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江湖中最快的劍,是李相夷的劍。


    他十五歲戰勝血域天魔,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十七歲建立四顧門,二十歲便問鼎武林盟主,結束武林混戰,一時成為傳奇。


    有人以他為中原武林的希望,但更多的人以戰勝他為念。


    李相夷以相夷太劍冠絕天下,為正道武林之光,卻因與金鴛盟盟主笛飛聲約戰東海,兩大高手就此消失在萬頃碧波之上。


    李相夷中毒受傷落入水中,迷迷糊糊飄飄蕩蕩的,等他再次有了意識的時候,覺得自己渾身冰冷,還有一個冰冷的柔軟緊緊的貼在自己懷裏。


    李相夷緩緩的醒了,第一個反應就是凍的打了個冷顫,然後才看向自己的懷裏,霎時間他就驚呆了。


    他的懷裏,竟然是一個隻裹著一件寬大白袍子的姑娘!


    李相夷活了二十歲,最出格的事也就是吻過喬婉娩的額頭,什麽時候見過這種事?


    姑娘縮在他懷裏,一身冰涼,手腳卻死死的抱著他的身子。見他醒來,姑娘便抬眼看著他。


    那雙眼十分美麗,比喬婉娩還要美上幾分,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怎的,那雙美眸中不僅含著情,還含著淚,怯生生的看著他,迷蒙之中,李相夷似乎看出滿滿的驚慌與依賴。


    李相夷被那雙眼晃了神,沒有第一時間推開姑娘,但等他迴過神來,趕緊把姑娘從他懷裏撕下來。


    姑娘抱他抱的緊,像是抱著她的所有,但他一碰,就乖順的鬆開,隨著李相夷坐起身。


    這時李相夷才發現,自己在一處無人的海灘邊,他身上濕淋淋髒兮兮的,而那姑娘身上倒是幹淨,寬大雪白的袍子裹在纖細的身體上,被水浸濕之後可以看見柔軟細膩的肌膚。


    李相夷慌忙轉移開自己的視線,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姑娘坐在潮濕的沙地上,一動不動的看著李相夷,臉上沒有表情,唿吸也十分淺淡,幾乎讓人聽不見。


    李相夷緩了好半晌,才問道:“姑娘,是你救了我嗎?”


    姑娘看著李相夷,眼神都沒動一下。


    李相夷不是多話的人,但這種情況不說話,顯得他不負責任。他看向姑娘又問道:“姑娘,這是什麽地方?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這迴李相夷看清楚了,姑娘真的一邊動作都沒有,眼神裏一絲波瀾都沒有,隻是看著他,像看著自己的全部世界。


    李相夷莫名有些慌張,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這麽人煙稀少的地方,怎麽會有一個千嬌百媚的姑娘在這?而且這姑娘看上去也太詭異了。


    李相夷努力自己爬起來,最後又問了一句:“姑娘,你是哪裏人?怎麽來到這裏的?”


    結果這姑娘依然看著他,一動不動。


    詭異,太詭異了。


    李相夷有點害怕。


    李相夷決定自己迴家。


    迴四顧門。


    李相夷走了,遠遠的他迴過頭,那姑娘也遠遠的看著他,突然,他看見,那姑娘的頭,忽然歪了歪。


    莫名的,李相夷似乎在姑娘頭上看見了一連串的小問號,她似乎非常疑惑。


    疑惑什麽呢?


