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從容分派,調動兵馬。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當,隻等次日交鋒。韓信又取出紙張,鋪好之後,提筆寫信,這封信是送去洛陽,交給弟子劉盈的。


    每隔三五日,就會有這樣一封信送出,同樣的,劉盈也會給師父寫信。


    同樣和劉盈保持書信往來的還有蕭何。


    至於張良,他就在身邊,劉盈每天早晚請教,從不間斷。


    在尊師重教這一塊,劉盈甩他爹一百零八條街。


    如此一來,洛陽也成了天下的中心,各地的戰報消息,不斷匯聚……叔孫通、隨何、張蒼、酈食其,這幾個人都在忙著梳理公文,整理情報。


    為了能更好支應各路兵馬,洛陽匯聚了近百名精通算盤的年輕人,數量僅次於蕭何的相府。


    擁有著強悍的計算能力,各種兵馬糧餉的情況,條分縷析,一目了然。


    “師父,彭越渡過睢水,在下邳大破楚軍,擊敗項聲和薛公。梁地十五城,已經落到了彭越手裏。”


    張良含笑點頭,“彭越屬實人才難得。”


    劉盈又道:“聽聞彭越偷襲背後,項羽已經有意撤軍,阿父也打算從南陽撤迴成皋,隻留王陵,繼續襲擾楚軍。”


    張良又是點頭,“大王此番調動項羽,頗為成功!”


    “還有,英布接連攻城略地,九江國故地光複大半。”


    劉盈念叨的都是好消息,可是他和張良,眉宇之間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慮,揮之不去!


    楚強漢弱的局麵已經改變了。


    論起糧草給養,關中供應充足。


    論起兵馬,劉邦手上能動用的超過二十萬,算上彭越、英布、吳芮等人,總兵力已經壓過項羽,


    再論情報消息,人心向背,漢軍更是碾壓局!


    毫不誇張講,漢軍已經具備了一切優勢條件。


    但就是差了那麽關鍵的一點!


    “彭越雖然大勝,可項羽迴師之後,他就隻能乖乖退到巨野澤。英布暫時光複九江國,卻也不是楚軍對手。大王北返成皋,若是項羽圍過來,最多也就是據城死守罷了。”張良語氣低沉總結道。


    劉盈咬了咬牙,“歸根到底,都在項羽一人身上!不能勝過此人,一切都是空談!”


    張良轉頭北方,說來說去,還是要看大將軍韓信的!


    “當初韓信隻是項羽帳下執戟郎,我見此人頗為不凡,才勸說他歸降漢王。但願我不曾看錯此人。”張良喃喃自語。


    “不會錯的!”


    劉盈道:“我們隻要等著師父勝利的消息就好!”


    雖然劉盈萬分篤定,但是等待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一天、兩天、三天、五天!


    就在他快要等到爆炸的時候,韓信的信到了!


    “師父快看,師父背水列陣,師父使出了背水一戰!”劉盈抓著韓信的信,興奮地衝向張良。


    張良聽到之後,先是眉頭一皺,“怎麽會?為什麽要背水一戰?兵法講右倍山陵,前左水澤,大將軍不符合兵法!”


    劉盈哈哈大笑道:“師父,我師這就是在書寫他的兵法啊!”


    張良一怔,忍不住以手擊額,恍然道:“果然,是我拘泥了,此戰之後,我一定向大將軍請教兵法奧妙。”


    時至今日,張良已經信了七八分,自己沒有看錯人!


    不二日,又有消息傳來,這一次是捷報!


    “太子大喜,大將軍背水一戰,大破趙代兵馬,誅殺陳餘,俘虜趙王!”


    劉盈稍微遲疑,隨即掩飾不住的笑意,最後竟前仰後合,笑得那叫一個開心。


    同樣開心的還有張良,他猛地一拍大腿,興奮道:“項羽自恃破釜沉舟之能事,蔑視天下雄傑。如今大將軍背水一戰,置之死地而後生,足以堪比項羽!”


    “太子,我們終於有了和項羽爭鋒的大將!”


    劉盈用力頷首,大聲讚歎:“是啊,項羽為戰神,吾師為兵仙,背水一戰,兵仙之道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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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良連連點頭,他一直擔心韓信走不出這一步,卻沒有料到,他走得不但快,而且還走得好!


