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公子……”


    走遠之後,安魂鈴中傳來沈書雁的聲音,她魂靈虛顯,湊在許長卿耳邊,如是這般地說了幾句,許長卿腳步頓時停下,神情一凝。


    包子鋪前的老人正長籲短歎,長劍卻在懷中輕輕一顫。


    他緩緩扭頭看去,隻見那少年竟又返了迴來,麵帶笑意地看著老人。


    老人“哼”了一聲,道:“怎麽?是想死在老夫劍下?”


    “晚輩……”許長卿抬手抱拳,忽然一揖到地:“求前輩幫我做一件事。”


    “不可能。”老人斬釘截鐵,沒有任何一絲的猶豫。


    許長卿直起身子,道:“若我沒猜錯,您應該是雲海府的陸老前輩吧?


    吳洲之中,分別是名劍山莊、雲海府、壓劍穀,三大劍莊,近年來始終穩居吳洲劍道二流門派,卻互為對立,都不太瞧得上對方。


    而雲海府與名劍山莊的矛盾尤其激烈,若不是沈書雁方才告知,他直到如今也不知為何。


    江湖傳言,十年前的劍山問劍上,雲海府莊主陸錦晟,也就是這位老人的兒子,曾被林冰凡廢去武功。


    那日,陸錦晟懷疑林冰凡用了邪術,大鬧劍山,卻苦於沒有證據,再加上名劍山莊聲譽極佳,傳入江湖之後,聽起來便像是他陸錦晟輸不起才沒事找事,從此以後,雲海府聲名便一落千丈,近年來,甚至有隱隱掉出三大劍莊的苗頭。


    可真相如何,始終不得而知。


    老人眉頭微皺,笑道:“猜出我的身份,並不算什麽難事。”


    “我可幫您,了結一樁心事。”許長卿沉聲說道。


    老人擺手道:“便是你能幫我了解一百樁心事,我也不幹!”


    許長卿微笑道:“前輩不如先聽我說完,晚輩求您之事,不需您替晚輩挺身而出,隻需您修書一封,罵我幾句,送往青陽門即可。”


    聞言,老人這才抬起頭,看向少年,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說!”


    ……


    ……


    翌日清晨。


    名劍山莊的聽劍閣飄著冷香,林冰凡踏過滿地琉璃光影,聽見棋子落坪的錚鳴。


    他快步進去,透過紗簾,看見老人在棋盤左右來迴踱步,手裏抓著一把棋子,有黑有白,正饒有興致的自弈之中。


    “父親。”


    他站在紗簾之外,沉聲道:“我聽說,您是今日辰時才迴來的?”


    林若寒漫不經心地抬頭看他一眼,笑了笑,道:“不必問了,的確是我做的。”


    此話一出。


    林冰凡瞳孔驟然縮小如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戰栗:“父親……那可是上百條人命,此事一旦敗露,我們……”


    “敗露?”


    林若寒卻冷冷一笑,道:“你也不是不知林小海的天賦,與他的劍道比起來,我的名聲,哪怕整個名劍山莊的名聲,也不值一提!”


    “更何況……許長卿鋒芒雖銳利,但終究還是資曆淺了些,恐怕直到如今,他仍不覺著此事與我有關吧。”


    林冰凡看著十步之外的老人,心底沒來由地冒出一股寒意。


    “所以……父親從來就沒喜愛過他,這一切,都是父親的偽裝,連孩兒也被你騙了。”


    林若寒笑了笑,道:“若是沒有你從中作梗,我還沒有這麽簡單能博得他的信任,雖然蠢是蠢了些,但至少你還算做了件好事。”


    聞言,林冰凡倒吸一口涼氣。


    他從未想過,自己父親的城府心機,竟然深到了這般地步。


    先是在公孫家出手相救,又在眾人麵前替他擔保,來到名劍山莊,還不顧自己的堅決反對,硬是要保下許長卿,甚至為了他,連試煉地點都能換。


    若林冰凡站在許長卿的角度,隻會覺著既然林若寒已在眾人麵前立下擔保,便不會做出汙他名聲之事。


    可事實上,林若寒則恰恰反其道而行之。


    不惜以自己身敗名裂為代價,也要取得許長卿的信任,如此這般,才能在許長卿劍心崩塌,為劍道所唾棄之後,以大義滅親的姿態,殺人取劍。


    這一刻。


    林冰凡甚至打心底裏,為那個少年湧出一絲憐憫。


    隻是頃刻間,便煙消雲散了。


    “父親要我怎麽做?”


    他抬頭問道。


    林若寒並未迴答,直直盯著棋盤某處,忽然眼前一亮,捏子拍下,再仔細一看,甚是滿意,這才微笑著迴頭道:


    “如今他在吳州,舉目皆敵,處處有人要殺他以證公道,他無處可去,便隻能迴來,求我給他主持公道,為他正名。”


    “既然如此,我當一迴這個好人便是了。”


    林冰凡頓時明白父親意思,嘴角翹起一絲笑意,又問道:“今日還有三人被帶上山,我聽說……是到了小海那?”


    “你不用管。”林若寒擺擺手。


    “是。”林冰凡拱手抱拳,領命退去。


    林若寒也失了下棋的興致,雙手負後,笑眯眯地踱步至窗前,遙看雲海生濤,層層疊疊,目光最終落在山下某處:


    “算算日子,他應該快到名劍山莊了。”


    ……


    ……


    與此同時。


    山下。


    許長卿與衣以候拾階而上,不到百階梯,便見蜿蜒曲折的山路上頭,有個玄衣劍修,正緩緩下來,麵無表情,目光卻始終落在許長卿身上。


    “許公子。”


    他朝許長卿拱了拱手,道:“莊主他們,已經在山上等候多時了。”


    許長卿笑了笑,道:“林莊主當真還願意見我?”


    空氣,沉寂了片刻。


    那人淡淡地道:“莊主說了,許公子犯下此等大錯,若名劍山莊再保公子,恐遭天下人恥笑,隻不過公子是否有罪,還需審過才知。”


    “若公子願意上山自證清白,林莊主可以為你主持公道,即便到時許公子無法自證,林莊主也會讓公子走得稍微體麵些。”


    “上不上山,全憑公子定奪。”


    許長卿笑了笑,道:“林莊主肯為我主持公道,我自然是感激萬分。”


    “如此便好。”


    玄衣劍修也露出笑意,做了個請的手勢,帶許長卿上山。


    “上山之前,請許公子先把兵刃交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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