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錄音播放時,先傳出一陣嘈雜的嗞拉電流,阮洛的聲音隨之而至。


    “我是阮洛。”


    沒有稱唿,開門見山。聲音竟然有些清冷。


    “阮洛?你他媽還知道打爸爸的電話?我們給你打電話就沒見你他媽接過。電話不接短信也不迴!你這個白眼狼!”


    電話那頭有些嘈雜,那個年輕的聲音丟下這句以後,似乎把手機甩給了別人。


    而後,電話那頭聲音就變了,變成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阮洛,爸給你打電話發短信你為什麽不迴?哎,你這孩子,想找爸隨時能找到,可爸需要你找你的時候,你在哪?”


    “我爺爺,他還好麽。”阮洛對那些斥責不作絲毫迴應,隻是關心爺爺。


    “你這混蛋,爺爺爺爺,除了爺爺你還知道什麽?這些年你有關心過一句爸媽?媽媽雖然是你繼母,但她不管怎麽說也養過你,退一萬步說,就算你心裏膈應,爸總歸是你親爸吧!天天目中無人,不知道你清高個什麽勁。媽的,呸!”那個年輕的聲音罵罵咧咧。


    “那不是我媽。”阮洛聲音仍然冷淡:“我和你們沒什麽好談,讓我聽聽爺爺的心率。”他頓了頓:“好麽?”


    中年男人歎了口氣沒說話,電話裏又插進一個女人的聲音:“阮洛啊,你就別在人前裝孝子了,多沒意思。你真是關心爺爺,怎麽不自己來看他啊?還不是嫁入豪門麻雀變了鳳凰,就把老巢給忘了。迴這破家可不是丟你臉麽!人往高處走,大家都理解,但你畢竟是阮家養大的,但凡你真有點孝心,你爸發信息問你要錢你怎麽不理?”


    “我不是阮家養大的。我是爺爺養大的。”


    “你爺爺不是阮家人啊?你爺爺養大的你更應該給我們打錢。現在你做甩手掌櫃,你爺爺還不是我們在照顧?”


    “我沒有錢。”


    “你的過門費就三千萬,你跟著人家,人家能不給你零花錢?你隨便一次零花錢都比爸媽一年辛勞賺得多吧?媽也不跟你掰扯。你要聽你爺爺的心率,簡單。但是你得往你弟手裏那張銀行卡裏打錢。不多,就五十萬。收到錢立即給你聽。”


    “我拿不出。”


    “你這孩子真是自私啊。你嫁入豪門手裏能少了錢?家裏不指望你做多大貢獻。但你爺爺的醫藥費住院費,還有你弟的學費,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你爺爺就特麽一個無底洞,家裏都被他吃空了,可不得指著你了?你要是再不拿點錢,直接別治了,反正再治也是個老癱子!”


    “那三千萬貨款呢。”阮洛的嗓音有些發顫。


    “去你媽的貨款,嘴上積點德,陰陽怪氣誰呢!那是爸對你的養育費,和你有什麽關係!這些錢有兩千五百都是家裏做生意的死資金。剩下的五百萬是給我以後娶媳婦用的。你一個oemga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家裏得靠我這個alpha傳宗接代!這錢你別算計。到時我結婚買房買車,你當哥的,還得給我……”


    就在這時,滋啦電流突然終止,空氣裏發出“嘟”的一聲,錄音結束了。


    是阮洛強行掛斷了電話。


    錄音放完後,大廳裏靜悄悄地。隻能聽到窗外雨打芭蕉的聲音。


    入夜時的那場雨,不知何時竟然下的這麽大了。


    紀管家手裏還攥著手機。


    他大氣不敢喘,隻因傅瑜此時臉色,黑沉的嚇人。


    寂靜片刻後,傅瑜伸出骨節有力的修長手指,拿起桌上的登喜路黑金打火機,點了根白金lucky·strike,眯著眼睛疊起大長腿,靠著沙發吞雲吐霧:“撥電話。”


    紀管家愣了愣,旋即理解了傅瑜的意思,連忙撥過去。


    十秒後,電話通了。


    紀管家擦了擦汗:“通了。”


    傅瑜單手彈了彈煙灰:“告訴他們,周五下午四點,全家人一個不少地,到我集團總部。”


    傅瑜暗沉的眸子裏漫著一股逼人的殺氣:“我請他們,喝杯茶。”


    *


    阮洛醒來的時候,還有一些昏沉。


    他在床上躺了兩分鍾,清醒後,再一次從陌生的環境裏坐起身。


    和上次在病床上醒來時不一樣,這次這間房,隻有他一個人。


    沒有消毒水味,隻有一股淡淡的木質香味。


    他的第一反應是害怕。


    然後,這種害怕就轉化成了彌深的悵然和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這裏的主人,還是客人。


    蹬上毛絨拖鞋下床,發現身上衣服又被人換了。換成了棉質睡衣。


    他對鏡看著自己一身陌生行頭,眨了眨眼睛。


    不知怎地,他很想打開這扇密閉的門出去看看。


    他也的確這麽做了。


    但不知是人意,還是巧合。


    阮洛一拉開門,就看到門外站著一個腦袋快要頂上門簷的大長腿。


    大長腿整體身材挺拔,腰身悍利。


    尤其是他彎在空中,正欲開門的手指。更是指骨突出,蘊藏了難以想象的爆發力。


    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上夾雜明顯的疲憊感,像是剛熬了個深夜完成工作後趕過來似的。阮洛一抬頭,剛好與他四目相對,深邃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眸底透著顯而易見的關切,這不是傅瑜是誰?


    阮洛看見他,瞳孔一縮,渾身一抖,腦袋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後退一步,“啪”地一聲關上門。反鎖了。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阮洛靠著門喘/氣。


    喘/著/喘/著他疑惑了:我這是做什麽呢?不出所料的話,這應該是我的親人。我到底在害怕什麽呢。


    等他平複了心情,覺得自己實在不禮貌,也不應該。


    鼓起勇氣拉開門時,傅瑜已經走了。


    阮洛想著,得找個機會,為自己的這個行為道個歉。


    可是一連三天,他都沒有再看見傅瑜了。


    白天女傭會按時叫他吃飯。


    但是餐桌上沒有傅瑜。


    第四天的時候,阮洛問女傭:“傅先生出差了麽?”


    女傭的眼睛好似亮了一下,飛快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出差。或許是公司太忙,最近吃住都在公司了。”


    阮洛“哦”了一聲,低頭小口吃起了飯。


    等阮洛吃過飯上樓,女傭迫不及待地到管家那裏匯報:“紀管家,今天阮先生主動問了傅先生。問他是不是出差。”


    紀管家麵色冷凝,點了點頭。


    可是等女傭前腳走後,紀管家也迫不及待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機,手指飛快地按下了老板的通話鍵:“傅先生,今天吃飯的時候,阮先生問您是不是出差了,他想知道您什麽時候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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