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袁熙被曹丕帶著,不明不白地前往了後宮,而且不是去的皇帝的宮殿,是去的皇後的宮殿,之所以袁熙知道這事,是因為曹丕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說袁熙運氣好,第一次進皇宮就能進後宮,還能見到皇帝和皇後。


    原來,自打“衣帶詔”爆發,董貴妃一家被屠,董貴妃自己甚至懷著皇帝劉協的骨肉被殺,劉協就徹底抑鬱了,現在整天躲在伏壽、伏皇後的宮殿,不肯出來,甚至連朝會都不參加,弄得曹操也不知道該怎麽是好,隻好由著劉協,反正對於曹操,劉協隻是個棋子。


    一路上,袁熙看到了朱紅色的門樓,看到張牙舞爪的石獅子,看到高聳近雲的城牆,看到雕刻著祥雲紋樣的白玉欄,也看到奇花異草爭奇鬥豔的禦花園,就是沒看到自信滿滿的皇帝和威嚴華貴的皇後。


    作為皇帝,劉協在見到曹丕的時候,露出了恐懼的表情;而作為皇後,伏壽隻是盡力地扶住劉協,仿佛如果兩人不相互攙扶就會一起倒下一樣。雖然明明是曹丕帶著袁熙一起給這大漢天下最尊貴的兩人下跪,但是袁熙感覺眼前仿佛兩個待宰的羔羊。


    “陛下,父親說你要見新進的侯爺,這位就是。幽州刺史袁顯奕,大將軍袁本初之子,也是,您,剛封的薊侯。”曹丕說話的時候很輕佻,而且那句“您”更是充滿了一股子威脅的氣息。


    “臣幽州刺史袁顯奕,叩見陛下,謝主隆恩!”袁熙其實已經麻了,不過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完的。


    “平身吧!”劉協聽到曹丕說袁紹的時候,眼睛明顯有了點亮光,繼續說道:“袁大將軍可還好嗎?”


    “父帥身子骨還算硬朗,之前生了點小病,最近應該都好了!謝陛下關心!”袁熙其實完全沒有袁紹的信息,袁尚對冀州信息的封鎖很嚴密。


    “我怎麽聽說,袁大將軍前陣子得的是重病,甚至都有病危的可能性!”曹丕完全不顧慮皇帝情況,肆無忌憚地說著。而他說到病危的時候,劉協明顯有點緊張,甚至旁邊的伏壽都跟著抖了一下。


    “有這迴事嗎?不知道子桓(曹丕,字子桓)從哪聽的傳聞,難道還有我這個當兒子的不知道的事?”袁熙沒有正麵迴擊曹丕,因為他確實也沒有這方麵的信息,又不好對劉協夫婦撒謊。


    “啊這~是我手下門客說的,有可能也隻是道聽途說罷了!”曹丕看樣子也沒準確地掌握袁紹的近況,又不敢直接胡謅,萬一袁紹真沒事,他可就丟大臉了。


    劉協聽到曹丕隻是道聽途說,仿佛鬆了一大口氣,連伏壽的眼睛裏都有了點光彩,袁熙在偷瞥到伏壽的時候發現伏壽的眼睛很美。


    “那就好!那就好!”劉協不知是不是有點太過放鬆了,居然口不擇言地說了起來。


    伏壽明顯是看出了劉協身上的問題,趕緊插話道:“陛下有點累了,如果沒有其他事,二位都退下吧!”


    曹丕聽到伏壽居然趕客,冷哼了一聲,擺擺手就走了。袁熙當然不會這麽幹,趕緊禮節拉滿的離開,不過袁熙走的時候明顯能看到劉協和伏壽眼中的失落感。


    再次走完一遍皇宮的路,袁熙內心有一種壓抑的感覺,這裏確實是雕廊畫境、美不勝收,但是對於剛才那兩個大漢朝最尊貴的人來說,這裏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籠,他倆連能不能活下去、怎麽活下去的權力都不屬於自己,真的很可憐,這可是皇帝皇後哎!


    很快,袁熙就沒時間可憐別人了,因為他自己也被軟禁了。他沒有皇帝和皇後的待遇,雖說剛封了侯,曹操就給他整了個小院子,也就夠他、鞠付兩人和一個仆人、一個廚娘一起生活,那仆人和廚娘還是兩口子,院子門口每天固定刷新兩個不同麵孔的士兵。


    不過,袁熙應該比劉協、伏壽好一點,因為他可以出門,甚至能參加各類酒宴,而且他在各類酒宴上特受歡迎。這類歡迎不是因為他是袁紹的兒子或者刺史、侯爺的身份,而是因為他在河北的各類事跡,特別是與烏桓人的各類鬥智鬥勇,都被放大了似的在許昌傳播開來,頗有一種要把袁熙當做“民族英雄”宣傳的樣子。


    而放出這些內容的正是郭嘉,雖然許昌這邊的戰報和他手裏的傳聞不符,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判斷,盡量放大袁熙在河北的影響力。同時郭嘉還特意塑造袁熙因庶子身份被父、兄、弟打壓的人設,由於曹操手裏很多人都是因為身份鬱鬱不得誌,後來靠著曹老板眼光好,才有機會一展才華的,因此這一時間袁熙得到了許多許昌上流階層的歡迎,甚至還有很多才子佳人來邀請袁熙去吟詩作對,作為穿越者雖然有很多後世神作可以偷,但是袁熙沒這個愛好,因此拒絕了很多此類邀請。


    直到一個人專門邀請袁熙過去,袁熙沒法拒絕,這個人是曹丕,他還是親自來的,上次兩人見麵是曹丕帶著袁熙去皇宮內院,這次還是曹丕帶著,不過是去曹家的內院,說是參加一場詩友會。


    不得不說,曹家的內院可不比皇宮小哪去。


    “天光忽已暮,地暗影難舒。為報君恩重,令我行意疏。幹戈雖未動,支策愧當初。雷雨驚夢殘,動心悔有無。這司馬仲達確實有些才華,如此意境的詩文,拿來贈給顯奕兄,相必你二人感情應該頗深,你弟弟還真沒有眼神。”曹丕在路上突然吟唱了那首司馬懿用來傳遞“幹支營”信號的詩,又說出了一些感慨。


    “良禽擇木而棲,可能我袁顯奕這根木頭不夠粗吧!”袁熙一邊自嘲,一邊迴味這首詩。當時他聽到詩的時候隻是按照自己與司馬懿的約定,用藏頭詩碰頭幹支營的事,現在仔細迴味,發現詩裏麵的內容似乎蘊含著對袁熙的愧疚,難不成幹支營的事沒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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