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看著那群學子,高級傻還差不多,高手就不搭調。問徐驕:“先生的意思,是那些行商之人……”


    徐驕搖頭:“行商之人,趨利避害,最會算計。若真要殺人,花銀子就是了,就是請不起上四門的好手,下四門也能辦利索了。沒必要在船上動手,陷自己於不利。”


    捕快想想也是:“就是兩個書生,隨便找些個不要命的混混,也能把事情辦了。”


    徐驕又說:“試想一下,馮蔚死在房中。必是兇手敲門,馮蔚將兇手請入房間……”


    捕快說:“他們認識?”


    徐驕點頭:“若是陌生人,馮蔚怎會讓人進門,死前都沒發出一點聲音。”


    三貓說:“驕哥,那還是的呀,兇手就在這群學子中,可他們一個個的,沒有看起來像高手的。”


    徐驕說:“我們先來一個假設:馮蔚和李籍住在一間房裏。兇手來找他們,是敲門而入,可事先並不會知道,房中是一人還是兩人。那個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於是就可以猜想:兇手本來要殺的就是兩人。李籍不在,隻是個意外。”


    捕快說:“合理。”


    陸吟秋搖頭:“不合理,我若是兇手,這個時候來找他們,必是想一下子殺死兩人。先殺死其中一個,船上就亂了。所以最佳的法子,是放棄計劃,伺機再動手。”


    徐驕說:“也許那兇手不得不殺。”


    “為什麽?”三貓想不通。


    “或許是約定,但我覺得可能性極小。船上的人都是去帝都的,以後有的是機會。也許是這兩人,有威脅對方的把柄。但對方既然如此身手,又怎會落把柄在對方手上,有點說不通。”


    三貓說:“驕哥,我覺得是你想太多了,想殺就殺,快意恩仇……”


    “不是。”徐驕說:“殺人者很有目的性,清楚李籍和馮蔚住在一起,所以殺了馮蔚之後,也沒有放過李籍。意外,隻是房間中隻有馮蔚一人,可還是要動手。有一點可以確認,此人對於馮蔚或者李籍,都不是陌生人。”


    陸吟秋不滿道:“你說來說去,還是懷疑我們學子。”


    吟翠狠狠盯他一眼,意思是:別再說了。


    徐驕一笑:“若是你們學子中的一員,發現房中隻有孤身的馮蔚,換個時間不是更好麽。除非不方便……”


    說到這裏,捕快也有些不明白了:“有什麽不方便的,既然是相識,深夜聊點什麽,也沒有什麽奇怪的。”


    徐驕說:“或許,這人的來訪本就奇怪。”


    所有人都聽不懂了。


    徐驕說:“我猜兇手與李籍和馮蔚兩人都認識,但不熟。而且深夜來訪也是件奇怪的事,說出去會讓人有聯想。所以,兇手不能讓人知道:曾經深夜找過兩人。”


    陸吟秋說:“你這話不通,既然認識,即便不熟,深夜造訪也不是奇怪的事。我們讀書的,忽然會有疑問。馮蔚和李籍兩位仁兄,又是三江源最具才學之人,深夜請教也是常有的事。”


    徐驕一笑:“如果是個女人呢?”


    陸吟秋愕然道:“女人?怎麽可能,哪家女子,大半夜會去敲男人房門的?”


    捕快卻已明白:“這就是那人,非要把馮蔚殺死的原因,因為她不想讓人知道:一個女人深更半夜的來找男人。”


    徐驕說:“捕快高見。現在總結:一個女人半夜敲門,房間裏應該住著馮蔚和李籍,但卻隻有一個人,於是她殺了馮蔚,再去找李籍,正好在一層遇見。莫少平發現馮蔚死了,便驚唿出聲,同時也看到了李籍被殺死……”


    “不是的,不是的……”莫少平喊。


    徐驕接著說:“這船上有個女人行兇,你看到了,但第一反應是隱瞞,情急之下,便想把殺人的罪名安在我身上。你家境還算富裕,不如你的,出門也都帶著小廝丫鬟。而你,為什麽帶著自己的姐姐呢?”


    莫少平冷汗落下來。


    徐驕說:“你姐姐莫雨呢?”


    捕快聽到這裏,唿喝道:“還不去抓人?”


