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唐老太爺將煙湊近嘴邊,深吸一口,吐出一團濃濃的煙霧,那煙霧在他麵前繚繞不散,好似他心中化不開的憂慮。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但無論如何,唐蓮是唐門血脈,根就在這兒啊 。”


    唐憐月蹙眉,目光中透著幾分無奈,沉吟片刻後,道:“最終還是要看他自己如何定奪了。”


    唐老太爺微微仰頭,目光有些縹緲,感慨道:“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與你一同品一壺酒了。”話剛落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他胸腔傳出,他抬手捂嘴,瘦弱的身軀微微顫抖。


    唐憐月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沉默良久後,緩緩吐出一句:“老爺子,您已至暮年了。”


    唐老太爺抬眸看向那高懸夜空、灑下銀白清輝的滿月,眼眶微微泛紅,滿是寂寥地喃喃自語:“可不是嘛,我已風燭殘年,身邊的故人都已離去,徒留我形單影隻。”


    閣內,唐憐月聞言,身形猛地一滯,像是被什麽狠狠擊中。與此同時,燭台上的火苗似是感受到了這突如其來的情緒波動,“嗖”地晃了晃,昏黃的光影在牆壁上搖曳不定,映出他略顯模糊的輪廓。


    良久,屋內外一片死寂,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最終,唐憐月率先開口,嗓音裏裹挾著無盡的喟歎與懇切,緩緩說道:“就此罷手吧,老爺子。”


    唐老太爺緩緩直起佝僂的身軀,雖已是遲暮之年,周身卻依舊散發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他的動作沉穩,伸手拿起桌上那支陪伴多年的煙鬥,輕輕別在腰間,覆手而立,眼神深邃而凝重,望向遠處,喟然長歎:“覆水難收,已然沒有迴頭的餘地了。有些抉擇,一旦做出,便如離弦之箭,再無折返的可能。”


    “老爺子。”唐憐月喊道。


    唐老太爺身姿一轉,他神色凝重,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看向閣門,語氣沉緩而堅定:“我已深陷迷局,退路皆無,但唐門尚有生機。憐月,若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一定要出手相助。”


    他微微停頓,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悵惘,緩聲道:“我深知你心性純良,對江湖中的權謀傾軋深惡痛絕,這些年,我苦勸無果,也不再勉強。可如今,唐門危在旦夕,一旦大禍臨頭,能拯救這百年基業的,唯有你了。我以長輩之名,求你屆時莫要袖手旁觀。”


    閣內一時寂靜無聲,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須臾,唐憐月聲如洪鍾,斬釘截鐵地迴應:“請老爺子放心,憐月誓死扞衛唐門,絕不讓它有半分閃失 。”


    唐老太爺聽罷,緩緩轉過身,脊背挺得筆直,神色莊重肅穆:“如此甚好。雖說你我所行之路大相徑庭,但我從不後悔當年所言。” 言罷,他目光灼灼,眼中滿是期許與肯定,擲地有聲道:“你天賦卓絕、心懷大義,是唐門翹首以盼百年才等來的天選之人 !”


    暮色沉沉,遠方揚起一陣滾滾煙塵,一輛古樸的馬車疾馳而來,車輪滾滾,發出沉悶的聲響。眨眼間,馬車穩穩停在了憐月閣那朱漆斑駁的門口。車轅前,唐澤握著韁繩。


    唐老太爺佇立原地,目光在閣樓上久久停留,似在與往昔告別。終於,他緩緩轉身,不再迴望,邁著蹣跚卻沉穩的步伐,朝著馬車走去。他的背影被夕陽拉得很長,帶著幾分滄桑與決絕 。


    刹那間,閣內的燭火“噗”地一聲熄滅,濃稠的黑暗瞬間將整個空間吞噬。曾幾何時,唐憐月風華正茂,以驚豔絕倫的一招,震動整個唐門。背負著全門派的殷切期望,他意氣風發地踏入天啟,那是何等的壯誌淩雲。可命運弄人,最後,他卻如一顆流星般,在江湖的洪流中悄然隱沒,蹤跡全無。


