡館,店與店之間隔著十來米寬的灌木叢,想要串門還得走店前麵的“人”字階梯,兩家店的位置在“人”的腳上。


    現在,黑芙尼咖啡館的露台上,坐著一個絕對不可能會出現在n1458星球上的人。


    他穿著一身純白色的休閑套裝,上衣的肩頭各有兩根飄帶,隨意綁著,風吹過的時候就跟著晃蕩。


    漆黑長發散在身後,有兩縷垂在身前,沒有劉海,飽滿的額頭下是一雙細長的丹鳳眼,眉鋒似刀,察覺到有強烈的目光在注視自己,羅硯偏過頭來,跟雲端咖啡館上的兩道視線迎麵相撞。


    方景愣住,下一秒立馬轉迴頭,做賊心虛似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楚渝的反應與方景截然相反,偷窺被正主抓包戳他絲毫不慌,他對著羅硯揮了揮手,大聲道:“兄弟你好帥!是整過嗎?”


    “噗——!”


    方景一口咖啡噴了出來。


    坐在對麵露台上的羅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楚渝說了什麽後他嘴角帶笑搖了下頭,然後端起麵前的咖啡杯對著楚渝舉了一下。


    “謔,這哥們兒長得有點東西啊。”楚渝靠在椅背上摩挲著下巴感歎,“有我六分姿色,已是無敵。”


    方景:“……”


    方景身體裏的羅硯:“……”


    釋放精神感知隔著十幾米也能聽見他說話的alpha羅硯:“……”


    有趣的人。


    羅硯是在四十分鍾前來到這座公園的。


    在他的授權下,赤影自動幫他迴複了一堆無關緊要的消息,耳畔難得清靜,四周的空氣也無比清新,羅硯感覺自己的身心都被這片彩色楓林洗滌了一遍,他在公園裏瞎逛著,享受著自己為數不多的假日。


    走著走著,他突然心有所感,像是被磁鐵吸引了一般,看向某個方向。


    目光所至有兩個並列著的咖啡館,羅硯不怎麽喜歡喝咖啡,但莫名其妙的,他想上去看看。


    他往咖啡館走的時候,赤影就開始出聲提醒他:“那是咖啡館,想喝奶茶的話右轉一百米。”


    “我覺得那上麵看楓林更漂亮。”


    其實不然,隻是覺得那上麵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勾引他去,但是這種心情沒辦法跟赤影形容,於是羅硯就隨口編了句話。


    “左轉走樓梯,盡頭有家西餐廳,這家店的露台是最佳觀景點。”


    “不了,今天不想吃西餐。”


    羅硯順著木質階梯緩步走著,越是往上,那種磁鐵般的吸引力就越深。


    這種感覺很奇妙,羅硯以前從未遇見過,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把這事兒跟赤影說了一下,赤影沒有立馬迴複他,而是沉默了幾秒後才說:“沒有檢測到omega的信息素擴散。”


    “……”


    “數據分析結束,”羅硯說,“我想知道你怎麽看這事兒?”


    “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看過很多網絡小說。”


    羅硯愣了一下,然後又聽見赤影說:“按照a頻小說劇情發展來看,你會在這兒遇見天材地寶或者絕妙機緣,但如果是o頻小說,你會在這兒邂逅你的另一半。”


    “……”


    嗬嗬,是冷笑話。


    羅硯繼續往上,當他走到樓梯的“人”字路口時,那種磁鐵般的吸引突然消失了,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羅硯麵容恍惚了一下,心想是不是這幾天沒休息好,給他累出精神錯覺了。


    他原地躊躇著,有種自己是條在迷霧大海裏航行的船,牽引他航行的燈塔消失了,他也不知道該往哪邊走了。


    這時赤影給出了最新檢索出來的信息——


    “根據客人點單反饋來看,黑芙尼咖啡館的評分要高上許多,他們的招牌飲品是‘潘帕斯藍生酪拿鐵’,很受年輕人歡迎,或許你可以點一杯嚐嚐。”


    “你要來一杯嗎?”羅硯問她。


    “我要巧克力庫克冰。”


    這是一種落在旁人眼裏會很怪異但是一般情況下落不到旁人眼裏的相處模式。


    即使赤影並不能像人類一樣進食,羅硯還是會為她點上一份套餐,然後把她從手腕上取下來放在桌子上,兩個人麵對麵坐著——如果手環有“麵”這個東西的話——像朋友一樣邊吃邊聊。


    羅硯接受了赤影的建議,往“人”字階梯口的右邊走去,來到了黑芙尼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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