    一群衙差衝上去,一通翻騰,哪裏還有莫雨這個人。


    行商的鬆了一口氣,終於找到元兇了。


    學子們心裏嘀咕:什麽玩意兒,把殺人的罪名,推到一個姑娘家身上。


    莫少平喊著:“你胡說,我姐姐很少出門,從不認識李籍他們……”


    “胡說!”有個學子叫道:“上船的時候,你姐姐帶著麵紗,馮蔚一眼就叫出你姐姐的名字,能是不認識的麽?”


    捕快冷哼一聲:“好,先生高才,想就能把兇手想出來。來人呀,屍體,還有莫少平這小子,全都給我帶迴去。諸位且再等一晚,明天衙門派人來問過話,諸位就可以走了。”


    有這句話,船上的人,即便心裏有想法,也不願再說什麽。隻有陸吟秋不滿道:“還是不通,莫雨隻是個柔弱女子,怎麽可能殺人,又為什麽要殺人。”


    徐驕說:“孩子,永遠不要小看女人,也不要以為自己了解女人。若不信,問你姐夫。”


    三貓打了個寒顫,他完全同意。因為在吟翠身上,他同時感受到了美好與恐懼。


    陸吟秋還要嚷嚷,什麽姐夫,不帶這麽糟踐人的,姐姐吟翠還沒有許人家呢。但吟翠沒讓他說話,她很清楚什麽時候,要做什麽樣的人。


    三貓雖然討厭,可腰間的牙牌,手中的刀,代表了某種身份,身份即權利,權利即一切。


    捕快把兩具屍體和莫少平帶走。


    徐驕,三貓和船老大,站在甲板上遠遠望著。捕快既然把人帶走了,這件事就該了結。這種差事就是這樣,真相並不重要,隻要有個交代就行。


    三貓卻還是想不通:“驕哥,兇手真的是莫少平的姐姐,莫雨?說實話,我不大相信。一是不相信,一個富家小姐,有那麽好的身手。再則,殺人總要有原因,不是為仇就是為財。除非,這兩男一女不清不楚好幾腿……”


    船老大說:“若不是那個莫雨,她幹嘛跑?”


    “船老大說的對。”徐驕笑道:“就憑她能毫無聲息的離開,就說明不是個簡單的人。走……”


    三貓問:“去哪兒?”


    徐驕說:“你不是想知道莫雨為什麽殺人麽,我想很快就能知道原因。”身形一晃,下一刻便在岸邊。三貓雙腳一點,也隨之躍上岸……


    船老大皺著眉頭,心想:難怪王爺高看這少年,小姐也對他青睞有加。就這一手功夫,這樣的年紀,未來還不成為絕世高手,獨擋一麵。若是蒼天見憐,也許能成為下一個鬼王,山主。那三江源以後就能自成一方,不用再看人臉色。


    莫少平哪受過這種罪,脖子拴著鐵鏈,牽牲口似的被兩個衙差拉著走。嘴裏喊冤:“我是冤枉的,為什麽要抓我?”


    捕快說:“你冤不冤枉我不知道,但你姐姐我們沒找到人,所以是畏罪潛逃。那兩個書生不是你殺的,可你是幫兇……”


    我不是!


    “是與不是,最終還是要看公堂判文。”捕快又說:“我隻管抓兇,主嫌抓不到,幫兇也可以。看你小子穿的不錯,大戶人家的,稍後給家裏帶個信兒,讓家人趕緊來運作。你放心,公堂之上,大老爺絕不會冤枉無辜……”


    “我就是無辜……”


    衙差們哈哈大笑,凡是落到他們手裏,隻有倒黴的,沒有無辜的。


    一群人經過山道,兩邊崖壁不高,但他們沒有發現徐驕和三貓。


    “驕哥,我們為什麽要跟著他們?”


    “因為我想看看莫雨長的什麽樣。”


    三貓說:“莫少平長得就不怎麽樣,他姐姐能好看到哪裏去?”


    徐驕說:“別人說的話,你就是記不住。剛剛不是有人說了麽,那個莫雨蒙著麵紗。你想,一個姑娘為什麽要蒙著麵紗?”


