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又留在秋水學堂吃晚飯。


    文先生心情很不錯,但秦陽發現,他的飯量很少。


    本來年老體虛,又經大喜大悲,似有油盡燈枯的跡象。


    吃完飯,文夢水沏茶端上來,秦陽本想提他與文夢水成親之事,但側首見文先生己在打瞌睡,不太好開口了。


    他留了些滋補的丹藥,也許,這些丹藥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他隻能做到這些。


    道法自然,人的生老病死,乃人間常態,不是人力所能改變。


    文先生為人正直忠義,中年得女,卻也中年喪妻,一人拉扯大女兒,餘生再不談婚娶,其品行是秦陽由衷佩服的。


    他心懷淡淡的憂鬱離開學堂,街上燈火璀璨,人流如熾。


    他們多是外地來的修士,目的均是過來抗妖,當然,有很多人同時懷著另一個目的,那就是能獲得妖丹。


    一枚品質稍好的妖丹的價值,足夠一人在俗世富貴一生,也可能助修者突破桎梏更進一步。


    這都是一個修士夢寐以求的目標。


    但這些對他秦陽來說,卻是輕而易舉能擁有東西。


    他身上的資源足夠他揮霍百年,可以憑這些資源過上長久的躺平生活。


    前提是,他能守住自己想要的生活。


    觸景生情,有時多愁善感是難免的,文先生生命之燭搖搖欲墜,他心裏有思,一步步邁步街頭,半個時辰才迴到自家宅院。


    “哎,秦老弟!”有人在後麵喊他。


    “哦,華長老!”秦陽駐步,嘴角上挑了一下,一個失敗的微笑。


    “老弟,你心情不好哈,不是為前天晚上的事吧?”


    前天晚上?


    秦陽想起來,他抹了抹額頭,好似把些許負麵情緒擦掉了。


    “你們神火宗以陳老祖帶隊,居然夜襲同盟的宅院,丟不丟人?”他嘴角勾畫出一抹譏諷。


    “這個麽,事出有因嘛,老弟前麵對神火宗做了多起大案,長老們都蒙在鼓裏。


    現在真像大白,大家夥心中一時氣憤也情有可原,加上陳老祖受楊瀟拱火,一時衝動便做出了那事。


    老弟,妖族攻城在即,這些事要不都不計較了,你做的那些大案神火宗不追究了,前晚的事你也當沒發生,如何?”


    這是要講和啊?


    神火宗這幫人有這麽高的覺悟?


    不是緩兵之計吧?


    “不對吧,華長南,是你們陳老祖叫你來的?”秦明問他。


    “嗬嗬嗬,秦老弟,咱們和為貴,對雙方都好!”華南不正麵迴答。


    “說吧,前天晚上還氣勢洶洶來砸家,現在卻來講和,怎變化嫩個大?”秦陽冷笑道。


    “嗬嗬,我們陳老祖很佩服你的實力,認為一切要向前看,沒必要老惦記過去,咱們不做兩敗俱傷的事!”


    秦陽聽他說完,悟出個中意思,明白了。


    他家陳老祖通過昨天他秒敗歸元宗楊立的事,終是看出了端倪。


    “你們認為我不是元嬰期?”


    華南的眸神中充滿敬畏,微微躬著身道:“嗯呢,你能用神識拘住元嬰後期的楊立,不是元嬰期真人能做得到的。”


    秦陽笑了笑,這些人己推測出自己的修為境界高於元嬰期,由此想趨利避害。


    “不行,我秦陽做人有原則,有仇不報,晚上睡不著覺。


    你也清楚,當初我為什麽教訓你們的核心弟子,不就是因為楊瀟淫賊打我未婚妻的主意?


    後屢教不改,我隻好對你們礦山下手,這叫有因必有果,怪不得別人!”


    果然如此,當初自家核心弟子屢次被洗劫,當時他華南隱約感覺與楊瀟多次跑到學堂與文先生談詩文有關。


    秦陽繼續道:“這樣吧,你家陳老祖轟了我這宅院一掌,我也不跟他一起上門挑釁的其他人計較了。


    我挑時間還他一掌,你不要再扯了,此掌不還,我意難平,道心難穩!”


    華南啞然,秦陽是從來不吃虧的人,他說要還一掌肯定會打陳老祖一掌的。


    他見秦陽撇下他要進院子,連忙問道:“那,什麽時候?”


    “此時在抗妖,待妖族退迴幽雲山吧!”


    華南稍稍鬆了口氣,望著他穿過門口一層透明薄膜而消失,而薄膜上泛起的漣漪迅速擴散慢慢衰竭直至消失。


    妖孽啊!


    他歎了一口氣,身體略顯佝僂往華府走去。


    進了院門,穿過前院來到大廳。


    陳老祖等人還在等他迴來。


    “他怎麽說?”陳老祖本靠在太師椅上,見華南迴來立即坐正身體問道。


    楊瀟、俞忠、魯有得和謝嗇飛一齊盯著他。


    “唉,他還記著仇呢!”華南悻悻長歎道。“他說,他將來要還那一掌!”


    眾長老色變,陳老祖拍案而起。


    “豎子無禮,本老祖以大局為重,不想同族相殘,他敢順著杆子往上爬?”


    楊瀟勸道:“老祖,這事我思考良久,能以神識拘住元嬰期的,確實要出竅期以上修者才有此能力。


    但這個秦陽年紀才二十,修真時間才多長?


    他要是出竅期修者無法讓人相信,這家夥精通符道,他那宅院的法陣就是他自己設置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昨日他是趁楊立注意力不集中時,以快捷的身法接近他,拍了一張定身符在楊立身上,而讓楊立不能動彈,導致楊立遭肖河與白懷安的毒手!”


    分析得很有道理!


    可惜當時現場目擊者季長清今晚在北城樓值晚班,不能詢問更多的細節。


    不過,陳老祖心中暗暗籲了一口氣。


    如果秦陽真是出竅期以上修為,他對上的話還真有些怯場。


    拳法中有“拳怕少壯”,修者的實力也有上升期和衰退期。


    像秦陽這種修途一路高歌猛進的,實力自然在上升期。


    而他陳老祖雖是多年的出竅期修士,但己有百年功無寸進,如無機緣,再難有突破,實力在衰退期。


    他陳老祖苟活了五六百年,極其珍惜自身羽毛,沒把握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做的。


    所以他聽說秦陽能用神識拘住歸元宗元嬰後期的楊立,心中不由一沉。


    他感覺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一個蟄伏的強者,實在不應該。


    既然這事的真實情況未明,那就先調查清楚再說,隻需向當事人楊立打聽清楚就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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