    此刻,唐憐月緩緩轉過身,麵向閣外的方向,雙膝一軟,重重地跪了下去。他的身子微微顫抖,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肆意滑落,打濕了身前的地麵。往昔的榮耀與滄桑、希望與絕望,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


    “師父,恕弟子不孝。”


    一輛馬車風馳電掣般駛離,車輪滾滾揚起一路煙塵。


    車廂內,唐老太爺正襟危坐,雙目微闔,陷入沉思。唐玄、唐七殺與唐煌分坐兩邊,身姿筆挺,神色恭謹。


    此番前往雷門英雄宴,江湖上的各門各派,無不挑選精英弟子參會,這無疑是一場高手雲集、群雄逐鹿的武林盛會。唐玄等三人,在唐門之中已然身居高位,平日裏在江湖上也是威名遠揚,可即便如此,在唐老太爺麵前,他們依舊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僭越。畢竟,在他們這一輩的唐門子弟中,唯有唐憐月,才擁有與唐老太爺相提並論的威望與實力。


    唐煌眉頭緊蹙,神色間滿是躊躇,猶豫再三,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老爺子,有一事,我心中糾結良久,不知該如何啟齒 。”


    唐老太爺依舊雙目緊閉,神色平靜,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個字:“講。”


    唐煌偷偷抬眼,瞧了瞧唐老太爺的臉色,見他並無不悅,才繼續說道:“咱們唐門,向來不把那所謂‘名門正派’的虛名放在眼裏,這一點毋庸置疑。隻是此番與暗河那種陰溝裏的阻止同流合汙……”


    唐老太爺神色冷峻,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你提這個問題,已經晚了。在做決定之前,就該把利弊權衡清楚,而不是事到如今才來猶疑。”


    唐煌心中一緊,隻覺一股寒意從脊背躥升,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他連忙低下頭,聲音微微發顫,帶著十二分的惶恐與愧疚:“是唐煌糊塗,行事欠妥,有負老爺子的栽培與重托,甘願領罰,懇請老爺子嚴懲。”


    唐老太爺猛地睜眼,目光如炬,眼中滿是難以遏製的熊熊怒火,語氣嚴厲地說道:“罰便免了。但你必須清楚,既然已經做出選擇,踏上了這條路,便要一往無前,容不得絲毫遲疑與退縮!”


    “你對我的決策心存疑慮,這本無可厚非,但在你以唐門子弟的身份行事前,就該把這些想法都梳理清楚!”


    聽聞唐老太爺的話,唐煌頓時心中一凜,臉上閃過一絲驚惶,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膝蓋與車廂地板碰撞,發出沉悶聲響。唐玄和唐七殺見狀,也不敢有絲毫耽擱,緊跟其後,整齊劃一地跪地,動作嫻熟而迅速。三人垂首俯身,額頭幾近觸地,聲音顫抖卻又異口同聲:“弟子謹記!”


    唐老太爺仿若未聞,麵容冷峻,神色平靜如水,隻是闔上雙眸,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深沉的靜默之中。


    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迴到了多年前,那個驕陽似火的午後,年輕的少年郎周身散發著無畏的光芒。彼時,憐月耗盡了身上暗器,衣衫襤褸,血跡斑斑,卻依舊身姿挺拔,毫不退縮。猶如一棵蒼鬆,傲然屹立,手中緊攥著那柄已然破碎、卻依舊鋒利的指尖刃,毫不畏懼地直視著自己,目光中燃燒著堅毅與不屈的火焰,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地說道:“師父,你錯了!”


    唐老太爺在心底默默自問,神色間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悵然與迷茫。


    月色如水,那輛馬車的輪廓在朦朧光影裏漸行漸遠,緩緩駛離唐門。與此同時,唐門內一片死寂,唯有微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突然,數十道仿若被夜色浸透的身影,自隱秘角落迅速閃出。他們身著夜行衣,動作嫻熟且敏捷,默契地分成小隊,轉瞬之間便消失在濃稠的夜幕中。


    天啟城。


    在一個尋常卻又注定不凡的日子裏,遠處緩緩駛來一頂華麗至極的馬車。車身以純金打造,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馬車周身雕龍畫鳳,精致的花紋繁複而細膩,每一處細節都彰顯著無與倫比的尊貴。


