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府內,剛剛得到消息的付大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他是從私下裏秘密得到的消息,因此也不敢大動作,隻得悄悄的關起門來商議此事。


    聞見風聲的付如鶴趁著夜色悄悄的出了趟城,待他從巡防營迴來以後,又帶迴來一個更加確切的消息。


    付如鶴頂著露水一路潛行而歸,沒等他喘口氣兒呢,付大人就急不可耐的上前追問:“趙千戶那邊怎麽說?太子果真……”


    付大人隻說到“果真”二字就戛然而止,畢竟以他對太子的了解來說,太子絕不可能會走這一步。


    付如鶴一路跑的口幹舌燥,也顧不上迴答付大人的話。他急匆匆抓起桌上的茶壺直接對嘴猛灌了兩口,待到胸口那處的灼燒感平息以後,才又簡潔快速地說道:“趙千戶去北麵剿匪了,我沒來得及見到她的麵。”


    付大人聞言心頭一跳,以為是花家提前得了消息,故意叫人避開。


    他正想著,付如鶴又說出後半段,“不過恰好遇見了小梁將軍派來傳信的人。那位信使認識我的身份,見趙千戶不在,就講詳情轉述給了我。他說太子棋差一招入了圈套,然天恩猶在,一時半會並無性命之憂。命令各處謹言慎行無需爭辯,一切聽憑陛下發落。”


    小梁將軍和太子殿下有些交情,付家則是鐵板釘釘的太子一脈。然而太子傳信沒傳給自家旗下的人馬,反倒是由一個隨時可能會叛變的盟友傳遞給始終明確中立的花家,這其中蘊含的深意不得不讓人深思。


    付大人這邊正愁眉不解,門口處,方才得信七姑娘也披著衣裳推門而入。


    七姑娘這一趟來的很是著急。方才還在睡夢中的她一接到急信就立馬飛奔而來,匆忙到,甚至來不及束一把頭發。


    七姑娘披頭散發的破門而入,動靜之大,險些叫人以為是遇見了鬼。


    付大人剛想訓斥,又被裏間聞聲而動的大夫人擠了一下,示意他趕緊轉頭閉嘴。


    付大人與付如鶴默契轉身,待到大夫人用外袍將七姑娘裹好以後,大夫人又發話道:“更深露重的,可別凍壞了孩子。都是自家人,也不用那麽瞎講究,都到裏頭來烤烤火吧。”


    大夫人所說的裏間,就是主院裏頭的暖閣了。


    暖閣地處正房深處,四麵背風冬暖夏涼,唯一的缺點就是屋裏頭有些窄。


    付大人一聽大夫人的話就明白了是什麽意思,他順勢應了一聲,又默不作聲的朝門口看了一眼。


    一直守著門口的阿榕無聲點頭,趁著無人注意之時,悄無聲息地融進了夜色裏。


    待幾人都坐定,七姑娘再次掏出書信,展開遞給付大人,


    付大人接過信紙快速閱覽,看完之後立刻臉色陰沉了起來。


    大夫人與付如鶴不知這信上說了什麽,互相輪流著看了一眼,隻看見這信上隻寫了短短的一行字,“北麵連勝,商行也跟著收了不少好東西,其中以葡萄美酒與胭脂最優。”


    短短的一行字,又是加急而來,絕不能是平日裏閑聊的家信。


    最後一個看完的付如鶴也忍不住倒吸涼氣,出聲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這兩樣東西,怎麽看,都不該是北麵產的,倒像是……”


    付大人聞言猛的點頭,應聲道:“沒錯,北麵與西邊兩廂勾結,太子此番怕是躲不開這個圈套了。”


    安陽府內,付家人正在暖閣裏閉門商議。


    此時的京城外,已經被涼風吹了一夜的七皇子有些暈乎乎的提不起勁。


    在上囚車之前,為表態度,他已經提前脫了能象征身份請罪。可這謙卑的態度還沒傳遞的京城呢,他這脆弱的小身板就已經要被寒風吹倒了。


    負責押送的章前害怕七皇子會 在進京前倒下,幾次三番的派人過來要給他加衣裳。七皇子被凍得不甚清醒,嘴上卻還強得很。章前萬般無奈,隻得脫了身上披風塞進去,說道:“披風無品秩,哪怕是尋常百姓也能穿得。更何況前麵就是京城,七皇子難道要這般衣衫不整的進城嗎?”


    七皇子聞言終於屈服。他接過披風裹在身上,在摸索著係繩結時,又默不作聲地展開了手中的紙團。


    方才章前遞披風時,趁機往他手裏塞了一張紙。


    七皇子八風不動的將紙團進手心,待到無人 注意之時,七皇子快速掃了一眼,看見上麵寫著四個大字“按兵不動”。


    這個詞一出,七皇子頓時就迷茫了。他不明白“按兵不動”是什麽意思,究竟是不去爭辯認下罪名?還是裝作不知,聽憑陛下發落?


    已經有些風寒苗頭的七皇子越想越想不通。想著想著,原本就有些眩暈的腦袋已經攪成了一團漿糊。


    正當他想的出神的時候,一旁的護衛突然出聲提醒道:“殿下,馬上進宮了。”


    七皇子聞言終於迴神,他默不作聲地在披風下銷毀了手中的紙條,一邊行動,一邊又忍住分析著:“章前乃我父皇心腹,按理來說他不該幫我。他方才的這番舉動又是為何?”


    思索間,七皇子已經坐著囚車到了宮門口。


    宮牆內是無上的尊貴。這般尊貴之處必然不是囚車這種汙糟的物件能踏足的。


    章前在宮門前替七皇子開了囚車。待七皇子下車以後,禦前的內侍又立刻迎了上來,語氣關切地叫嚷道:“哎呦!我的殿下喂,這般冷的天,您怎麽敢穿這麽少?”


    七皇子聞言抬頭看了眼快將頭皮曬脫的烈陽,忍不住腹誹道:“這內侍胡說八道的功力又進了一層。”


    章前問聲知意,立馬請罪道:“殿下自覺觸怒龍顏,執意脫衣請罪,屬下沒能及時勸阻,是屬下的過錯。”


    內侍笑吟吟地躲開不接這個話,待章前說完這一通後又立刻將身後招唿過來,交接道:“陛下命奴婢帶七皇子前往清心殿問話,章大人一路辛勞,請先稍作休息。”


    章前聽命退下。待七皇子走遠後才忍不住抬頭擔憂地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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