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雨山將孟璿抱在懷中,先是狠狠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而後才道。


    “慣的你!搞偷襲是不是!”


    孟璿被柏雨山打害臊了。


    她打小就是個不吃虧的脾氣,反手就一巴掌招唿在了男人臉上,又連蹬帶踹的從柏雨山懷裏爬了出來。


    方一站起來,她似是還氣不過,又抬腳去踢柏雨山後背,邊踢還邊罵。


    “我踹死你!敢打姑奶奶屁股!你!你!你不要臉你!”


    柏雨山這廂不防備,倒還真被踢中了幾腳,可即便被踢中了,他也笑眯眯的不還手,隻嘴壞道。


    “就打你屁股,小麻花前幾天不聽話,我就這麽抽的它,這兩天不是乖多了?”


    “你才是狗你!”


    龍椿躲在樹後看著,隻覺得這倆崽子鬥嘴鬥得十分般配。


    等他們倆長大了,肯定是要湊做一對歡喜冤家的。


    龍椿又背著手繞過了園子,一路笑著向中庭的練功房走去。


    府中栽下的幾棵大綠葉樹,也一路罩在她頭頂。


    她一邊走,從樹葉縫隙裏漏下來的小粒陽光,就一邊落在她的肩頭,麵龐,耳朵。


    柑子府的練功房前,立著十二個高低不同的木人樁。


    每一樁都立在太陽地裏,絲毫沒有蔭蔽,為的就是夏練三伏。


    此刻,黃俊銘正帶著丁然站在日頭下打樁。


    兩人身上都汗流浹背的,黃俊銘皮膚黑,看不出曬傷的痕跡。


    倒是丁然生的一身白皮膚,眼下已經被曬紅了脖子。


    龍椿看著兩人打樁的動作,背著手搖了搖頭,出聲道。


    “小丁使勁兒!這麽軟塌塌的索性不要打了!迴屋涼快去!”


    龍椿訓完這一句後,就等著丁然跟她討饒。


    可片刻過去,丁然居然還是軟塌塌的出著拳,仿佛沒聽見她說話一樣。


    怪事。


    小丁兒平時最怕她了,今兒怎麽還敢拿自己的話當耳旁風?


    龍椿皺眉,打算繞去兩人身前看一眼,卻不想她還沒動,丁然便對著黃俊銘道。


    “俊銘哥,我打不動了!熱死了我快!咱們歇會兒喝綠豆湯去吧,我看小楊姐早上就讓廚房熬了一大鍋綠豆湯,還放了好些冰糖,這會兒肯定已經涼好了”


    黃俊銘打樁打的不遺餘力,一身腱子肉皆是充血興奮的狀態。


    “你喝去吧,我再打一會兒,阿姐上次說我沒有朗哥動作快,勁兒也小,我......”


    丁然聞言十分無語:“朗哥那是打小就跟著阿姐的,拳腳功夫都是阿姐手把手教的,你跟他比什麽啊?”


    黃俊銘聽了這話之後,就不做聲了。


    他黑著一張小黑臉,繼續對著木人樁出拳,且一拳比一拳見狠。


    龍椿聽著木人樁發出的皸裂聲,便知道黃俊銘拳裏帶了火氣。


    雖然她不知道這火氣從何而來,但還是打算出聲製止一下。


    畢竟,柑子府這些個木人樁都她都花了大價錢專門請匠人做的。


    這要是打壞了,她找誰說理去?


    龍椿背著手緊走兩步,剛走到兩人麵前,就聽丁然道。


    “行,你愛打你打,我喝綠豆湯去了啊,我給你放個鼻煙兒在這,裏頭有藿香,一會兒熱的難受了你就聞聞,別熱吐了,聽見沒有?”


    黃俊銘看了一眼丁然,悶聲道:“知道了”


    龍椿看著兩人一對一句,竟是絲毫不搭理自己。


    她疑惑的望著眼前兩個少年,剛要開口問話。


    就見丁然直直走向了自己,又不偏不倚的從自己身體中穿行而過。


    嗯?


    龍椿眨眨眼,立時迴頭去看丁然,無奈少年走的太過灑脫,連背影都透著對綠豆湯的渴望。


    龍椿又迴了頭,伸手去抓黃俊銘的肩膀。


    沒有意外的,她的手掌竟直接穿過了黃俊銘的肩頭。


    一瞬間,夢醒了。


    龍椿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度覺得唿吸困難。


    她腦袋頂在韓子毅胸前,嘴裏大口喘著氣。


    眼睛也不知是流了多少淚,睜開時竟有刺痛之感。


    其實在龍椿一開始做夢的時候,韓子毅就已經醒了。


    他一直默默看著她,而後見她哭了,便用又手帕輕柔的替她擦淚,隻是她他始終沒有將她從夢中叫醒。


    因為龍椿一開始做夢的時候,一直都在傻笑。


    韓子毅覺得她做的是個美夢,故而不想叫醒她。


    可等龍椿哭了的時候,他想叫醒她,卻發現怎麽也叫不醒了。


    他心軟手軟,不願意拍她掐她,就隻好一聲聲唿喚。


    此刻,龍椿終於醒了。


    韓子毅看著她哭紅的雙眼,立刻就將人拽進懷裏,安撫的拍她後背。


    “怎麽了?怎麽叫你都不醒,做噩夢了?”


    龍椿喘勻了氣之後,兩隻眼睛仍是迷茫破碎的。


    她像是被人打碎了五髒六腑一般,沒來由的嚎啕大哭起來。


    明明眼睛已經哭到發疼,可她卻渾然不覺,像是要把這一輩子的眼淚都哭幹似得。


    一直哭,一直哭。


    韓子毅這輩子聽過不少人哭泣,他母親的,他朋友的,他自己的。


    麵對人生,他們每一個哭的都很傷心。


    但比之龍椿現在的哭聲,他們的那些哭泣,便都不夠深刻了。


    龍椿的哭聲是絕望的。


    她像是個手足無措的嬰兒,被人遺棄在一片白茫茫的冰原上。


    沒有人擁抱她,沒有人哺育她。


    她隻能哭,哭到力竭,哭到斷氣,哭到肉身變成青黑色。


    而後便徹底的,冰冷的,孤獨的死去。


    韓子毅被這哭聲刺激的心顫,他皺著眉頭捉緊龍椿。


    眼看著她什麽都聽不進去,卻還是不停的安慰她。


    “沒事,沒事,醒了就沒事了,我在呢,好不好,不怕了”


    韓子毅不是神算子,他不知道她在夢裏的境遇,便隻將龍椿的痛哭歸結於驚嚇。


    約莫半個鍾頭後,龍椿終於哭累了。


    她的嗓子啞了,眼睛腫了,又因為哭的太過聲嘶力竭,臉上和後背都出了一層熱汗。


    韓子毅抱著險些哭斷了氣的龍椿,見她終於唿吸漸漸平穩下來,便道。


    “我泡茶你喝,再擰個毛巾給你擦擦臉好不好?”


    龍椿聞言微微抬了抬眼睛,後又有氣無力的道。


    “懷鬱”


    “嗯,我在”


    “等我死了,你把我埋到八寶山上,行嗎?”


    韓子毅看著龍椿近乎呆滯的神情,心裏疼的仿佛被人貼肉打了一拳。


    他不自覺的掉了眼淚,知道此刻不能計較誰先死這種問題。


    他濕著眼眶,抬手擦去了她臉上的汗與淚,再去吻她額頭。


    “好,我們一起埋在八寶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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