    李相夷不知道。


    李相夷不會知道,姑娘真的很疑惑,為什麽今天他沒有細心的幫她擦幹淨身上的髒汙,然後小心的把她纏進腰帶裏。


    他甚至,把她扔在地上,遠遠的一個人走開了。


    在她不多的記憶裏,似乎有一個詞,叫做——遺棄。


    他,不要她了。


    李相夷迴不去了,他的四顧門在他迴去的時候,正在解散分家,李相夷沒有家了。


    那些人,他曾經的朋友下屬們,在他還在的時候,笑臉相迎,恭維尊敬,轉身,卻把他的家分了。


    李相夷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他沒有可以去的地方。


    走著走著,他來到了海邊,看見了那個白衣姑娘。


    白衣姑娘的白袍子被幾根絲帶綁住了,不再顯得那麽寬大累贅了。


    白衣姑娘拖著一張海網,全身濕淋淋的,似乎是從海裏剛出來。


    白衣姑娘看見了李相夷,停下了動作,看向李相夷。那個眼神和之前一樣,隻是沒有淚水,顯得更加清晰,李相夷清晰的看清楚,那雙眼美則美矣,卻清澈純真如同稚兒一般。


    李相夷是個好心人,見人姑娘一個人拖著一個巨大的海網,十分吃力,他也想上前幫忙,何況這姑娘還疑似救過自己。


    李相夷真的上前幫忙了。


    姑娘站在一邊,看著李相夷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海網依然一動不動的。


    李相夷很尷尬,還好姑娘沒有笑。


    姑娘甚至沒有發出聲音,隻是看著李相夷,伸手也拉住海網,一拉就走。


    李相夷愣了愣,在他愣神的時候,姑娘順帶把他也拉走了。


    李相夷不明白,李相夷不理解。


    究竟是因為他身中劇毒身受重傷導致力氣太小,還是這姑娘身懷巨力?


    姑娘把他帶迴了一個簡陋的破房子裏,破房子裏堆了好多好多東西,看樣子都是海裏帶迴來的。


    姑娘把網扔在一邊,就開始翻裏麵的東西。


    李相夷有些體力不支,於是找了一個破板凳坐了上去,捂著胸口喘了幾聲。


    沒想到這幾聲卻引起了姑娘的注意。


    李相夷見姑娘又盯著他,有些尷尬的笑笑。


    姑娘又歪了歪頭,似乎在思考些什麽,然後,李相夷就看見,姑娘在屋子裏翻來翻去,翻出來一個小鍋去一邊滴水的屋簷下接了水,又拿了幾塊幹木柴,在李相夷身邊放下,似乎打算點火燒水。


    在李相夷看來,這姑娘並不是不會,但是……似乎又真的不會。


    她知道用幹木柴,知道引火要用紙或布料,知道鍋要洗幹淨,甚至知道打火石,可就是點不著火。


    李相夷看不下去了,從姑娘手裏接過打火石,很快就點燃了火。


    姑娘愣了愣,又歪歪頭,疑惑的看著火,又看看李相夷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麽自己半天點燃,李相夷卻幾下就點燃了。


    但李相夷捂著嘴的幾聲咳嗽,讓姑娘驚醒了,有些手忙腳亂的把鍋放在火上燒,等燒開的過程中,她還洗了一個破碗,把燒開的水倒進破碗,端給了李相夷。


    李相夷一愣,看著姑娘問道:“給我的?”


    姑娘不說話,她似乎沒有動嘴的意識,眼神也沒有什麽波瀾,但卻執拗的把水端在李相夷麵前,似乎李相夷不接過她決不罷休一般。


    李相夷接過破碗,看了看水,又看了看姑娘,小聲說道:“多謝。”


    姑娘見他接過了,也沒有迴應他,轉身就又去翻網裏的東西。


    她似乎並不在意自己拉迴來的是什麽,拿出來就往旁邊扔。


    她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李相夷問道:“你在找什麽東西嗎?”


    姑娘把東西都翻完了,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似乎有些失落,無措的蹲在海網邊。


    聽到李相夷的問話,她看向李相夷,眼神裏滿是脆弱與無助。


    李相夷其實很習慣這種弱勢求助的眼神,他一直是強者,別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是仰視的。


    但他現在已經不是曾經的李相夷了。


    碧茶之毒,還有重傷,他現在離瀕死也就幾步之遙。


    但李相夷還是溫柔的問道:“我能幫你什麽嗎?”


    姑娘的眼睛亮了亮,似乎滿眼都是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李相夷忍俊不禁,輕笑起來。


    卻沒想到那姑娘開始忙忙碌碌進進出出,最後拿各種野菜和碎米糧煮出一鍋雜糧粥,又期期艾艾的端給李相夷。


    李相夷莫名其妙,但他確實有些餓了,“給我的嗎?”