    “太子,可以給大王報喜了。”


    劉盈連忙給劉邦寫信,讓人快馬加鞭送過去。


    而此時劉邦正和陳平從南陽返迴,雖說此戰無功,但無過便是功,能調動項羽四處亂跑,疲憊楚軍,就是大功。


    劉邦的心情還是很好的,臉上的笑容一直不斷,還有閑心跟陳平開玩笑。


    就在這時候,一封急報,送到了劉邦近前。


    展開之後,竟然是劉盈所寫。


    劉邦看了幾眼,先是一喜,隨後竟然眉頭緊皺,憂從中來。


    陳平湊到近前,低聲道:“大王,難道是打敗了?”


    “沒有,是大勝!”劉邦說著,把捷報遞給陳平,“你看看吧!”


    陳平接過來,匆匆看了一遍。


    井陘一戰,韓信背水列兵,大破二十萬趙代聯軍,誅殺代王陳餘!


    如此大捷,自漢立國以來,還從未有過,放眼曆史,也是屈指可數。


    最近的兩次,還是項羽打出來的。


    韓信此勝,堪比巨鹿之戰啊!


    大王為何不喜呢?


    陳平稍微一想,頓時額頭冷汗直冒,心怦怦亂跳。


    “大王,您,您擔心大將軍不受節製?”


    劉邦繃著臉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頭。


    項羽贏了巨鹿之戰,何等不可一世!


    當時的所有諸侯,都要膝行向前,不敢仰視。


    如今韓信也贏了一樣的勝利,他還願意當大漢的大將軍嗎?


    萬一他有別的心思,那又該怎麽辦?


    “大王,要不要想辦法,奪了大將軍的兵權?”陳平陰惻惻道。


    劉邦稍微一怔,有心點頭,卻又一陣遲疑,緩緩道:“你立刻去見太子,你問問他,若真是知道大將軍想要什麽,立刻送去,不許遲疑!”


    陳平渾身一震,立刻點頭,“臣這就去!”


    陳平飛馬直奔洛陽,十萬火急而來。


    韓信這邊,清點俘虜,除了傀儡趙王之外,還有兩個人,很是重要,一個是提出建議,陳餘沒有采納的李左車,另一個人叫蒯通,據說職業和酈食其一樣,是個能言善辯的縱橫家!


    他第一次出道,就說降了燕趙三十餘城,功力著實了得。


    而此刻他正坐在韓信的對麵,侃侃而談。


    “陳餘假仁假義的偽君子,背信棄義的真小人。他不敢分兵,又不信任麾下將領,隻能任憑大將軍排兵布陣,實在是取死有道!”


    “大將軍軍略超凡,又敢背水列陣,熟識敵情。能推陳出新,用兵如神。井陘一戰之後,怕是可以和項王比名望了。”


    韓信隻是拿著一封信,似乎聽了,又沒有聽。


    如聽!


    蒯徹眼珠轉了轉,又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久居人下?”


    “更何況大將軍立下不世之功,聲名遠播,天下皆知。縱然是大將軍忠心耿耿,也難保不會被小人猜忌。漢王也非寬宏大度之主,如何將一身生死,係於別人的一念之間呢?”


    韓信聽到這裏,終於將手裏的信放下,取來鎮尺壓住。隨後對蒯徹淡淡道:“你有什麽見解?”


    蒯徹道:“大將軍先滅魏國,又攻下趙代,昔日三晉之地,悉數握在大將軍手裏。漢王據關中之地,猶如當年的秦王。霸王項羽占據楚地,兵鋒強盛,莫能與之敵。大將軍可占據晉地,虎視天下,如此一來,江山三分,鼎足而立。大將軍進可以統一華夏,退可以永為諸侯。進退之間,勝過做他人臣子萬倍啊!”


    “罪人不過是大將軍俘虜而已,一心為大將軍謀劃,絕無一點私念,請大將軍明鑒。”


    韓信眼神平靜,思忖了片刻,突然有人跑進來,在韓信耳邊低聲道:“太子駕到!”


    韓信一聽,急忙站起,快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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