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月亮藏匿在雲層中。


    昏黃的路燈被夜霧團團包圍住,透出微弱的幽光。


    黑色勞斯萊斯在寂靜的夜幕中行駛,坐在車內的夏黎將腦袋靠在車窗上,雙目無聲地望著窗外不斷倒退的路燈和樹木,思緒早已經飄向了遠方。


    方才在吃晚飯的時候,她其實看得出來相比起謝鄞,夏優明現在似乎更喜歡楚望。


    吃飯時所說的話語總是會是不是地提起兩人,偶爾提起一些小時候的事情好讓他們之間的關係得到促進。


    而坐在他身旁的蘇菁當然也看得出他的心思,可楚望也在餐桌上,她也不好直接出聲提醒,隻好悄悄地用眼神示意夏優明不要再講了。


    夏黎雖然沒怎麽出聲,但也將這些小動作看在眼裏。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對楚望一直都隻是“好朋友的哥哥”的情感,若真要說得重一點,那也隻不過停留在了“青梅竹馬的哥哥”這份情麵上。


    至於其他亂七八糟的感情,她敢打包票自己沒有。


    並且,她真的不想做好朋友的嫂子啊!


    隻是夏黎覺得楚望很奇怪,不管是在飯前跟她說的那些話,亦或者是剛才在單元門內講的那些,都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有那麽一個瞬間,她懷疑過楚望是不是對她有意思。


    但轉念一想,這事情怎麽可能。


    再說了,要是楚望真的對她有意思,那楚詩詩早就告訴她了好嗎!


    夏黎輕歎出了一口氣,不過好不容易迴家一趟當然也有一些令人高興的消息。


    吃飯時,夏優明在餐桌上提到夏家近段時間的發展。


    公司經濟在謝鄞的幫助下確實很快便步入了正軌,也漸漸地恢複成了以往的穩定路線。


    這時,蘇菁湊到夏黎的耳邊,用隻有兩個人才能夠聽到的聲音跟夏黎說道:


    “你爸為了能早日把你接迴來,可是花了不少的心血。”


    夏家的好轉,固然意味著她很快便會離開汀園,離開謝鄞。


    飯後,夏黎跟蘇菁兩人在廚房洗水果。


    夏黎拿起果盤中的小番茄:“媽,但我和謝鄞不是要等一年後才能離婚嗎?”


    “是啊,”蘇菁關掉水龍頭,“不過啊,你爸為了能把你早日接迴來,正打算到時候連違約金一起給謝鄞。”


    “違約金?”


    夏黎整個人都很驚訝。


    領證那天,謝鄞是帶著正兒八經的協議來的,但是關於協議上的內容,夏黎一個字都沒有看。


    她更不知道,還有違約金這個內容。


    “那要多少錢啊?”


    想想以謝鄞的地位,估計違約金得是個天價。


    蘇菁搖了搖頭,兩手一攤:


    “不知道,你爸沒有說。”


    夏黎的心裏當然是感動的,可想到自己可能用不著一年就可以搬離汀園,離開謝鄞的時候,她的心裏竟然會生出一股不舍的情緒。


    這樣的情緒,她沒法確定是因為自己已經適應了那裏,還是因為謝鄞這個人。


    夏黎合上眼睛,試圖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事情。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見夏黎疲倦的神情,打開了適合放鬆的舒緩純音樂。


    夏黎隻眯了一小會,忽然她想起謝鄞那套西裝還沒有徹底收尾,猛地睜開了眼睛。


    現在她畫稿子的地方基本是在原本她所住的那間客臥。


    那間客臥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和其他的房間相比較起來,裏麵的布局略顯得有些緊湊了些。


