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夏天,地質勘探技術尚不發達的時代,野外作業依賴傳統工具和經驗判斷。雲南哀牢山深處未被開發的喀斯特溶洞群,地質構造複雜且與世隔絕。地質隊在勘探過程中意外觸發千年古墓的守護機製,遭遇超自然力量侵襲…


    洞口的月光像被什麽東西嚼碎了,斑斑駁駁灑在李德山的帆布鞋上。他摘下眼鏡在工裝褲上蹭了蹭,鏡片裏倒映著溶洞深處更濃稠的黑暗。


    \"李隊,這不對勁。\"實習生小吳的聲音在防毒麵具後麵發悶,\"三小時前放下去的熒光棒,現在看著比咱們頭頂的還亮。\"


    李德山沒吭聲。他當然注意到了,那些本該隨著時間衰減的綠色熒光,此刻在三百米深的垂直溶井底部亮得刺眼,像無數雙豎立的貓眼。山風突然灌進洞口,刮得岩壁上那些鍾乳石發出空靈的嗚咽,他後頸的汗毛跟著豎了起來。


    \"把安全繩再放二十米。\"他聽見自己說。話音未落,岩層深處傳來一串悶響,像是巨獸翻身時骨骼相撞的動靜。掛在腰間的羅盤突然瘋了似的打轉,表盤玻璃\"啪\"地炸開一道裂紋。


    黑暗裏亮起第一盞頭燈時,李德山就知道他們迴不去了。那束昏黃的光圈掃過洞壁,照見密密麻麻的凹槽——絕不是水流衝刷的痕跡,倒像是某種巨大的爪痕,從五米高的洞頂一路撕裂到地麵。新來的鑽探工大劉突然怪叫一聲,頭燈照著自己顫抖的手指,上麵沾著暗紅色的黏液,正順著岩縫往下滴落。


    \"撤退!\"李德山的吼聲在洞窟裏撞出七重迴聲。但已經太晚了,小吳的頭燈掃過溶洞轉角,所有人都看見了那些石俑——上百具人形雕像以詭異的跪姿圍成環形,每張麵孔都朝著洞穴中央的青銅器皿。器皿表麵覆著層青綠色的菌斑,菌絲在燈光下詭異地蠕動,像是剛從長眠中蘇醒。


    大劉的防毒麵具掉在地上。李德山永遠記得那一刻,青銅器裏突然騰起的磷火照亮實習生慘白的臉,石俑們的眼皮同時顫動起來。第一具石俑轉頭時發出的聲響,像是生鏽的齒輪碾碎骨頭。


    大劉的慘叫卡在喉嚨裏。李德山眼看著實習生的瞳孔突然蒙上灰白色翳膜,防毒麵具下的皮膚鼓起密密麻麻的顆粒。那些沾在手套上的暗紅黏液正在滲入帆布纖維,像活物般沿著毛細血管紋路蔓延。


    \"閉眼!\"李德山拽著發愣的鑽探工滾向鍾乳石後方。石俑轉動的哢哢聲突然變得密集,青銅器皿裏騰起的磷火在洞頂投射出巨大星圖。他瞥見二十八宿中危宿的位置正在滲血——那是他們此刻站立的位置。


    小吳的身體開始抽搐。防毒麵具被暴漲的菌絲撐裂,露出下麵爬滿青苔狀組織的麵孔。他的下頜骨突然以詭異的角度張開,喉管裏傳出帶著金屬質感的嗡鳴。李德山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縣博物館看到的西周龜甲,那些記載著\"以聲飼蠱\"的卜辭此刻在腦海中炸開。


    \"無線電!\"他猛地扯下腰間設備砸向岩壁。但已經太遲了,實習生的喉嚨裏迸發出高頻震顫,整個溶洞瞬間沸騰起來。鍾乳石表麵的碳酸鈣結晶成片剝落,露出裏麵暗紅色的肉質層——這些根本不是石筍,而是包裹在鈣化層裏的巨型菌巢。


    大劉突然捂住耳朵慘叫,指縫裏滲出黑色黏液。李德山看到他的耳廓正在融化,像加熱的蠟油般滴落在工作服上。那些休眠了千年的石俑們突然集體轉向聲源,眼眶裏騰起幽綠的磷火。最前排的石俑舉起右手,露出掌心螺旋狀的口器,某種半透明的觸須正從口器深處緩緩探出。


    \"往暗河跑!\"李德山拖著神誌不清的鑽探工躍入冰冷的地下河。水流裹著他們撞向凸起的石柱,他後腰的探照燈在碰撞中熄滅。黑暗中響起此起彼伏的落水聲,那些石俑竟然在遊泳——它們的關節以反人類的角度擺動,陶瓷質感的表皮在水流衝刷下不斷剝落,露出裏麵布滿神經突觸的暗紅肉塊。