    姑娘清澈的眼神看著李相夷,雖然沒答應也沒點頭,但李相夷就是覺得姑娘等著他吃。


    李相夷接過粥,幾口喝完了。味道還不錯,野菜的清香和雜糧的醇香都有,但同時野菜也很苦,不過李相夷沒挑嘴。


    姑娘愣愣的看著李相夷幾口喝完了粥,眨眨眼,一瞬間有些慌亂,轉頭四處看著。


    不知道為什麽,李相夷發現自己越來越容易看懂這姑娘,這姑娘現在大概是覺得他沒吃飽,正在找其他的東西。


    但是這破屋裏大概沒有別的東西了,不然剛才姑娘就一起煮了。


    李相夷趕忙說道:“不用找了,我吃飽了。”


    姑娘看了看他,似乎在確認他是不是真心飽了。


    當然不是真心的,就那麽一小碗粥,一個大男人當然吃不飽。但他現在也確實沒有什麽胃口,而且他也不想難為姑娘。


    姑娘白白嫩嫩嬌滴滴的,即便是住在這樣破敗的屋子裏,還拖海網為生,卻有一雙比江湖第一美人喬婉娩更美的雙眸,實在是不像生活在這樣地方的人。


    姑娘又歪頭想了想,從破屋裏翻出一件破舊的厚棉被,抖幹淨上麵的灰,給李相夷蓋上。


    李相夷莫名的看著姑娘,姑娘也注意到了李相夷的眼神,她也沒走開,隻是蹲坐下來,乖乖巧巧的看著李相夷,詭異的是,她還是一動不動的。


    要是往常,李相夷還真有點害怕。


    但雖然隻有這麽小半天,李相夷卻莫名的十分相信姑娘不會傷害他。他還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這姑娘這麽守著他,似乎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他對這姑娘在身邊的感覺一點也不排斥。


    李相夷看著姑娘,疑惑的問道:“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隨即李相夷想起前天他在海灘醒來姑娘死死抱著他的那一幕,趕緊說道:“我不是說前天你救我的時候,我是說以前,我們以前見過嗎?”


    李相夷看著海網,想著姑娘大概是在找什麽東西或是以海捕為生,所以那天才會撈到他,姑娘救他的可能性確實很高。


    但他還是追問了一句:“姑娘,前天,是你把我救上來的嗎?”


    姑娘原本沒有表情沒有動作也沒有眼神,漸漸的有了改變,她歪歪頭,看著李相夷的眼神裏充滿了疑惑。


    她似乎不明白,李相夷為什麽會這麽問。


    然後,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伸出一雙手,袖口被紮起了,一伸手一雙雪白的皓腕露了出來,那白真是刺眼,晃了李相夷的眼睛。


    她怯生生的,舉著一雙手,對著李相夷,在李相夷莫名的眼神裏,摟住了李相夷的腰,然後整個身子都爬了上去。


    李相夷愣住,李相夷震驚,李相夷害怕。


    他這一生,從沒有和一個女子如此親近過。


    這···這···這···他也從來不知道,怎麽會有女孩子這麽···這麽···這麽不知廉···額,這麽不知羞!


    可是姑娘卻十分滿意,她整個人爬上去之後,還自己調整了位置,竟然直接睡著了!


    李相夷憤怒了,怎麽這樣!


    但看著姑娘恬淡的睡顏,李相夷又舍不得叫醒姑娘。


    他不理解,但他清晰的感覺到,姑娘在看到他的時候,眼裏重燃的光。


    第二天一早,李相夷抱著被子醒來,姑娘還趴在他肚子上睡得香甜,但他一動,姑娘也就跟著醒了,她嬌憨的揉揉眼睛,爬起來,然後立即看向李相夷,看見李相夷還在,忽然間就笑了起來。


    李相夷親眼看見,她一笑,仿佛一瞬間,破屋也亮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李相夷也想笑,然後,他就笑了。