    三貓冷笑一聲:“能有什麽原因,一定是見不得人。”


    徐驕無語:“說不定是太美了,怕嚇著人。”


    “就像夭夭麽?”三貓說:“她就挺美的,但看著也真嚇人,莫名其妙的讓人想避開……”


    徐驕歎息道:“她不是看著嚇人,她是真嚇人。以後,不管你,小山,還是笑笑,都離他遠一點。”


    三貓正要問為什麽,就聽徐驕輕聲說:“來了……”


    隻見一道綠色的影子,就像春日山間的小溪,不知道從哪裏來,也不知要流到哪裏去。


    三貓見過美女,像李師師,像夭夭。都是頂級的,是那種把腦袋罩起來,也能一眼瞧出國色的天香的貨色。


    莫雨也屬於這一類,但她看上去很特別。既沒有李師師的嬌貴,也沒有夭夭的清冷,反而一身風塵,好像從業幾十年的感覺。


    那捕快沒有被莫雨驚豔,而是被她的身手嚇到。莫雨出現,他隻看到一陣輕煙飛來。畢竟是捕快,本事不行,眼光還是有的。就這個身手,把他們全幹掉,怕也隻是唿吸之間。


    莫少平喊:“姐,你怎麽迴來了?”


    “自然是救你。”莫雨的聲音黏黏的,有一股肆意的浪蕩。


    徐驕輕聲說:“這聲音可以,能打八十分……”


    三貓也說:“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時就見那捕快衝衙差們做了個小心的手勢,然後說:“姑娘,我們下船出碼頭可是有人看見的。恃武為強,可要想想自己的家人。船上的事,若不是姑娘幹的,定然會有個說法……”


    莫雨冷冷笑著:“若是我幹的呢?”


    捕快愣住,這迴答,著實讓她有些意外。


    “姑娘倒是幹脆,既然如此,那就和這小子沒有關係。放了他……”


    衙差們放了莫少平,他嚇傻了,連走路也不會,趴著到了莫雨身邊。


    捕快又說:“姑娘,船上的事,不止我們知道。其實死兩個尋常學子而已,並不是什麽大事。這裏不是三江源,沒有三江王那些套路,姑娘家境應該不錯……”


    “誰說人是我殺的?”


    捕快又是一愣:“噢,姑娘既然這麽說,就是誤會。本來此事也沒有人證物證,隻是他人一番猜測而已……”


    徐驕聽到這裏,心想:什麽玩意兒,欺善怕惡,這是傳統還是宇宙定理?


    這時,又聽那莫雨說:“人命關天,船上既然出了命案,你們該查清楚才是,這不就是你們職責?”


    捕快也迷糊了:“姑娘究竟是什麽人,又是什麽用意?”


    蕭離總算想明白了,飛身飄落:“姑娘的意思很清楚,讓你把船扣著,不要放行。”


    三貓跟在他身後,手裏握著短刀。刀身雖短,但泛著奇怪的花紋,看著瘮人。


    莫雨看到徐驕,眉頭輕皺。她雙眉細長,眼睛大而圓,白多黑少,看人就像蔑視一樣。


    捕快看到兩人,瞧這身手,也很是不凡。心裏有了底,又想:三江源怎麽出這麽多年輕高手,這兩個少年,還有這個姑娘。難道真像傳說中那樣:三江源,山高水深,八門之首。


    莫雨看著徐驕不說話。


    徐驕是真想把她麵紗扯下來,看那麵紗後麵,是一張怎樣的臉。


    沉默片刻,竟然有點相顧無言。


    三貓說:“嘿,小娘們兒,你也看上我驕哥了?”


    徐驕嗔道:“怎麽說話呢,這是對一個女性最大的不尊重。”


    “啊,我又哪兒錯了?”


    徐驕說:“你可以猜到女人的心思,但不要說出來。其實,女人,比男人還要麵子,”


    莫雨冷笑一聲:“你在船上那一番話,是細細思量之後猜的。還是胡亂猜的?”


    “怎麽能用猜呢?”徐驕很不願意的樣子:“你就說準不準吧?”


    莫雨點頭:“準了八分。”


    徐驕說:“那還有兩分呢?”


    莫雨說:“第一,為什麽是我?第二,我又為了什麽?”


    徐驕說:“你若怪,就怪莫少平吧,他太想把殺人的事推到別人身上了。船上若是有他想維護的人,除了你這個姐姐,別人似乎完全沒有這個必要。而且,我在船上說了那麽多,自認為還算推理嚴謹。”


    莫雨冷笑一聲。


    徐驕說:“至於原因,之前我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就像過去很多年一樣,為的是不讓三江源的學子,順利的到帝都,順利的參加秋試。”


    莫雨沒有說話,但徐驕一看她那小樣兒,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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