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安從露營地下來,一迴到家裏,就被王愷書記和冰芬女士左右夾擊了。


    “你和子期在山上呆了整整一夜?”夫妻倆問。


    王子安點了下頭,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一邊看手機,一邊上樓,上樓的時候,還哼起了歌:“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所以選擇退出。因為愛你,所以讓你選一個更好的歸宿……”


    這是王子安最愛的那首《丟了幸福的豬》。


    兩個大男人一起過完夜,心情還好到能唱歌……


    夫妻倆目送兒子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扭頭看彼此。妻子從丈夫的眼睛裏不再看到先前的淡定和無所謂。


    “趕緊給他介紹對象。”丈夫的聲音顯然慌了。


    “我有合適的人選,大女婿家的一個堂表親。”


    “女的?”


    妻子抬手給了丈夫一拳,“還能介紹男的?”


    丈夫還是有意見:“女的,怎麽還又堂又表的呢?”


    “反正是親戚就對了。”


    “趕緊安排相親時間。”


    得到了丈夫首肯,妻子立馬就給大女兒打電話。


    王子安進了房間,關上房門,也立馬撥出短信箱裏一個陌生的電話。


    那個電話來自首都,給王子安的手機發了一條短信:哥,謝謝你。


    電話接通的那刻,王子安的心雀躍起來,果然是春水,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應該改口叫她“伊池”。


    “你應該叫我幸福,你忘了,打小你就給我起了小名的。”鍾春水在電話那頭咯咯咯笑著,笑聲清脆悅耳,聽笑聲便能知道這個人眼下是如何春風得意。


    “是我起的,還是你自己起的呀?”王子安無奈地笑。


    因為王子安的名字有個“安”字,代表平安,鍾春水便說要給自己改名叫鍾幸福,因為“平安”和“幸福”是一對,形影不離的一對,人們逢年過節說祝福語的時候,都會祝對方平安幸福。雖然這個小名是鍾春水自己起的,但鍾春水認為這個名字是因為王子安而起,所以就當做是王子安給她取的小名。


    春水從小到大都是有主見的女孩子,王子安拗不過她,麵對她的耍無賴都是無可奈何的包容,最後變成縱容。


    “你上春晚了,小幸福,從昨晚到今天,你在網上已經火了。”王子安說。


    “子安哥,所以我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幫著打掩護,鍾子期那個大傻瓜就不會幫我偷身份證,我就不能成功離家出走,跟隨我師父北上唱歌,如果不是跟到了我師父,我也沒有機會上春晚。”


    “命裏有時終須有,這都是你應得的,是你堅持了自己的夢想,做了個勇敢的追夢人。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與其感謝我,不如感謝你自己。”


    王子安說的,鍾春水完全認同,她當然感謝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勇敢反抗親媽的不合理要求,如果她做了個愚孝的人,像眾多重男輕女家庭裏的女孩子一樣,為家裏的兄弟一味奉獻,一味犧牲自己,還自我感動,那麽現在,她就隻能接受母親的安排,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在小村莊裏生兒育女,做一輩子的井底之蛙。


    到了大首都,春水才真正認識到自己是井底之蛙,眼界有多狹小,從而更加佩服自己的決定,那幾乎是一種賭徒的勇敢。


    畢竟,後來她視若親長一般的師父,彼時就是個僅有一麵之緣的陌生人。她可能是騙子,可能是壞人,可能對她居心不良……


    春水,你是個幸運兒,老天爺獎賞了你破釜沉舟的勇敢。


    她勇敢地跨出了那一步,人生終於迎來翻天覆地的改變了。


    她一夜之間家喻戶曉,數億人通過網絡,通過春晚的舞台,見識了她天籟一般的歌喉。


    她是佘族人,佘族人向來以歌唱才能而聞名。佘族人通過佘歌將曆史、習俗和道德觀念傳遞給年輕一代,他們一代一代生活在山間,歌聲伴隨他們的農耕生活。


    可是春水可不滿足於僅在牛歇節上,對著鳳山的佘族老少唱歌,她想對著全天下的人唱歌,她想成為家喻戶曉的大歌星。


    這是她的夢想,也是她的野心。


    好在,為了匹配她的野心,老天爺讓她的骨子裏長出了初生牛犢一樣的勇氣。


    她的勇氣成就了她的野心。


    她成功了,當著全世界數億人,一展歌喉,一夜爆紅,迎來滾燙的流量。


    ”不過我師父說,流量也許隻是一時的,接下來我在歌壇能不能站穩腳跟,都是未知數,所以哥,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電話那頭,剛走紅的女明星有著一顆清醒的頭腦,語氣平靜。


    “你說。”王子安洗耳恭聽。


    春水清了清嗓子提出了自己的不情之請,請王子安不要向鍾家人透露,她與他電聯的事。為了更好的進軍歌壇,她要聽從師父的意見,與原生家庭做一個決絕的切割。


    “可是春水,血緣怎麽可能切斷?”王子安皺眉。


    “隻是暫時,等我紅到誰也影響不了我地位的時候,我自然會迴來和他們相認。”


    現在,春水要努力拚事業,不能讓逐夢路上出現任何一塊絆腳石。


    等她功成名就,她自然會孝順母親,反哺家庭。但是現在,她會聽從師父的意見,不能讓娛樂記者挖到任何她的生活信息。據說娛樂圈的水很深,現在的鍾春水就像那隻站在河邊,看著河水,尚未過河的小馬,對未可知的一切都充滿了謹慎。


    王子安能說什麽呢?


    他支持春水的一切決定。


    “你放心,我也不會打擾你的。”這話聽著像是賭氣和奚落。


    但春水顧不了那麽多,說:“你也放心,我會主動聯係你的。哥,你多保重。”


    “你一個人在外,更要保重。”


    電話兩端雙雙陷入沉默,過了幾秒鍾,春水終究沒再說什麽,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忙音,已經掛斷了。


    王子安握著電話,思緒悵惘,他想,春水到底有幾分天真,這個信息爆炸的世界,他不說,鍾家難道就會不知道鍾春水當上歌星的事嗎?鍾子望傻了,鍾子期難道是個粗心鬼,不玩手機?


    鍾子期還真就是個粗心鬼。


    他這段日子隻會全身心放在謝安民身上,他單方麵認為謝安民過完年馬上就要離開柏樂村了,所以每日都殷勤陪著謝安民過節,竟一直到了元宵,謝安民也沒有動身的跡象,仍舊日日住在鄉村振興大酒店裏。


    鍾子期又想,過了元宵才算真正過完春節,過完春節,謝安民是肯定要走的。


    傍晚,再次來到鄉村振興大酒店裏謝安民的房間,看到謝安民正在收拾行李,鍾子期一顆心才算徹底死了:她是真的要離開了。


    好在這段時間,他早已做好這方麵的心理準備,此時並沒有表現出過多難過,隻是笑著對謝安民說:“行李晚上再迴來收拾吧,現在我先帶你去個好地方。”


    “還能有比柏樂村更好的地方?”謝安民是開玩笑。天大地大,好地方實在太多了。


    鍾子期卻是認認真真地迴答:“有,沙佳岐港。”


    鍾子期說著,拉著謝安民就往外走。


    走到酒店樓下,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小車,駕駛座上,司機探出腦袋,是謝安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麵孔:王子安。


    沒辦法,雖然同屬於一個縣市管轄,但沙佳岐港距離柏樂村可不近,開車至少兩個小時。


    “快上車吧,這會兒出發,剛好趕得上晚上的熱鬧。”王子安說。


    不知怎的,這段日子,他當電燈泡還當上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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