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他明明有充足的時間見你,卻沒有去做,你應該知道,這並不能作為你指責安室先生的理由吧。”


    轉向燈閃爍的聲音刺耳,風見先生按照信號燈的節奏,停車進入了一條人煙稀少的巷道,終於第一次看向了我。


    他明明有時間,卻沒有去見我,我知道這不應該成為我責怪安室先生的理由。


    盡管如此,心髒周圍卻莫名湧起一陣刺痛。


    風見先生觀察著我,車子還在怠速,突然開口:


    “……他這樣做,是想讓你感到孤單,逼你依賴他。”


    “——什麽?”


    “我知道了,那個男人一直想讓你依賴他……事實上,早就知道了。”


    風見先生依然麵無表情,嘴裏卻說出了令人震驚的話。


    我不禁低聲問道:“……誒?”


    “說什麽‘甜頭和鞭策’,但是他那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入圈的謊言。”


    “……哈?”


    “我一直認為降穀先生是不想讓你對我產生過多依賴,但坦白講,我一直覺得這很奇怪,老實說,他的那個謊言根本沒必要,那樣的行為有什麽必要呢?那種說法為什麽要拆散我們之間的關係呢?答案其實很簡單,那個人就是小心眼。”


    “……嗯,嗯?”


    “關鍵是,他為什麽要讓你依賴他,背後的原因是什麽,如果他作為公安人員已經決定不想放棄你,那就沒有理由要拆散你和我之間的關係——確實,他的方法很狡猾,坦率來說,我有時會感到很憤怒,但是,我敢肯定,他隻能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他不善於表達自己,但他……很笨拙。”


    這番話雖然和我認識的安室先生的形象不太匹配,但我卻感覺它意外地擊中了我的內心。


    三重身份,咖啡店的兼職,偵探助手,潛入……這些都要求極大的技巧和聰明才智,然而安室先生似乎並不是那麽擅長這一切。


    “……去見降穀先生吧。”


    “……”


    “——至少,現在的我並不像他那樣小心眼,能利用你的弱點。”


    風見先生輕輕鬆了口氣,按下了助手座位的車門鎖,這似乎是示意我下車的信號。


    他依舊麵無表情,但那微微的嘴角鬆動讓我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我還沒勇氣邁出一步,而風見先生已經從胸口口袋拿出了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我知道,他故意讓電話鈴聲傳進車內,我的直覺告訴我,心髒開始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


    “——怎麽了?”


    那是一個低沉的機械音般的聲音,雖然輕微,但卻足夠清晰,那正是我一直渴望聽到的人聲。


    許久未聽到的安室先生的聲音傳入耳中,奇怪的是,我感覺一陣寒意襲來,血液似乎都在瞬間退去。


    風見先生突然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識地用力搖了搖頭,並揮了揮手。


    我突然覺得自己竟然如此膽小。


    然而,風見先生毫不在意我示意不想說話的舉動,繼續進行電話通話。


    “……關於她的出院報告。”


    “……明白了,情況怎麽樣?”


    “是的。她臉色很好,身體上沒有問題。”


    “那就好,切……”


    “還有一件事要報告,她打算進入尼姑庵。”


    “……哈……?”


    “!?等等!”


    電話那頭的安室先生發出了一聲沙啞的驚唿,幾乎在同一時刻,我也慌張地叫了出來。


    我立刻用手捂住嘴巴想要把聲音壓下,但安室先生顯然沒有錯過,幾拍之後,他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強烈的威壓感:“……你在哪兒?”


    但風見先生沒有迴答上司的問題,依然繼續說道:


    “——她說,她想離開你。”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阻止風見先生,他卻輕鬆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嗯?”


    電話那頭安室先生那帶著孩子氣的聲音,顯得異常“不像他”。


    我透過後視鏡看到自己臉色蒼白,幾乎是從青色直接轉為白色。


    盡管如此,風見先生依舊沒有停下。


    “你非常優秀,值得尊敬,我一直很佩服你。”


    “風……”


    當我終於喊出他的名字時,風見先生按住了我握住手腕的手掌。


    風見先生依然沒有看我,他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冷靜地說道:


    “這次的決定,是錯誤的。”


    就在那一刻,車子猛地一震,仿佛發生了大地震。


    車身劇烈晃動,我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尖叫,身體本能地彎下去。


    風見先生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我意識到他似乎沒受影響。


    雖然我嚇得手腳發抖,但他依舊平靜如常。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頭,風見先生調整了一下眼鏡,看到玻璃上反射出的一道身影,直到我反應過來,已經過了大約六秒鍾。


    車外,助手座的車門旁站著一個男人,他低著頭,頭發淩亂,沾上了白色的粉末,應該是麵粉。


    他手裏拿著手機,正把耳機貼在耳邊,麵容被遮住,看不清楚。


    “………”