    馬車四周,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他們步伐整齊,身姿挺拔,鎧甲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寒光。這支軍隊來得毫無預兆,城門都統事先未得到任何消息,然而,他不敢有絲毫懈怠,立刻率領整個城門兵,神色恭謹地分列兩旁。他們身著整齊的製服,腰杆挺得筆直,眼神中滿是敬畏與惶恐,迎接這支近百人的軍隊。


    讓眾人如此敬畏的,是軍隊掌心握著的儀仗。那儀仗之上,有著一隻威風凜凜的神鳥大風。這神鳥大風,曾經是一個顯赫世家的徽章,隨著歲月的流轉,它已成為北離皇室至高無上的標誌。其世家,便是聲名赫赫的蕭氏。所以,在這北離的土地上,唯有皇室中人,才配擁有這象征著無上權力的神鳥大風旗 。


    城門副都統微微湊近,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疑惑和好奇輕聲問道:“最近可曾聽聞有王爺要進京的消息?我怎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


    城門都統目光緊緊盯著遠處那支漸漸靠近的隊伍,眼神中透著審視與警覺。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許久,神情滿是驚訝與凝重:“恐怕不是封地的王爺。你瞧那為首的人,莫不是大內虎賁上尉黎長青?”


    副都統瞪大雙眼,死死盯著那支隊伍,待看清為首之人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失聲驚唿:“果真是他!”


    都統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難以置信地擺首反駁:“絕無可能!”他頓了頓,眉頭擰成一個“川”字,語氣急促又篤定,“就在昨日,我才接到宮裏傳來的密令,陛下返程,最快也得七日才能抵達。而這黎長青,是陛下的貼身近衛,向來與陛下形影不離,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二人交頭接耳之際,黎長青已率隊護送那輛奢華至極的馬車徐徐入城。


    城門都統目光觸及的瞬間,臉色驟變,雙膝重重跪地,伏地叩首,盡顯惶恐與尊崇。


    “恭迎陛下還朝!”他的聲音高亢且飽含敬畏,穿透喧囂,在城門處久久迴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刹那間,城門衛兵們齊刷刷地將劍杵地,發出沉悶有力的聲響,緊接著整齊單膝跪地,身姿筆挺,聲音響徹雲霄,氣勢震撼人心:“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即便有人不認識威名赫赫的虎賁上尉黎長青,卻絕對不會認不出那近百虎賁郎。他們個個身姿挺拔,氣質不凡,肩膀上的虎首徽記尤為醒目。這栩栩如生的虎首,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威嚴與力量,是護衛明德帝的專屬標誌,象征著無上的榮耀與使命。


    相傳,在風雲變幻的往昔,明德帝正是憑借著這百名忠心耿耿的衛士,一路披荊斬棘,奮勇拚殺,才得以直抵乾坤殿,奠定了今日的無上霸業。歲月匆匆,當年的勇士們已青春不再,步入暮年,但他們的熱血與忠誠,在家族中代代傳承。如今,他們的後代接過先輩手中的利刃,肩負起守護帝王的重任,成為了明德帝身邊新的守護者。


    為了嘉獎這份赤誠與擔當,明德帝特賜虎甲,冊封他們為虎賁郎,賜予他們與遊騎將軍同等的官階,以示恩寵與信任 。從此,虎賁郎之名,威震朝野,成為了守護明德帝的中流砥柱 。


    黎長青猛地一收韁繩,座下駿馬嘶鳴,前蹄高高揚起,落下後穩穩站定。他眼神犀利,穿透跪地行禮的城門衛士,緊緊盯著遠處騎馬而來的身影。


    那人穿著一件用金絲精心繡製的蟒紋長袍,袍上的絲線在日光下閃爍著奢華光芒,周身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尊貴氣場。他的俊顏宛如精雕細琢的美玉,線條柔和,五官精致,雖是男子,卻比許多女子還要明豔動人,眉眼間的韻味讓人過目難忘。


