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慈將手裏的白鶴放飛,白色的羽毛落在他的肩上,那看似輕飄飄的重量似乎讓他彎下腰。


    一個騎著青牛的老翁從左慈身邊經過。


    “徒兒,連你也會被這凡塵蒙蔽了雙眼嘛?”


    “嗬嗬,我道是誰,原來是師傅,你還是和以前那樣,不以真麵目示人。”


    南華用手中的竹笛抬起鬥笠。


    “不是誰都像你的,隻是為什麽你會用真麵目?”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我化萬物,萬物化我。”


    左慈摸了摸胡子,眼底帶著幾分淡然。


    “凡塵一遊,可有感悟?”


    左慈搖了搖頭,“感悟算不上,隻是,我清楚知道了欲望和貪婪。”


    “欲望嘛?人有七情六欲,所有人都有欲望,你我也不例外。”


    “是嗎?”


    左慈笑道。


    “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


    左慈瞬間來了興趣。


    “賭什麽?”


    “嗬嗬,徒兒,你著相了,勝負欲也是欲,我們歸根到底,也還是人,不是仙,世人愚笨,認為我們是仙人而已。”


    “你說得對……”


    “你將送還丹給予了村民是嗎?”


    “對,今日送,來世還,他們既然不願意在人間受苦,隻好我來送他們。”


    “你這話當真有趣,送還丹的材料可極其珍貴,為了幾個凡人,當真舍得。”


    “不過凡物,你不是也煉製成功了嗎?”


    南華拍了拍座下青牛。


    “隻是快成功了,送還丹,還缺一味藥引。”


    “我可沒聽說送還丹有藥引,師傅又搞什麽名堂。”


    南華沒有迴答左慈的話,撫摸著竹笛。


    “我將丹藥交給了我收的童子,他在我座下修煉十餘年了,算得上是你師弟。”


    “你不怕他將你丹藥偷吃?”


    “就是讓他偷吃,隻是我用一些手段護住了他的心脈,讓藥效沒有發作,他以為自己真的有了神力,一步登仙。”


    “之後呢?”


    “之後……我將他趕迴了他的村子,現在就是我去見證人心的時候,道友可有興趣?”


    左慈看著南華眼底的狡詐,隨後點了點頭。


    “也罷,那就隨你去看看。”


    ……


    宿陽村,是西邊山下的村子,因為傍晚的時候,從遠處看去,太陽是落在了宿陽村的山後因此得名。


    也因為這個名字,村子一直跟修仙二字扯上關係。


    不少村民為之瘋狂,想要別人高看自己一眼,成為所謂的人上人。


    小鄭也是如此,他費盡千辛萬苦,在南華門下跪了七天七夜,才獲得了南華的幾分傳承。


    如今他被南華趕出去,自然是要迴到村子好生炫耀,自己得到了仙人的指點。


    至於是不是被趕出去,嘴在他身上,無論是他信口胡說還是隨意調侃,結果都是他說了算。


    “小鄭迴來了?”


    “迴來了!大伯!”


    “你這一身傷是怎麽迴事?”


    “我拜了仙人為師,師傅派我曆練,卻不想被妖道圍剿,無奈之下我服用了師傅的仙丹,這才死裏逃生。”


    “仙人居然賜了你這等寶物?”


    “哈哈哈!現在仙丹的神力,還在我身體裏凝聚呢,我感覺身輕如燕!有時不玩的力氣!”


    幾位村民對視一眼,並沒有說什麽。


    “你們修仙如何了?可摸到了什麽門禁?”


    看著小鄭一臉嘚瑟的樣子,其他村民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還是奉承了小鄭幾句,村長敲著竹竿走了過來。


    上下打量著小鄭。


    “不愧是仙人之徒,氣血如此旺盛!”


    “哈哈哈!原來是村長啊!你身子骨可是大不如從前了,現在居然還要拄著拐杖!”


    “誒……修仙路途太遙遠,我磨礪這些年,還是一事無成。”


    “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村長?”


    村長點了點頭,眼神變得通紅,整個人低著腦袋,轉過身去。


    “說到吃,小鄭你臉色不好,是不是餓壞了?先吃飯吧。”


    小鄭這幾日一直奔波吃了上頓沒下頓,自然是饑腸轆轆,眼下聽到村長大擺宴席招待自己。


    頓時讓他心猿意馬。


    到底還是修仙啊!平時小鄭就是個村裏的小人物,別說有人為自己擺宴席,就是別家的宴席都不一定邀請自己。


    現在修仙學有所成,直接搖身一變成了人上人。


    “好啊,好啊!等我吃高興了,就將修仙的一些訣竅與你們分享!瞧瞧你們這個樣子,為了修仙吃了不少苦!”


    “嗬嗬……”


    宴席開始還有一段時間,這幾日的奔波讓小鄭渾身汗臭,當即便洗了個澡。


    洗完之後,宴會也差不多開始了。


    首先端上來的是幾個素菜,跟野果,還有祭壇酒水。


    “怎麽這段時間村裏這麽貧苦?宴席都用這些東西了?”


    “別急,村裏人特意為你殺了一頭豬,此時正在鍋裏,先吃些這個,喝些酒等一等吧。”


    聽到村長的話,小鄭的臉色才有些好轉。


    “哼!算你們識相!”


    小鄭抓起桌子上的果子,就吃了起來,“這酒不錯啊?隻是為什麽有些鹹,酒裏放鹽,好生奇怪。”


    村長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許多村民在宴席上,隻是沒有一個人動筷子。


    小鄭雖然有些懷疑,不過也隻是當他們留肚子等鍋裏的肉食。


    等了許久,小鄭才發現了不對勁,什麽豬頭能煮這麽久?


    “鍋在哪裏?別把肉煮爛了!”


    村長指著外麵的大鍋。


    “我去看看!”


    小鄭已經許久沒有吃過肉食,自然心急火燎。


    等他揭開鍋蓋一看,鍋裏除了沸騰的熱水之外,還有什麽。


    當即小鄭便氣上心來。


    “這是什麽意思!”


    一群大漢也走了過來,將小鄭圍住。


    村長慢悠悠的起身。


    “你說得對,我們吃了這麽多苦,最後還是摸不到修仙的門檻……”


    村長話音剛落,幾個壯漢便抓住了小鄭。


    “你們!你們要幹什麽!”


    小鄭一臉的驚恐。


    “你迴來的時候說過……你吃了仙人的藥,體內還有仙丹的藥力,對吧?”


    小鄭不知道村長的意思,還在掙紮,試圖掙開其他人。


    “我們吃了這麽多的苦……你卻一步登仙……看來吃苦成不了人上人,吃人……才行!”


    小鄭立刻知道了村長的想法,“不!不!”


    還沒等他繼續說什麽,便被人扒光了衣服,扔進鍋裏。


    他的手死死的抓著鍋邊,試圖爬出來。


    村長的竹竿打在他的手背上,用竹竿末端,不斷的杵,直到小鄭完全進入鍋底,才命人蓋上鍋蓋。


    村長咧開嘴,死死的盯著鍋底,小鄭在裏麵不斷敲打,但是裏麵的溫度立刻讓他失去了知覺。


    整個人昏死過去。


    火焰似乎映照進村長的眼裏。


    …………


    “對……就是這樣,人吃人的好戲!”


    南華和左慈站在遠處的山上看著村內發生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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