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禾自然明白紀濯的心思,但她更清楚,紀濯現在的處境有多麽艱難。


    皇帝早已對他起了殺心,一次不成,必然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紀濯手中沒有兵權,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陰謀陽謀接踵而至,若想保他平安,恐怕隻有穆若言才能做到。


    “你不了解穆若言,若我食言,後果我承擔不了。”她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決絕。


    幾個月前,穆若言還隻是個對皇位毫無興趣的皇子,可他突然有意爭奪皇位,便運籌帷幄,短短幾月便登上高位。


    反觀紀濯與顧青淮,雖才智過人,卻受製於身份與禮法,行事處處掣肘。更何況,他們皆有至親家人,那便是他們的軟肋,稍有不慎,便會牽一發而動全身。


    而穆若言,卻無此顧慮。


    他行事果決,心無旁騖,隻為自己所欲,隻為心中所求,無所顧忌,亦無所畏懼。正因如此,他們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林熙禾說的是實情,但為了讓紀濯不再背負心理負擔,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他對我很好,如同你對我一般。隻要我不與你們再有牽扯,他什麽都能依著我。我們,有緣無份......”


    “我寧願死!我寧願死!”紀濯聲音微弱,卻帶著不甘,情緒漸漸失控。


    “放手吧,我們迴不去了。”


    她不能再與紀濯糾纏不清,也不能再激怒穆若言了。


    後果,她承受不起。


    她怕,怕穆若言真的會衝動行事,甚至殺人。他已經對她足夠遷就,她心裏清楚。


    “在南詔,也是他逼你,對嗎?”


    紀濯這是初次見到穆若言,方才這短暫的會麵,他見識了穆若言的強勢,以林熙禾之力,是全然無法反抗的。


    林熙禾未作迴應。


    紀濯此刻懊悔不已,他應該給林熙禾解釋的機會,他卻什麽都沒有聽,隻惱怒她與別人親密。


    “我不該在你從南詔歸來時,那般逼你,非你之過,你隻是無力抵抗。我不知你,一直過的竟是這般委屈.....”


    他想到,在穆若言的強勢逼迫下,林熙禾定是吃了許多苦,受了許多委屈,而他那時卻隻顧著因兩人發生親密關係而氣惱,甚至連自己都在逼迫她。


    “都過去了。我從未怨過你。沒有自保之力,卻偏要去南詔,這本就是我自己的選擇。隻是,他確實逼迫過我,但我和他之間……也不僅僅是逼迫。”


    紀濯聞言,卻也隻覺得林熙禾是安慰他,讓他心裏沒有那麽自責。


    “我今日穿這嫁衣,非為嫁你,隻是想與往日一切做個了斷。我知你難以接受,你要怪,便怪我吧。”


    林熙禾言罷,幾欲癱坐於地。


    她已不再渴望與任何人在一起了。


    她太累了,與誰在一起都已不再重要,隻求不要再讓她如此煎熬。


    紀濯撐著身子,目光緊緊鎖住林熙禾。


    他怎會怪她?她是為了他才做出如此犧牲。她剛剛毫不猶豫地擋在他麵前,甚至說若他死了,她也不會獨活。


    樁樁件件,他哪裏還能怪她?


    此刻他的,隻怪自己,為何在那人麵前竟然毫無還手之力,這種無力感讓紀濯覺得唿吸都壓抑。


    良久以後,紀濯才再次開口:“我不讓你為難。”


    紀濯感受著林熙禾的疲憊,她的煎熬,她如繃緊的弦一般,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而如今,自己不冷靜,確實給林熙禾帶來的隻會是傷害。


    “熙兒,什麽都莫想了。我知該如何做了。”紀濯不再說離不開她的話,不再讓她有負擔,若自己能想出辦法,定會將她搶迴來。


    她愛他,他一直都知。


    她最想與他廝守,他亦一直都知道。


    陶木升趕來,為紀濯把脈,穆若言那幾腳收著力氣,並未傷及其根本,隻是加上紀濯之前的毒,怎麽也需要靜養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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