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半人馬死了?”


    得勝的蒼翼獸對著周圍無聲地咆哮,像蛇一般竄到瑟蘭身邊,吐著舌頭用清澈的眼神望著瑟蘭,好似在等待嘉獎,瑟蘭有些發愣地睜著眼睛,任由雨水嘩啦啦地打在臉上。


    “站起來,瑟蘭!沒事了!”


    瑟蘭感覺抱住他的手鬆開了一隻,那一隻手往蒼翼獸的腦袋上摸了摸,後者舒服地發出一聲輕哼,尾巴啪啪啪地在泥水裏甩動。


    “....好。”


    瑟蘭踉蹌著站了起來,腦袋有些昏昏沉沉,身體異常疲憊,右肩也痛的厲害,他心想應該是剛剛摔倒的時候,肩膀在尖銳的石頭上磕破了皮。


    他又看了看戰場,與他們為敵的獸族已經全部被打倒,但仍然沒死,他們在地上扭動著身子,身上的傷口在飛速痊愈,而在戰場中心的六位牛頭魔朝他大喊,朝他揮手。


    米諾牽住了他的手,他感受到牽引身體便自發地跑了起來,兩頭蒼翼獸在身後快步跟隨,米諾帶著他穿越了暴雨,穿過了戰場的中心,來到牛頭魔們的麵前。


    牛頭魔們咕噥著瑟蘭聽不懂的語言,但他能聽出牛頭魔們口氣中的誠懇,牛頭魔們將瑟蘭、米諾和兩頭蒼翼獸護在中間,用盾牌架起盾牆緊緊守護他們撤離戰場,盾牆密不透風,瑟蘭看不見外邊的景象,但米諾緊緊抓住他的手,她掌心的溫暖讓他由衷地感到安心。


    「...好累,肩膀好痛...」


    閃電在黑暗的天頂遊走,雷聲在每一滴落雨中轟鳴,瑟蘭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敵人狂野的呐喊在身後消失,他們才漸漸停下腳步。


    “(獸族語)我們安全了。”


    牛頭魔們對著瑟蘭和米諾說道,然後卸開了盾陣,把盾插在地上稍作休息,瑟蘭雖然聽不懂,但看牛頭魔們的樣子應該是可以休息,而他已經累慘了,於是一屁股坐下,也顧不得身下是肮髒的泥水,但這一瞬間,他感到肩膀像是被什麽戳了一下,一陣劇痛頓時炸開,痛得他呲牙咧嘴當即彈坐了起來。


    按理說摔傷應該不會這麽痛,瑟蘭伸出左手往右肩摸索,同時迴頭看去,結果他發現有一支箭深埋進了他的肩膀。


    「我中箭了?什麽時候中的?」


    瑟蘭感到難以置信,他試著去拔箭,但一碰箭杆就痛得他眉頭直跳,倒吸冷氣,世界上竟然有這般的疼痛。


    “老天!饒了我吧...誰能來幫幫我?”


    他精疲力竭地跪倒在地,氣若遊絲地向周圍唿喚,身體因為疼痛和寒冷在顫抖,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無助得像個小孩。


    “瑟蘭!”


    絕望之際,瑟蘭感到自己的手掌再次被握住,潮濕但很溫暖,他失去了力氣靠倒在她的身上。


    “你流了很多血...!”


    耳朵聽到的聲音越來越模糊,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他第一次聽到米諾的聲音變得這麽緊張,這麽富有感情,真奇怪呢,平時米諾說話都是一副提不上勁的樣子。


    米諾查看他的傷口,試著將箭頭拔出來,但隻是輕輕一拉懷裏的瑟蘭就發出一聲悶哼,全身劇烈地抽了一下,實在是太疼了。


    “不要動它...米諾...我求你了...”


    瑟蘭抓緊了米諾的手,聲音裏帶有一點哭腔。


    “(獸族語)是半人馬的箭矢,有倒刺,上麵有毒,必須要趕緊拔出來處理傷口!”


    幾位牛頭魔蹲在瑟蘭周圍,他們也發現暗精靈聽不懂他們的語言,於是笨拙地用手語配合麵部表情,勉強表達自己的意思。


    “瑟蘭,牛頭魔們會幫你把箭頭弄出來,會很痛,但一定要忍住,拔出來後蒼翼獸會幫你封住傷口。”


    米諾將瑟蘭整條左臂埋進自己懷裏,瑟蘭的左肩甚至能感受到米諾柔軟的雙峰,恍惚間瑟蘭又看到米諾肩膀上那道猙獰的傷口。


    「對啊...米諾也受過傷,她也忍下來了...」


    瑟蘭閉上眼睛,艱難地點了點頭,米諾抱緊了他,示意牛頭魔們可以開始了,牛頭魔們也毫不遲疑,幾雙大手齊齊扶住瑟蘭的身子,然後一個牛頭魔抓住了箭杆,用力將箭矢往前一推,帶倒刺的箭頭穿透血肉從肩膀的前麵穿了出去,接著整根箭矢被推動穿過瑟蘭的右肩,拔了出來。


    對瑟蘭而言這簡直是一道殘忍的酷刑,他在米諾的懷裏不斷顫抖,尖叫幾乎將雷聲蓋了過去,隨後他便陷入了昏迷。


    ....


    等瑟蘭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很大的營帳裏,暴雨在外邊嘶吼卻被帳篷攔住,一爐旺盛的火焰在帳篷裏燜燒著,隔絕了寒冷與黑暗,他的衣服已經幹透了,身下的床是一張不知名野獸的毛皮,非常暖和。


    「肩膀...」


    瑟蘭用左手猛地向右肩摸去,肩膀還在也不疼了,右手也能活動自如,他轉頭看了看,一圈灰色的血痂封住了傷口,瑟蘭知道這肯定是蒼翼獸的傑作。


    他試著扭動身子,卻發覺小腿被什麽輕輕壓著,他抬起頭,發現是米諾,她正躺在地上靠著他的腿睡著了,想必她也累得不輕。


    瑟蘭可以確定他和米諾暫時安全了,但是隨即一個問題浮出腦海:這裏是哪?他茫然地張望,發現這座帳篷搭建得很是潦草,風格也不是暗精靈的風格。


    “(獸族語)看來這位小英雄醒了。”


    瑟蘭聽到熟悉的語言,他忍不住朝聲音傳進來的方向張望,結果出現在他視野裏的卻是兩個牛頭魔,一個長得異常高大沉穩,個頭幾乎到達帳篷頂,身上的鎧甲滿是血汙,跟在他身後的另一個看起來很老,但身體也談得上非常健壯。


    瑟蘭頓時感到有些緊張,不由得坐了起來,隨著他的動作,米諾也從睡夢中驚醒。


    “(暗精靈語)不用緊張,小英雄,你救了我們的戰士,你是我們最尊敬的客人。”


    “(暗精靈語)忘了進行自我介紹了,尊敬的客人,我是羅藦,牛頭魔氏族的大祭司,我旁邊的是洛瑪,牛頭魔氏族的族長。”


    老牛頭魔慈祥地說道,他竟然會暗精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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