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時衡收緊雙拳,慢慢隱藏了自己因為虞黎而波動的情緒。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虞黎看到了,他動搖時產生的感情。


    尤其是觸及到他眼底的悲傷時,虞黎的心中不可抑製地生出了困惑。


    她知道燕時衡大約是聽到了燕爺爺的話,誤以為自己得了絕症。


    但是,她能分辨出男人悲傷的原因,不在於‘他的下屬身患重病’,而是另一種更為複雜的情緒。


    虞黎的情感經曆幾乎可以說是一片空白,所以現在的她自然分辨不出,燕時衡對她的感情。


    忽然,燕老爺子的沉聲質問打斷了虞黎的思考,“混小子,你為什麽不能多花點時間陪陪小虞?你知不知道小虞她……”


    燕老爺子似心痛一般重重歎氣,燕時衡偏過頭看向虞黎,詢問道:“醫生怎麽說?可以治愈嗎?”


    虞黎終於找到機會解釋,“其實我沒有生病。”


    燕時衡蹙眉。


    燕老爺子歎息,“小虞,都這種時候了,你就別再瞞著我們了。不用擔心爺爺接受不了,爺爺扛得住。”


    眼見老爺子“油鹽不進”,兀自陷入哀傷之中,虞黎有些頭疼。


    “爺爺,我應該怎麽做,您才能相信我真的沒有生病呢?”


    燕老爺子:“除非醫生親口告訴我你身體健康。”


    說完,老爺子便把何醫生喊了進來,讓後者當著他的麵,給虞黎診脈。


    虞黎抬起頭,給燕時衡遞了一個求助的眼神,後者也明白,以何醫生的技術必定能診出,虞黎已經有了身孕。


    如果老爺子知道虞黎懷孕了,那事情就變得更複雜了。


    想到這,燕時衡出聲阻止了,正準備給虞黎診脈的何醫生。


    “何醫生,我記得部分重症,僅能通過西醫中的精密設備檢測出來。”


    何醫生點頭,“是的。中醫診病多用望、聞、問、切。但像癌症這種病症,還是需要西醫中的活檢才能查出來。”


    “爺爺,保險起見,還是給黎黎安排一個全身體檢吧。”


    燕爺爺覺得燕時衡說得在理,他叮囑道:“一定要做一個大全套,選最貴的那種。”


    於是,燕時衡和虞黎便借著做身體檢查的名義,離開了何醫生的診室。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一段路,燕時衡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今天麻煩你了,我已經讓人去準備完整的體檢報告了。”


    “燕總客氣了。”


    虞黎抬頭看向燕時衡,她想問問對方,為什麽沒有告訴燕爺爺真相。


    但最終,她什麽都沒有問。


    虞黎想,或許是總裁也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你接下來有什麽安排嗎?”


    虞黎搖頭,“暫時沒有。”


    “能請你繼續在老爺子麵前,扮演我的夫人嗎?”


    虞黎沉默了幾秒。


    盡管她不清楚,燕總和燕總夫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是,讓她一個已婚人士,扮演自己已婚上司的妻子,虞黎覺得不是太合適。


    燕時衡敏銳地感知到了虞黎的情緒,他淡淡道:“你可以選擇拒絕。是我沒有處理好這件事情。你不需要為我的錯誤買單。”


    虞黎默默不語。


    從她的沉默中,燕時衡猜出了對方的迴答。


    “抱歉,我有時候會出一些讓你為難的難題。”


    “今天辛苦你了,謝謝。”


    說完,燕時衡轉身就要走。


    忽然,他口袋裏的手機響起,接通電話後,燕時衡聽到了爺爺悲愴的歎息聲,“阿衡啊,你錢爺爺他…他快不行了。你領著小虞到7樓112號病房來看看他吧。”


    “好。”


    燕時衡迴頭叫住了尚未走遠的虞黎,“虞助理,可以麻煩你以我夫人的身份,陪我去一趟七樓嗎?我爺爺的好友病危了,現在不是解釋謊言的最好時機。可以請你再幫幫我嗎?”


    燕時衡的神情認真,虞黎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


    “好。”


    燕時衡和虞黎匆匆忙忙地趕到了那間病房。


    病房裏隻有兩個老人的輕聲交流。


    “爺爺。”


    燕時衡和虞黎一前一後地,來到了燕老爺子麵前。


    後者忍住悲傷,向自己的好友介紹了他們,“老錢,你還記得不?這是我大孫子,阿衡。怎麽樣?是不是長得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樣帥。後麵這個啊,是我孫媳婦兒,小虞,來你們兩個過來給你們錢爺爺問聲好。”


    在燕老的招唿下,燕時衡和虞黎異口同聲地喊了一聲,“錢爺爺。”


    話音剛落,兩人下意識對視了一眼,又很快別過頭。


    看著他們倆這小動作,燕老爺子和錢爺爺會心一笑。


    “好好好,咳咳!真是郎才女貌,咳咳,郎才女貌。”


    “燕大哥,你真是好福氣啊……”


    錢爺爺長籲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無奈又苦澀的笑容。


    “會好起來的。”


    燕老爺子寬慰著老朋友,後者隻是笑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了。”


    “第一次見你們,也沒有準備什麽禮物。這樣吧,老頭子我這還留著我送給我夫人的定情信物,便送給你們當作見麵禮吧!咳咳!”


    錢爺爺咳出了血,卻異常平靜地從自己的枕頭底下,取出了一對翡翠做的耳墜。


    “好姑娘,我把它們送給你,我希望你們長長久久……咳咳咳!”


    在老人家殷切的目光注視下,虞黎最終接下了那對耳墜。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在將耳墜交到虞黎手中一霎那,錢爺爺忽然開始劇烈咳嗽。


    “醫生!醫生!”


    醫生盡全力搶救了三個小時,錢爺爺還是撒手人寰。


    目送好友被推入冰冷的太平間,燕老爺子潸然落淚。


    燕時衡不善言辭,虞黎看了看他,上前主動安撫老爺子。


    燕老抹了一把眼淚,“人終有一死。你們錢爺爺一生樂善好施,幾乎捐了所有的家產,獨留了給他夫人的定情信物。如今他最後的物什也有了歸宿,他也能安心去了。”


    ——


    在燕老爺子離開後,虞黎將翡翠耳墜還給了燕時衡。


    後者默默收下,虞黎便告辭去報告打印機上麵,取了自己的孕檢報告。


    她拿著報告單找到秦思妍,後者盯著她的報告單看了半刻,眉頭卻越皺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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