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窈書將鄧月嬌與陸淵送迴小院時,圓月已經逐漸西斜了。


    陸淵躺在床上,摒棄雜念進入觀想之中。


    他本想繼續觀想殘月,可不知為何,最終觀想出的畫麵卻是今晚逛燈會時所見的一切。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空中圓月高懸,下方燈火闌珊。


    繁華的街道錯落著無數提著花燈的人影。


    他們的臉都模糊不清。


    唯有一左一右兩道絕色傾城的身影格外清晰。


    鄧月嬌膚白勝雪,朱唇紅潤,瓊鼻挺翹,柳眉微揚,美眸含情。


    李窈書雖有麵紗遮蓋,可陸淵依舊能順著麵紗上細小的縫隙,瞥見她似笑非笑的唇角,霧氣氤氳的雙眸,裸露在外的頸脖有著與鄧月嬌完全不同的白,白到通透。


    一嬌俏,一淑靜,可兩人的望向陸淵的美眸中都流露著化不開的春情與嫵媚。


    那手持純白色油紙傘的月下仙子並未站在月下,而是孤獨地立於角落的人群之中,衣袂飄飄,青絲飛舞,依舊看不清麵容。


    陸淵觀想出的畫麵異常真實,像一場真實的夢。


    而他也確實在這場觀想中墜入了夢境。


    隻是夢境中的畫麵不再唯美,而是充滿旖旎與春意。


    夢境的一開始,他與李窈書、鄧月嬌三人如今晚一般在燈會遊玩、賞樂。


    可不知怎麽的,畫麵忽然一轉,到了一處窗門緊閉的房間內。


    燈火搖曳。


    鄧月嬌與李窈書二人都隻穿著薄薄的紗衣,薄紗下什麽都看不清,隻有燭火映照下的光與影。


    兩人麵色桃紅,身姿緩緩扭動盡顯妖嬈,她們分別環抱住陸淵左右兩條臂膀,臻首貼在陸淵的左右耳側,吐氣如蘭,異口同聲地嬌媚道:


    “夫君~”


    ……


    新年的第一個月圓之夜,陸淵做了人生中第一個春夢。


    夢中的妻子有兩個。


    沒有細節,都是氛圍。


    翌日,日上三竿之時,陸淵悠悠轉醒。


    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久久沒有動彈。


    夢境中的氛圍沒有消散,旖旎之感依舊在他腦海中迴蕩。


    ‘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


    ‘這就是欲望嗎?’


    ‘為什麽月嬌姐和窈書都在?’


    ‘難道我內心深處對她們都有那種想法?’


    ‘原來我是這種人?’


    陸淵心中思緒紛紛,始終沒有找到答案。


    隨著時間的流逝,心中的旖旎之感一點一點散去,夢中的一切也隨之消散。


    他已經想不起來昨日夢中到底對李窈書和鄧月嬌做了些什麽,隻記得是個春夢。


    與此同時,緊閉的房門也被敲響,鄧月嬌動聽的聲音傳來:“陸淵?你起床了嗎?窈書妹妹已經來了,該去玉湖書院了。”


    “來了!”


    陸淵應了一聲,穿戴整齊後推開了房門。


    院門緊閉,鄧月嬌與李窈書正坐在院內喝茶。


    一直用以掩麵的麵紗已經被李窈書摘下,少見地露出了那張傾國傾城的麵容,一雙美眸也如往常那般,始終彌漫著三分霧氣,坐姿端正,體態優雅,氣質淑靜中又帶著一些柔弱。


    鄧月嬌坐姿則沒那麽講究,整個人較為隨意,但配上那張絲毫不輸給李窈書的嬌俏麵容以及完美身段,同樣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見房門打開,二人不約而同地扭過臻首,望向陸淵淺笑道:


    “昨夜睡得好嗎?”


    “今日有些冷,要不要加件衣裳?”


    朝陽照耀下的二人白到發光,親切的笑容、關心的話語也讓陸淵心中掀起絲絲異樣的波瀾。


    經過昨晚的夢境之後,他再看向二人時,感覺有些變了。


    二人容貌未變,神情未變,但在陸淵心中的感覺卻有了異樣的變化。


    不知為何,陸淵有些不敢直視她們,僅僅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睡得很好,穿得也暖,不用加衣服。”


    “那便好!你先洗漱,我去把粥熱一熱。”鄧月嬌倒是沒察覺出陸淵細微的表情變化,放下茶杯走進廚房開始生火。


    倒是李窈書發現了陸淵的異樣。


    他似乎……不敢看我和月嬌姐姐?


    好像有些害羞?


    為什麽?


    李窈書朱唇貼著杯沿,久久未動,盯著陸淵洗漱的背影陷入沉思之中。


    她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到緣由。


    但無論如何,這種感覺還挺奇異的。


    因為往日都是她因為害羞不敢看陸淵,甚至連麵紗都不太敢摘下。


    如今角色互換,反倒是陸淵不知為何不太敢看她。


    羞澀這種情緒很特殊,尤其是當其出現在男女之間。


    通常與曖昧掛鉤。


    對於兩情相悅的人而言,羞澀的神情很少同時在雙方臉上出現,出現在一人臉上的羞澀會讓另一人的羞澀消失,並生出欣喜與滿足感,會不由自主地想‘調戲’一下對方。


    李窈書此時就是這樣的心情。


    原本極為容易羞澀的她,此刻卻美眸直勾勾地盯著陸淵,唇角微微勾起。


    這樣的陸淵她從未見過,好想調戲一下。


    於是陸淵的早飯吃得有些心慌。


    李窈書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但秋水般的美眸卻始終盯著他,視線一刻都未曾離開過他的臉頰。


    他總感覺對方似乎看穿了自己,也看穿了自己昨晚的夢。


    但李窈書不說話,他也就不敢開口。


    吃完飯,告別了愜意地曬著太陽的老鄧頭以後,三人坐上了馬車,慢悠悠地向玉湖書院的方向晃去。


    馬車中,李窈書照例為陸淵和鄧月嬌二人都送上了暖手的香爐。


    她的麵紗仍未戴上,薄霧彌漫的美眸掃過陸淵與鄧月嬌的臉龐,嘴角帶著些許笑意,柔聲向二人說道:“我很久都未像昨日一般玩得那麽開心了,就連做夢都是昨晚燈會的場景。”


    鄧月嬌聞言露出笑容,點頭道:“我也是!”


    見陸淵不說話,李窈書仿佛猜到了什麽,主動詢問道:“陸淵你呢?你昨晚夢到了什麽?”


    陸淵聞言心中一驚,他抬頭,正好對上了李窈書柔柔的美眸。


    昨晚夢境模糊的內容再次湧上心頭,他避開了李窈書的目光。


    “嗯,我也夢到了燈會。”


    陸淵的表情變化被李窈書敏銳地捕捉到了,也幾乎坐實了她心中的猜測。


    所以李窈書並不打算就這麽放過陸淵,而是繼續盯著他,追問道:“隻夢到了燈會?”


    “……還有窈書你和月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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