    前方突然出現的岔道讓李德山心髒驟停。左側水道飄著他們之前投放的熒光標記,右側則是完全陌生的漆黑洞穴。但當他摸到岩壁上那些人工開鑿的凹槽時,渾身的血都涼了——那些排列成北鬥七星的凹痕裏,正滲出帶著腥甜味的琥珀色液體。


    大劉突然爆發出非人的力量將他推向右側。在最後的光影交錯間,李德山看到鑽探工的後頸裂開十字形傷口,菌絲纏繞的脊椎骨刺破工作服,末端還粘著半融化的安全繩鎖扣。


    黑暗吞沒了一切。當李德山掙紮著爬上岸時,手中隻剩半截被腐蝕的登山繩。岩洞深處傳來熟悉的金屬嗡鳴,這次是七個不同頻率的聲波在岩壁間來迴折射。他顫抖著摸出地質錘砸向耳後的鼓膜,溫熱的血順著脖頸流進衣領時,那些能撕裂神經的聲浪終於變成了遙遠的嗚咽。


    熒光棒的最後一點綠光裏,他看見石壁上用朱砂繪製的星象圖。紫微垣中央畫著被菌絲纏繞的棺槨,四周散落著十二具呈跪拜狀的骷髏。當他的血滴在北鬥天樞星的位置時,整麵岩壁突然變得透明,露出後麵浸泡在琥珀液中的青銅棺——棺蓋上密密麻麻的鈴鐺正在無風自動。


    琥珀液從岩縫中噴湧而出時,李德山看清了棺槨表麵刻著的金文——那不是祭祀銘文,而是用七種礦物顏料書寫的警告。青銅鈴鐺的震動頻率與他的耳鳴產生共振,破碎的鼓膜將聲波轉化成刺痛腦仁的畫麵:西周巫師們跪拜著將活人填入溶洞,那些被菌絲侵入的軀體逐漸玉化,成為封印母體的活祭品。


    暗河對岸突然亮起晃動的燈光。李德山的心髒幾乎停跳,他看見三個搖晃的人影正在涉水而來,為首的老張舉著半截燃燒棒,安全帽上還別著失蹤多日的標本袋。


    \"別過來!\"他嘶吼著揮舞地質錘。但老張的麵孔在冷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灰,眼窩裏鑽出的菌絲正隨著唿喊聲有節奏地收縮。這些根本不是隊友,而是披著人皮的誘捕器——寄生體讀取了他的記憶,用最殘酷的方式具象化求生欲望。


    青銅棺蓋突然炸開,漫天鈴鐺化作金屬暴雨。李德山撲向棺內泛著熒光的母體,那團不斷變換形態的膠質物中央,赫然嵌著半具玉化的巫祝遺骸。寄生菌從遺骸七竅中噴湧而出,在空中交織成北鬥七星的形狀,這是每七百年一次的宿主更替儀式。


    岩壁上的朱砂星圖開始滲血,整個溶洞發出垂死的呻吟。李德山摸到腰間最後一管硝化甘油炸藥,突然想起進山前女兒塞給他的護身符——那個裝著野山參須的錦囊此刻正在菌絲侵蝕下嗤嗤冒煙。


    \"爸,山裏要是見到會發光的紅蘑菇,千萬別碰啊。\"女兒臨別時的叮囑混著耳鳴炸響。他終於明白縣博物館那些玉俑的來曆,那些戰國墓葬裏出土的\"石雕\",根本就是被徹底同化的上一任勘探隊員。


    炸藥引信擦過岩壁的瞬間,李德山看見七個自己同時存在於溶洞不同方位。菌絲網絡將他的意識投射到每個感染體身上:正在縣醫院隔離病房掙紮的小吳、抱著變異嬰兒哭泣的守林人妻子、以及二十公裏外正在焚燒屍體的防疫站——孢子早已順著暗河流出山澗。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二十八星宿圖依次熄滅。李德山在母體爆裂的強光裏縱身躍入青銅棺,用玉化的右手死死扣住棺底的二十八宿星盤。菌絲順著他的眼窩鑽向大腦時,他最後一次轉動星盤,將北鬥天樞永遠鎖死在紫微垣之外。


    三個月後,省地質局表彰大會上,局長捧著李德山的安全帽老淚縱橫。帽簷內側的磷光刻度顯示著北緯23°26'',正是新規劃的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核心坐標。沒人注意到標本袋裏輕微震動的青銅鈴鐺殘片,就像沒人發現受表彰的七位幸存者後頸上,都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玉化斑痕。


    暴雨夜,自然保護區監測站的屏幕突然雪花紛飛。紅外攝像頭拍到七個模糊人影走向溶洞遺址,他們以北鬥七星方位跪拜,手中捧著的嬰兒繈褓裏,傳出類似青銅鈴鐺的清脆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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