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榮靳宗腦子裏是一片空白的。


    什麽想法都沒有。


    但他知道自己很痛。


    那股痛意好像在某一處,又好像在全身的每一個地方。


    他依舊像上次在酒店一樣,什麽都沒說,操縱輪椅轉身離開。


    秦瑤立馬從地上爬起來跟上,走兩步,又不甘心,轉身衝榮泊羨恨聲道:“剛才那些話都不是我說的,是另一個秦瑤說的,跟我沒關係,我才不喜歡你。”


    榮泊羨徹底被搞糊塗了,站在原地腦子打結好一會兒,仔細迴想了整件事的經過。


    最後隻得出一個結論:秦瑤精分了。


    秦瑤小步快跑的跟上榮靳宗的輪椅,榮靳宗行駛的不快,但不是在等秦瑤跟上。


    他隻是不想讓其他人看出他的異樣。


    這種下意識的本能遮掩是為什麽?


    是為了榮泊羨遮掩?


    是為了不想秦瑤喜歡榮泊羨的事再被議論嗎?


    還是為了自己的顏麵?


    不,都不是。


    榮靳宗清楚的知道,自己在為什麽而遮掩。


    他怕事情擴大,不可收場,那秦瑤就真的不能再待在他身邊了。


    之前拿出離婚協議,他算準秦瑤可能會為了榮泊羨拒絕離開榮家。


    更有秦家的債務危機,秦瑤除了他,沒別的出路可想。


    榮靳宗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麽磊落。


    在喜歡這件事情上,他也是滿腹心機,甚至卑劣的。


    他以為隻要自己收斂好情緒,就不會碎得那麽狼狽。


    可為什麽那些話,還是能讓他找不到一片完整的自己。


    「可我喜歡的是你,都是為了你......」


    榮靳宗第一次生出恨自己出現的那麽不湊巧的念頭。


    秦瑤像個被遺棄的尾巴一樣跟在榮靳宗後麵。


    不敢說話,也不敢觸碰。


    現在的榮靳宗就像一個易碎的瓷器。


    碰碎了,那她就再也沒有了。


    榮靳宗越靜,秦瑤越怕。


    她知道榮靳宗腦子裏一定在翻江倒海的胡思亂想。


    她想衝到他麵前說:你別想了,別再延伸腦補了,那些都是不是真的,不是她說的。


    可說了,榮靳宗還會信嗎?


    再用同樣的無賴招數逼人就範?


    沒愛過人的秦瑤現在也體會到‘愛’的複雜了。


    不是她自以為是的簡單。


    她認為的簡單,不過是榮靳宗先愛上,


    一路無言迴到別墅,榮靳宗徑直往書閣去,秦瑤還要繼續跟,被四個字攔住腳步。


    “別跟著我。”


    秦瑤硬著頭皮跟,這種時候,她絕對不能讓榮靳宗一個人待著。


    他一個人麵對難受的時刻太多了。


    這種靈魂被情感束縛的日子是另一種無期徒刑。


    秦瑤站在書閣中間,榮靳宗背對著她,誰也沒有說話。


    昨天兩人親密無間在這裏嬉鬧的畫麵幻影般重現,秦瑤鼻子一酸,也有幾分委屈。


    她走到榮靳宗麵前蹲下,拿起他手打在自己臉上。


    “老公,你抽我吧!別不說話,你把氣憋在心裏我心疼,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亂發神經。”


    榮靳宗眼睫垂落,冰涼的眸子看著自己的手被秦瑤拿著一下一下抽在自己臉上。


    泛著白的薄唇,開合輕碰幾下, “你還是喜歡他。”


    秦瑤不是愛哭的性子,聽到這句話急紅了眼,搖頭否決,“我不喜歡他。”


    “你到底有多喜歡他?”問不出口的是:像我喜歡你一樣嗎?


    “我不喜歡他,一點都不喜歡,我隻喜歡你,那些話不是我說的,當時,我控製不了自己,是另一個人說的那些話。”秦瑤看著榮靳宗,眼淚終於凝聚成溪流湧了出來。


    “老公,你相信我,隻有我對你說的才是真話,另外一個我說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要信。”


    榮靳宗收迴自己的手,“秦瑤,你到底在說什麽?”


    秦瑤目光下移到榮靳宗的下巴上,不敢看他的眼睛,囁喏道:“我說我有病,是會精神失常的病。”


    榮靳宗嘴角平扯出冷笑,移動到書桌邊,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張折疊兩層的紙,夾在指間,幽幽問道:“你說的是這個麽?”


    秦瑤瞳孔微微震顫,嘴巴不由張開,啞語半晌才道:“怎麽會在你這裏?”


    榮靳宗眸光暗下來,低沉的聲音在書閣裏迴蕩。


    “你是得了會騙我的病,還是會發瘋喜歡榮泊羨的病?”


    秦瑤蹲在地上,手指無措地扣著膝蓋處的布料,“老公,我....不喜歡榮泊羨,我沒撒謊....”


    不知道榮靳宗是什麽時候發現的,還是怪她自己太粗心了。


    不過被提前發現,自己順勢坦白,希望榮靳宗能相信,她是真的有病。


    秦瑤意識到,原來一直以來,不是自己演技夠好,而是對方在向下兼容。


    在這個世界,他們不是沒腦子的npc,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會疼會傷心的——人。


    一味地隻想著怎麽扭轉自己的命運,而又忽視了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硬控製裁就是在警告她們,身為異世界的靈魂,信息差並不能真的拯救她們的結局。


    秦瑤感到一絲無助,她很想林穗現在能出現在她麵前,告訴她,該怎麽辦?


    榮靳宗把那張診斷報告放在了桌上,像是失望至極,轉身離開。


    秦瑤擦了眼淚,起身繼續追上去,“老公,我不喜歡榮泊羨,我沒撒謊。”


    榮靳宗不迴應,打電話吩咐司機把車開上來。


    秦瑤盡力解釋的合乎情理,“報告是真的,我有雙向,不敢告訴你是怕你擔心,我有在吃藥。”


    榮靳宗突然問了一句:“秦瑤,從酒店那晚之後,你真的沒有對我撒過一句謊嗎?”


    秦瑤怔在當場。


    以前的秦瑤字字厭惡不是撒謊,現在的秦瑤句句悔改全是謊言。


    她不是真的原主,她隻是想給兩人一個圓滿的未來。


    榮靳宗目光看著早已被神情出賣的女人,依舊等她親口說出答案。


    秦瑤動了動幹涸的唇,隻能說出一句:“喜歡你沒撒謊,不喜歡榮泊羨沒撒謊。”


    可你親口說的喜歡他,是我幻聽嗎?


    榮靳宗終究是沒敢再追問到底,他當了逃兵,操縱輪椅上了司機開上來的車。


    秦瑤紅著眼睛問:“老公你去哪?”


    忽然又想起,今天是訓練的日子,“老公你是去康複訓練嗎?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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