    笑著笑著,姑娘就憂慮起來了。


    李相夷這時候仿佛是一瞬間就知道了姑娘在憂慮什麽。


    沒有吃的了。


    然後,姑娘拖了好些東西出來,可以說是海底撈上來的寶藏,有各種漂亮的貝殼、海藻、珊瑚。


    放在李相夷麵前,眼巴巴的看著他,似乎想······讓他拿去換吃的。


    李相夷看了看,搖搖頭說道:“不行,這些東西,這裏賣不出去的。”


    本來這裏就是漁村附近,這些東西誰沒見過,誰會花錢去買。何況,剛經過李相夷和笛飛聲的大戰,百姓就像曆經天災一般,更沒有會在乎這些了。


    姑娘失望的低下頭,隨即她看了李相夷一眼,轉身拖起海網就往外跑。


    她想現在去網些東西,吃的,能賣錢的,都行。


    李相夷愣了愣,他不知道這姑娘是誰,這姑娘大概也不知道他是誰,為什麽對他這麽好?就連昨天最後一點點食物都給了他。


    昨天他一時沒想起來,現在一覺睡醒,他意識到昨天姑娘自己也沒吃東西。


    海網那麽重,即使她天生力氣比別人大,消耗也不會少,沒有東西吃,她一定也餓了。


    李相夷並不想麻煩別人,此時他真的很想一走了之。


    但···想起姑娘的雙眸,他總覺得有些舍不得。


    罷了罷了,李相夷歎息一聲,提步追了出去。


    姑娘力氣真的很大,她似乎沒有上限,沒有疲勞,帶著海網直接就往海裏麵衝,遠遠的就嚇得李相夷婆娑步衝了過去,卻看見姑娘拉著海網在海裏遊了一圈之後,直接把滿滿的海網牽了上來。


    李相夷目瞪口呆。


    即便他不是漁民,也知道漁民要是能這麽打漁,那日子得多火熱啊。


    姑娘把海網拉到李相夷身邊,就蹲下身子開始翻海網裏的東西。


    李相夷決定收迴剛才的話。


    姑娘即便這麽打漁,也容易餓死。


    一大海網裏,都是亂七八糟的雜物,甚至有好多木頭,大概是金鴛盟那艘大船的殘骸,能吃的,就那麽幾條魚。


    哦,還有一些海草。


    不過,這一頓該是夠了的。


    姑娘牽著網,提著幾條魚,死活不讓李相夷動手,迴到破屋,又開始給李相夷煮魚湯。


    姑娘殺魚殺的不錯,她似乎一點不怕血腥,但有一點很奇怪,李相夷震驚的看著殺了魚之後,姑娘整個人都泛起了一陣藍光。


    姑娘大概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麽會這樣,下意識的就看向李相夷,眼裏滿是委屈和驚慌。


    李相夷深吸了口氣,心卻似乎落了迴去。


    他就知道,這姑娘絕對不一般, 人怎麽可能發光,隻可能···不是人了。


    但這姑娘難道不知道自己不是人嗎?為什麽這麽驚慌?


    李相夷不知道,李相夷不理解。


    李相夷伸手摸摸姑娘的頭安撫她:“沒事,別怕,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姑娘隻是看著他不說話。


    李相夷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神色一變,蹲下身子,捧著姑娘的臉,示意她張嘴。


    姑娘不明白,但她聽話,真的張開了嘴。


    姑娘的嘴裏,粉嫩的小舌頭顫巍巍的貼在牙齒邊邊,再往深,似乎也沒有什麽異樣。


    李相夷緩了口氣,他看著姑娘,問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姑娘歪歪頭,不懂,她似乎想了想什麽東西,但最終沒有任何表示。


    姑娘的口腔沒有問題,但姑娘似乎不會說話,從昨晚到現在,她甚至沒發出一丁點聲音,她甚至沒有一絲說話的意願,如果不是李相夷示意她張嘴,她的嘴就真的沒張開過。


    李相夷有些憂慮,這姑娘這樣子,要怎麽生活呢?