    此人身形略顯單薄,可腰間那把刀卻格外惹眼。刀身極其修長,幾乎與年幼孩提等高,在日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寒光。北離尚劍,使刀者本就稀少,如此巨型長刀更是少見。


    他便是——蘭月侯。


    蘭月侯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子微微向後倚著,神色散漫,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他不緊不慢地開口,聲音裏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倦怠:“臣弟恭迎陛下還朝。”那語調輕飄,仿佛隻是在進行一場無關緊要的寒暄,絲毫聽不出對帝王應有的敬畏與尊崇。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尋常臣子麵聖時,這高唿之聲應是響徹雲霄、飽含熱忱,可從他口中道出,卻像是被一層淡薄的霧氣籠罩,平淡又敷衍。


    在這北離朝堂之上,按規製,臣子麵聖,兵器不得入殿,見君更是需行大禮。然而蘭月侯卻公然持刀上殿,見到帝王也隻是這般輕描淡寫地問候,既不跪地叩拜,也無誠惶誠恐之態。滿朝文武,敢如此行事的,唯有他一人,這獨一無二的做派,倒也成了他在北離朝堂上的鮮明標誌 。


    那輛由純金裝飾的華麗馬車,車輪緩緩轉動,碾過地麵,發出沉穩的聲響,不緊不慢地朝著城門行進。車旁,身著鮮亮鎧甲的黎長青,身姿挺拔如鬆,率領著近百位威風凜凜的虎賁郎,他們步伐整齊劃一,跟著馬車,腳步聲鏗鏘有力,盡顯皇家衛隊的威嚴。


    “辛苦了。”就在馬車經過城門的瞬間,一道低沉而溫和的聲音從車內悠悠傳出。城門都統猛地一怔,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片刻後才迴過神來。他急忙想要高唿“謝聖上隆恩”,可話還未出口,馬車已如一陣微風,悄然駛離,穩穩停在了蘭月侯跟前。


    蘭月侯見那華貴馬車緩緩靠近,隻是隨意地跨下馬來,既不行叩拜大禮,也無半分拘謹,臉上掛著一抹閑散的笑意,仿佛這朝堂的規矩與他無關。


    在這規矩森嚴的北離朝堂,皇帝開恩特許臣子麵聖免跪,是莫大的恩賜,可真有人將此當作常態,公然漠視君臣之禮,無疑是在挑戰帝王的底線。蘭月侯正是如此,仗著皇帝的偏愛,行事任性不羈,全然不顧朝中禮法與大臣們的看法。


    平日裏,蘭月侯在天啟城左右逢源,與各方勢力都能相處融洽,人脈極廣。但在一眾秉持傳統、墨守成規的文武大臣眼中,他這種倚仗聖寵、肆意妄為的作風,實在是輕浮浪蕩,毫無穩重的上位者風範,難堪治國理政的重任。身為皇室宗親,卻僅被封為侯爺,始終未能晉封王爵,大臣們都覺得是他自身品性與能力不足導致的。


    誰料,在明德帝遠赴西域、出訪異國的這段時期,這位一直被群臣輕視的蘭月侯,竟被委以監國的重任。刹那間,他大權在握,地位尊崇,一躍成為朝堂上,僅在皇帝之下的關鍵人物,可謂風光無限 。


    “移駕白王府。”馬車中傳出一道醇厚嗓音,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讓人不敢有絲毫違抗。


    “領命!”蘭月侯高聲迴應,動作利落地勒轉馬首,手中韁繩猛然發力,“嗖”地一聲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地抽在馬臀上。駿馬吃痛,嘶鳴一聲,四蹄騰空,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著白王府的方向疾馳而去。那輛金頂馬車由幾匹高大健壯的駿馬牽拉,車身裝飾著繁複精美的花紋,在陽光下閃耀著金色的光芒。馬車在車夫的熟練操控下,緊緊跟隨著蘭月侯,車輪滾滾,揚起一路塵土。整個隊伍行進間氣勢磅礴,那急切的速度和張揚的架勢,哪裏像是尋常的父子相見,倒像是奔赴沙場,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緊張與迫切。


    一刻鍾過後,這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便已風馳電掣般來到了白王府的巍峨門前。


    白王府的總管,平日裏也算沉穩幹練,此刻卻慌了神,腳步踉蹌地匆匆跑出,“撲通”一聲重重跪地,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顫抖,聲音帶著幾分惶恐與緊張:“陛下聖駕突至,小的有失遠迎,萬望陛下恕罪!”