    隨著側窗上的玻璃傳來一聲輕微的響聲,似乎是一個信號。安室先生把手機收進了口袋,車門哢嚓一聲打開。


    我愣住了,隻有他和我之間的屏障——風見先生的存在,終於消失了。


    安室先生抬起頭與我對視,我頓時愣住,不知該說什麽。


    他似乎稍微喘了一口氣,然後轉頭看向風見先生。


    接著,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帶著一種幾乎是強迫的力道把我拉了出去。


    我甚至沒有時間反應,安室先生的手溫暖而有力,從他的掌心傳來的熱量讓我感到莫名的依賴。


    我的手上的包掉了下來,發出一聲輕響,但沒有散落出來。


    安室先生毫不在意地將我拉到一邊,彎腰撿起了包,把它粗暴地放迴到副駕駛座。


    “……把東西送到後,迴去繼續工作。”


    安室先生像是吐出的話語一般冷淡,他說完後比風見先生還快地轉身看向我。


    我不禁因他的冷漠而感到心跳加速,整個人不由得一顫。


    他完全不顧我的反應,快速再次抓住我的手腕,向著巷子走去。


    我轉過頭看向身後,風見先生露出了帶著些許失落的表情,他眉頭微微下垂,似乎帶著一絲不忍的微笑。


    這個場景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裏。


    在咖啡店的後巷旁,垃圾桶旁堆放著幾袋垃圾。我低頭看著仍緊握著我的安室先生,看到他那隨著風飄動的頭發。


    相比於那次的情景,這次他的氣息充滿了濃鬱的香甜的香草和咖啡的味道,然而他身上彌漫的氛圍卻顯得有些刺人。


    他的背影帶著一種威懾力,仿佛在宣告著他不滿的情緒。


    但奇怪的是,我卻感到自己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安室先生停在了垃圾箱旁,他的背影讓我有一種本能的衝動想要開口:“怎、怎麽會在這裏?”


    然而並沒有出現沉默。


    安室先生直接迴答道:“我分析了風見先生手機的gps。”


    “……哈,哈……哈哈……”


    麵對這一突如其來的局麵,我有些跟不上節奏,幹笑了幾聲,最終安室先生鬆開了抓住我的手。


    重新麵對他時,我看到他那雙透亮的眼睛正俯視著我。


    “——你的身體怎麽樣?”


    “咦……”


    “你身體完全恢複了嗎?”


    不過,他問的問題讓我沒有預料到。


    看到我不自覺地點了點頭,他依然麵無表情,繼續追問道:


    “什麽是尼姑庵?”


    “誒?”


    “你說想離開我?是有人勸你嗎?是那個人嗎?他應該不能接近醫院。”


    “誒,等,什、什麽啊……”


    “你打算離開我,離開我的視線嗎?”


    他似乎在說一些我完全沒法理解的事情。


    不過,我必須冷靜下來,理解這些話的含義。


    安室先生提到的“那個人”,我猜測應該是赤井先生沒錯。


    既然他說“不能接近醫院”,那說明安室先生采取了某些措施,防止赤井先生進入醫院……不對,確實,赤井先生沒有來過,赤井“沒有”來過。


    而且,根本就不是我打算離開什麽,實際上,不是我,而是安室先生自己,從來沒有想和我見麵過。


    即使他投來了責備的目光,我也很為難,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是那樣的,啊,對了,我在住院期間產生了罪惡感,我想,既然這樣,不如出家剃發修行。”


    “你?罪?什麽罪?”


    “……所以,嗯,我,我殺了人……”


    “你還沒有到覺得自己殺人是錯的程度。”


    安室先生這番話讓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成長?


    “什麽時候,在哪裏,誰勸你這麽做的?為什麽得出要離開的結論?你應該抱有的想法,正好是相反的。”


    “——”


    “你一定是想見我,尤其是這幾周。”


    我差點沒忍住,幸好沒說出“哇”出來。


    風見先生的推理看來是對的,安室先生之所以沒有來看我,果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安室先生粗魯地把前額的頭發掀起,這個動作我很熟悉。


    他低聲喃喃自語,“怎麽辦呢?”並低下了頭。


    我不再感受到他身上那種刺人的氣息,眼前的他反而像個迷失的小孩,像是失去了方向。


    “失敗了嗎,不對,不可能,為什麽……你為什麽……誰勸你……不,你是……”


    他像在自言自語一樣,不斷念叨著。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突然想起了衝矢先生曾說過的話。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我依賴他。


    他的反應,尤其是在我想要離開的時候,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安室先生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忍耐什麽,眼睛的顏色在那一瞬間好像發生了變化。


    昏暗的巷道讓他的氣質發生了改變,我不禁覺得眼前的人,已經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


    穿著圍裙,彌漫著咖啡香氣,那是安室透的氣息。


    然而,此刻出現在我麵前的,卻是完全不同的人——我感覺眼前的他是“波本”(bourbon)。


    安室先生低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我感覺到一種類似殺氣的東西朝我撲來。


    ……我曾在幾次類似的情況下體驗過這種感覺。


    每次,都是我想要離開他的時候。


    “……安室先生。”


    該怎麽辦呢?


    從客觀角度來看,也許離開會更好。


    “我想待在你身邊。”


    ……


    …………


    ……………我到底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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