    她究竟是哪裏來的?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


    姑娘見李相夷似乎在想些什麽,她也想了想,於是繼續處理好魚,給李相夷煮了一鍋香氣撲鼻的魚湯。


    隻是沒有鹽。


    李相夷讓姑娘吃,姑娘莫名的看著他,沒有一絲要吃東西的想法,隻是巴巴的看著李相夷,想看他吃掉那鍋魚湯。


    李相夷甚至說如果姑娘不吃,他就也不會吃了。但姑娘似乎聽不懂,隻是憂慮的看著李相夷,似乎在憂慮他為什麽不吃東西。


    直到看到姑娘眼淚都要掉了下來,李相夷才捧起魚湯喝了一口,隨即他想起了什麽,把魚湯放在姑娘唇邊,示意她學著他之前的樣子喝湯。


    姑娘懵懵的看著她,下意識的學著他的樣子,喝了一口魚湯。


    喝完含在嘴裏,也不吞咽,隻是看著李相夷。


    李相夷趕緊又喝了一口,抬起下巴讓姑娘看著他的吞咽動作。


    姑娘莫名的看著,伸出手摸上李相夷的喉結,似乎十分好奇這個會動的器官。


    李相夷又喝了一口魚湯,讓姑娘真切感受到那神奇的吞咽動作,果然看見姑娘的眼睛亮了起來。


    李相夷指了指姑娘的嘴,又指了指姑娘的脖子,然後又吞咽了一遍,姑娘下意識的學習,終於把嘴裏的魚湯吞了下去。


    李相夷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怎麽這麽艱難啊。


    又把魚湯遞給姑娘,讓姑娘繼續喝,但姑娘又是滿眼莫名的看著她,似乎不明白為什麽非要讓她喝湯。


    李相夷要崩潰了,魚是有刺的,她連喝湯都不會,總不能直接讓她吃魚吧?


    姑娘把碗推給李相夷,看向李相夷的目光,似乎李相夷是個不愛吃飯讓她操碎了心的皮孩子。


    李相夷想了想,如果她才學會喝,那還是少喝點吧,萬一有什麽不適呢。


    於是他把一鍋魚湯都吃了。


    姑娘很開心,因為她又笑了。


    笑完之後,姑娘又拖著海網去打撈了,李相夷跟著去了一次,第二次姑娘就不讓他去了,似乎怕他會冷到,把他推到他昨天的位置上,還特意鋪了很多幹燥的稻草,稻草上鋪破屋裏的各種破布料,然後才讓他坐在上麵,又給他蓋好破被子。


    李相夷第一次有人把他當做需要保護照顧的人,有些新奇,也有些尷尬。


    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姑娘這麽照顧他,明明她才是應該被照顧的女孩子。


    姑娘很持家,她一上午撈了七八次海網,又撈了不少吃的,中午又給李相夷做了飯,等李相夷吃完,下午又拖著海網去撈了七八次,晚上又是一頓。


    吃完飯,姑娘甚至清洗出了很多生活用品,她看不懂的,還會轉著圈看,看完還不懂,就跑到李相夷麵前給李相夷看。


    李相夷是個很博學的人,他知道很多東西,即使沒有用過,他都能說出東西的名字或者用途。


    但李相夷真的開始感覺到冷,感覺的不舒服了。


    夜裏姑娘沒再去了,她照樣坐在李相夷麵前,認認真真的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什麽。


    但她不僅什麽也沒有等到,還被李相夷強烈拒絕她抱著他的腰睡覺。


    沒有哪個女孩子會抱著男人的腰睡覺的,又不是夫妻,說起來,他們才認識一天。


    這破屋門都沒有,給人看見了,像什麽話呢?她的名節還要不要了?


    即使她有可能不是人,但她現在在人類的社會生活,還是要顧及這些的。


    夜裏,李相夷毒發了。


    迷蒙之中,他似乎又感覺到了一種冰涼卻柔軟的感覺鑽進他的懷裏,死死的抱著他。


    李相夷中的是碧茶之毒,本身就會感覺到冷,這鑽進他懷裏的冰涼更讓他冷的痛苦不已,隻是什麽也說不出,也動不了,李相夷隻能默默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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