    蘭月侯騎著高頭大馬,身姿矯健,猛地一夾馬腹,向前幾步,神色急切,高聲問道:“崇兒在何處?”


    總管伏在地上,聲音發顫,帶著幾分畏懼小心翼翼地迴複:“迴侯爺的話,王爺身染微恙,此刻正在房中安歇調養。”


    蘭月侯下意識地迴望,目光緊緊鎖住那輛象征著皇家威嚴的馬車,眼神中帶著幾分恭謹。車廂內,明德帝陷入短暫的緘默,靜謐的氛圍裏,仿佛能聽見落針的聲響。片刻後,一隻修長而有力的手緩緩掀開了厚重的車簾,明德帝從馬車上穩步踏出。


    他身姿挺拔,猶如蒼鬆屹立,麵容冷峻堅毅,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痕跡,更添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雙眸深邃如淵,仿若能洞悉一切,蹙起的眉宇間,帶著上位者獨有的思慮與威嚴。龍行虎步,盡顯王者風範,周身散發的強大氣場,與氣質略顯陰柔、帶著幾分慵懶的蘭月侯形成鮮明對比。


    隨著明德帝的腳步落下,周遭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唿吸,噤若寒蟬。就連平日裏總是漫不經心地笑著,一副玩世不恭模樣的蘭月侯,此刻也麵色一凜,變得莊重起來,眼神中滿是敬畏。


    明德帝目光緊鎖白王府,眼神中透著關切,沉聲道:“朕要去瞧瞧崇兒。” 言罷,便邁著沉穩有力的步伐徑直前行,步伐間盡顯帝王的威嚴與果斷。


    “列陣!” 黎長青嗓音低沉卻極具穿透力,一聲令下。刹那間,百名虎賁郎如離弦之箭,迅猛分散。他們身姿筆挺,行動敏捷,迅速在白王府門前排開,動作整齊劃一,氣勢非凡。虎賁郎們身著厚重鎧甲,手持利刃,神色冷峻,目光如炬,宛如一道堅不可摧的壁壘,將白王府牢牢守護。


    黎長青與蘭月侯不敢有絲毫懈怠,急忙緊跟其後,緊緊隨侍在明德帝身側。三人並肩踏入白王府,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緊張而肅穆的氣息 。


    王府的李總管麵色泛白,額頭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汗珠,神色慌張,腳步急促地緊跟上來,要為眾人引路。


    蘭月侯嘴角掛著一抹促狹的笑,眼神玩味地看向李總管,打趣道:“李總管,你瞧你,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這是怎麽了?”


    李總管哆哆嗦嗦地抬起手,用衣袖狠狠擦了一把汗,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聲音發顫地說道:“陛下親臨,小的實在是太過激動,一時難以自抑,還望侯爺體諒。”


    蘭月侯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滿臉不以為意,隨意地揮了揮手,帶著幾分調侃的語氣說道:“得了吧,裝得好像沒見過世麵一樣。咱們從小就認識,以前見那會兒,也沒見你怕成這樣啊 。”


    “罷了,不逗你了。”蘭月侯雙肩微微一聳,臉上帶著幾分隨性的笑意,擺了擺手說道。


    就在這時,明德帝驟然止步。沉穩的步伐戛然而止,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瞬間讓周圍的空氣都安靜了下來。蘭月侯也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變化,順著明德帝的視線望去。


    刹那間,他唇角一勾,那笑容裏似乎藏著幾分期待,又夾雜著一絲旁人難以捉摸的情緒。


    眾人的目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前方不遠處,白王正佇立在此。他周身穿著一襲潔白如雪的素袍,衣袂飄飄,像是從畫中走來的淡雅書生。這般模樣,全然不像是養尊處優的貴胄王子,倒更像是一位飽讀詩書、氣質儒雅的儒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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