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玨哥兒,你送過去的那些東西,雖然貴重,但不過都是些花錢就能買到的。”


    謝玨抬眼看著父親,眉間依舊帶著困惑。


    謝硯禮繼續道:“宛枝是長公主的女兒,從小錦衣玉食,哪裏會缺這些?”


    “你若真心想哄她,不如親手做點什麽,更能體現你的心意。”


    謝玨怔了怔,半晌,眼中忽地亮了些。


    “多謝父親,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謝硯禮迴到主屋,秦九微正倚在榻上看書,見他進來,抬眸一笑。


    “事情解決了?”


    謝硯禮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伸手將她攬進懷中,低聲道:“不一定,看他什麽時候能明白吧。”


    秦九微輕歎了口氣,闔上手中書卷。


    “玨哥兒從小就一頭栽進珠算賬本裏,五歲就知道怎麽算利,七歲就敢一個人跟人談價。他做得開心,我們也不好攔著。”


    “這些年他心思都在銀錢賬目上,除了鋪子,其他的事,他知道的確實太少了,做起事情也是有些不管不顧的。”


    謝硯禮聽著,也笑了一聲,“嗯,遲點明白也無妨,隻要是真心,晚些又有何妨。”


    之後幾日,浮玉樓漸漸恢複了平穩。


    那些仿製他們奶茶的鋪子,起初因價格低吸引了一批好奇的客人,但很快就被差評淹沒。


    牛乳稀薄,糖料寡淡,入口寡然無味,喝一次之後便無人再來。


    京中百姓不傻,比起花錢買杯難喝的,情願多攢幾文,去浮玉樓買上一杯正宗奶茶。


    新品開發的事務,謝玨全權交給了陸星禾。


    她也確實有本事,不僅試出了幾種新配方,還嚐試將茶飲與點心搭配,賣得越來越好。


    謝玨看著她辦事利落,除了開發新品,還放了更多的權力給她。


    他自己則每日留半日處理浮玉樓賬目,抽兩三個時辰統籌其他百餘家鋪子的經營。


    除此之外,他整個人便像從京中蒸發了似的,誰也找不著。


    掌櫃有事請示找不到人,長慶卻不慌,每次隻說,“少爺忙著呢,晚些就迴來。”


    沒人知道謝玨去了哪兒,隻有長慶清楚。


    王府,聽荷軒深處的偏屋。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長慶探頭進來,手中托著一個錦盒,裏麵放著幾顆精挑細選的南紅、碧璽和琥珀原石。


    屋內一張矮桌上,擺著許多細巧工具和半成品銀絲。


    謝玨正埋首其間,神情專注,手中鑷子夾著細簪芯,一點點固定那精細的嵌石槽。


    聽見動靜,他抬頭,看見是長慶,便低聲催促,“快,把寶石拿來。”


    長慶快步上前,將錦盒遞過去,眼角卻餘光一掃,忽然驚唿。


    “少爺,你手流血了!”


    謝玨低頭一看,果然指腹被銀絲劃破,血已經染在指節之間。


    長慶立刻從懷裏掏出帕子,蹲下身子替他包紮,嘴裏忍不住道:“首飾而已,咱們買最好的送過去不也一樣?何必親自做?”


    謝玨手指一縮,“不一樣。”


    包紮完後,他重新拾起工具,繼續打磨那簪尾上的銀瓣。


    長公主府。


    高宛枝坐在軟榻上,指間穿梭的是一方未繡完的鳶尾花帕。


    旁邊侍女替她攏了攏肩上的披帛,隨口說道:“這幾日都沒見謝公子來呢,不知道他是去了哪裏,也不曾再送什麽東西過來。”


    高宛枝手中動作一頓,抬眼看她。


    侍女立刻噤了聲,不敢再多言。


    高宛枝垂眸,又落下一針,“他去哪裏,是他的事,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估計是眼見哄不好,就放棄了。


    謝玨對她一向沒什麽耐心,她也習慣了。


    又過兩日,聽荷軒。


    謝玨正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用金絲將最後一片銀葉固定好。


    這支簪子已雛形初現,簪尾墜著玲瓏小鈴,隻差那顆最初他親自挑選的南紅寶石,便可完工。


    門外忽地傳來腳步聲,緊接著長慶匆匆推門而入。


    “少爺!南方那邊出事了!”


    “福州那批運往京中的胭脂和香料,被整船劫走,貨押的人失聯,賬本被燒,連碼頭那邊的內應也不見了蹤影。”


    長慶咬牙:“這些人怕是有備而來,屬下打探到,是趙家和商會裏幾個老對頭聯手幹的,提前一個月就在布局。我們的人一個都沒跑出來,福州分號那邊現在人心惶惶。”


    “各地分號的掌櫃也都很惶恐,我們的人裏肯定有不少趙家的臥底,不然這次不會整隻船都被劫。掌櫃們說必須見您本人才肯繼續商量,他們現在誰也信不過。”


    聽完這話,謝玨沉默許久。


    他低頭看了眼案上的簪子,目光深了幾分。


    “我知道了。”他淡聲開口,“你去準備船和人,今晚起程。”


    吩咐完後,謝玨走到桌前,提筆落墨。


    寫完,他將信封好,封蠟印章按下,將信遞給長慶。


    “明日一早,送去長公主府。無論她收不收,務必親手交給她的貼身侍女。”


    “屬下明白,一定辦妥。”


    翌日清晨。


    一輛雕花馬車自府內駛出,高宛枝坐在車中,換了衣裳準備赴今日的賞花宴。


    幾乎同時,街角飛馳來一騎快馬,正是長慶。


    他拐入小道時,正與高宛枝的馬車擦肩而過。


    一騎一車,失之交臂。


    落英台。


    貴女們三三兩兩聚在石階旁,笑語盈盈。


    高宛枝踏入台階時,立刻引來眾人側目。貴女們紛紛行禮,齊聲喚道:“安和郡主。”


    她一如既往地含笑頷首,舉止得體大方。


    台上靠東處,一位貴婦正與幾人言笑,見著高宛枝,連忙放下手中茶盞,朝她招手。


    “宛枝,快過來,今兒可等你半日了。”江夫人笑容溫煦,眼底盡是喜歡。


    高宛枝盈盈走過去,“夫人安好,是我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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