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就安排好了,你十點半過去,十點四十五會有人給你開後門,門外有車直通上海,等到了上海,一切安排如舊”


    韓子毅笑著點頭:“好,你保重”


    小李一歎,知道一切內情的他,也不敢再問韓子毅身體如何,隻接連答了兩聲。


    “好,好”


    兩人說罷,韓子毅就走進了委員長辦公室。


    這天,韓子毅在這間辦公室裏待了很久,說了很多話。


    他同委員長交上了一份明細,其上是陸齊兩家的私產目錄,但這些私產都是些古董玉器之類的玩物。


    委員長問及現金去向,他卻隻說一應現錢都被齊玉堂和陸妙然兌成支票帶走了。


    自己已經設法去追,不日便可追迴。


    後委員長又問及韓子毅的傷勢,韓子毅便隻道,那不過是陸洺舒臨死反撲而已。


    眼下陸家已經倒了,隻要等陸洺舒一死,往日追隨他的那些黨羽,也就不攻自破了。


    韓子毅這招瞞天過海並不高明,但越是不高明的招數,越是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韓子毅對著委員長立下了軍令狀,說此番若不追迴陸妙然和齊玉堂,以及兩家私產,自己便一天不官複原職。


    委員長思忖片刻,便暫準了他離開南京。


    出辦公室之後,韓子毅看著走廊上富麗堂皇的雕花玻璃窗,不由輕笑。


    老邁而貪圖利益的領袖,腐朽而不思進取的政局。


    如此這般之下,再如何根基深厚的黨派,也勢必會走向消亡的。


    ......


    十點半整,韓子毅踏入了國民政府專為黨內高官建立的六號監獄。


    這間監獄占地不大,牢房共有十二間,其中曾收容過不少叫的上名號的國軍大將。


    韓子毅進入牢門之時,兩位看守明明已經看見他了,卻又好像沒看見他似得。


    彼此間既不打招唿,也不說話,隻利索的開門放行,複又鎖門。


    監牢內光線昏暗,為防逃獄,所有窗戶都開的奇高,光線隻能從天花板的邊緣漏下來。


    陸洺舒位極人臣,鎖著他的牢房在最靠內的一間。


    韓子毅走到牢門前後,先是從腰側的槍托裏拿出了手槍,而後才示意身後的看守打開牢門。


    不得不說的是,陸洺舒這個牢,坐的還是很體麵的。


    他衣著幹淨,頭發也梳理的一絲不苟。


    甚至連牢房裏的小桌子上,還放著一杯剛剛沏好的熱茶。


    韓子毅笑了笑,對於陸洺舒的特殊待遇,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


    牢裏的獄警肯定是不敢輕易得罪他的。


    倘若他日後翻了身,別說是一個獄警,他就是設法拆除了六號監獄,也沒人敢說他什麽。


    牢房內有一張小床鋪,和一把靠背椅子,以及一張放著熱茶的桌子。


    此刻,韓子毅落座在桌邊的靠背椅上,陸洺舒則坐在小小的單人床上。


    牢房內部比之獄中走廊,要來的光明幹淨一些。


    兩米多高的牆壁上,開著一扇小小的通風窗,窗口內部用四根鋼筋交錯封住,隻留下手腕粗的縫隙用來通風。


    在被窗口鋼筋分割出的,格子形狀的陽光之下,陸洺舒和韓子毅久久對視。


    許久後,兩人卻都是一笑。


    韓子毅這廂笑著,隻道:“老師還是很精神”


    陸洺舒亦笑:“你希望看見我什麽樣子呢?”


    韓子毅沒將這句話當做玩笑,他認真的想了想後,便道。


    “一夜白頭或者絕望自裁吧”


    陸洺舒大笑:“我就這麽大罪過?”


    韓子毅搖頭:“不止”


    “好比呢?”


    “您騙了我,我帶兵進入黨內後,您沒有依照約定讓我上前線,反而是把平津軍給了自己的親信,徹底讓這幾萬人的軍隊成為了您的私兵,為您搜刮斂財,倘若彼時是我帶兵,日本人也不會那麽快的打進河北”


    陸洺舒笑:“懷鬱,我真是不明白你,是南京舒服,還是戰場舒服,是做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韓司令舒服,還是做我陸洺舒的乘龍快婿舒服,你難道真的想不明白?”


    韓子毅抬眼,語氣堅定而誠懇。


    “你是爛透了”


    陸洺舒冷笑:“隻我一個爛嗎?”


    韓子毅聞言一愣,隨後卻又笑了。


    “說的好”


    韓子毅對著陸洺舒舉起槍的時候,陸洺舒的臉上仍是不見慌亂。


    他笑的十分安寧,比之平時那種虛偽的政治笑容,他此刻的笑容可謂是真誠而祥和。


    扣下扳機前的一分鍾,陸洺舒道:“放過妙然,讓她好好生活,好嗎?”


    韓子毅點頭:“可以”


    陸洺舒聞言便微笑著閉上了眼睛:“給你打的藥裏摻了弗丁他,隻增加了成癮性,沒有別的副作用”


    韓子毅一怔,看著陸洺舒沒有說話。


    陸洺舒輕笑:“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想過要你的命,你是我送給甜甜的禮物,我隻是替她控製住你,並不想沒有人陪她終老”


    “砰”


    槍響過後。


    韓子毅轉身離開了牢房。


    ......


    龍椿出發去香港之前,拉著小米和趙珂嘀嘀咕咕了很久,才敲定了最終的人員安排。


    預定路線是,龍椿帶著小米先走一步,去到上海找殷如玉,然後再和殷如玉一道坐飛機去香港。


    如今上海滿大街的日本人,殷如玉一聽說龍椿要走,便立刻搭腔道。


    “那我也要去,橫豎現在在上海也賺不到錢,先去香港挺個一陣子也行,我再把如月帶上,隻要他見不到那個姓閆的,沒準兒時間長了就不惦記了”


    龍椿對殷如玉的期盼不予置評,隻覺得如月未必會如他所願,但這話她不好明說,便隻道。


    “能帶上當然是好,隻是你別逼他,再給孩子逼上了吊,為個外人,不值當的”


    殷如玉聞言大怒:“他敢為個男人跟我上吊?你看我揍不揍他的!”


    龍椿翻了白眼,不想挑破這家夥的刀子嘴豆腐心。


    協同好殷如玉後,龍椿又打發了趙珂。


    她讓他去西安把大師傅和老媽子接上,之後他們三個一路往香港來。


    趙珂對此沒有異議,青年人手腳利落,當晚就坐上火車迴西安了。


    出發這天,小米拾掇出了兩個大皮箱。


    其中一箱裝著小黃魚,鈔票,以及貴重財物,另一箱則裝著衣裳。


    龍椿見她提不動,便主動將兩個箱子提到了自己手裏,又囑咐小米去買點水果瓜子一類的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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