    以往都隻需要給個設計稿就完事了,但謝鄞這裏是她需要自己親手去做,以至於這個客臥可能不夠她用。


    這麽想著,夏黎點開手機屏幕給謝鄞發去了消息。


    手機那頭的男人迴得很快。


    x:【謝太太有需要就隨意征用好了。】


    夏黎剛看完這條消息,下麵卻又彈出了男人第二條消息。


    x:【隻要謝太太沒有從主臥搬出去就行。】


    明明隔著屏幕誰也看不見誰,可當看見他的這條消息的時候,夏黎竟然會不受控製地幻想男人特在自己耳畔將這句話說出口時的場麵。


    意識到自己想偏了的夏黎,臉蛋微微有些發燙。


    指尖落在輸入法上,猶豫了好半天才敲打出了兩個字——


    謝謝。


    此時的謝鄞迴到了檀宮,漫不經心地靠在露天陽台上的欄杆處,吹著夏末的晚風。


    看著屏幕上一直都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極為有耐心地等著。


    可萬萬沒想到,女孩隻是簡單又敷衍生疏地給他發了一句謝謝。


    看著屏幕上彈出的那句“謝謝”,謝鄞微微有些上揚的嘴角“啪唧”一下就落了下來。


    他沒有任何一點猶豫地彈了一條語音通話。


    那頭很快便被接通。


    “喂?謝先生。”女孩溫柔動聽的聲音隔著屏幕傳入謝鄞的耳中。


    謝鄞沉聲應了一聲:


    “迴汀園了嗎?”


    夏黎迴答:“在路上,謝先生呢?”


    “在家裏。”謝鄞走到房中,“今天和叔叔阿姨吃飯開心嗎?”


    “當然開心了。”


    “除了叔叔阿姨,還有誰嗎?”謝鄞不動聲色地進一步問道。


    男人低沉的嗓音透過手機聽筒傳出,像是貼在她的耳邊詢問著她。


    可夏黎依然覺得謝鄞問的這個問題有些奇怪,忍不住開口反問道:


    “謝先生問這個做什麽?”


    “黎黎難道不知道嗎?”


    手機那頭傳來男人的一聲輕笑,略帶散漫的聲音微調微微上揚,嗓音低低地纏繞上來,輕輕撩撥著夏黎的耳尖。


    令她的耳尖開始發麻、發燙。


    “我是在查崗啊,黎黎。”


    夏黎的心尖隨著他這句聽起來有幾分漫不經心又有幾分認真的話語而輕顫了一下。


    她的大腦都還沒有來得及思考,話語早已經在男人話音剛落下的時候便脫口而出:


    “查什麽崗?”


    “我要是說查謝太太有沒有背著我偷偷和別的男人約會,黎黎會生氣嗎?”


    “什麽嘛.....”


    夏黎忍不住鼓了鼓臉,她哪裏有背著他偷偷和別的男人約會啊。


    “那謝先生呢?”


    想起昨晚聞到的那股香水味,夏黎的心中就有些賭氣。


    即便她似乎還沒有資格去生氣。


    明明自己都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竟然還要來質問她!


    “嗯?”


    “謝先生有背著我和別的女人約會嗎?”


    話說出口的刹那,夏黎就後悔了。


    她抬手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有些擔心謝鄞會不會因為這句話而感到生氣。


    可手機那頭的男人倒像是來了興致:


    “當然沒有。”


    謝鄞頓了頓,道:


    “今天聚會的那幾個大老爺們都帶了女伴,還有一個是剛迴國的女的,但我不認識。今天聚會我走了個過場就迴來了,沒有喝酒,也沒有和別的女人約會。”


    他迴答得很細致。


    “哦。”


    夏黎依然忍不住小聲的嘀咕著:“你說沒有就沒有唄,反正都說男人的話騙人的鬼,我信你才怪。”


    嘀咕聲一字不落地傳入男人的耳中。


    謝鄞的臉上淺淡的笑意又深了幾分:“謝太太在嘀咕什麽呢?”


    夏黎欲蓋彌彰地輕咳了一聲:


    “沒、沒什麽。”


    謝鄞沒有直接拆穿她:


    “我的迴答了,謝太太的迴答呢?”


    夏黎微微收緊握著手機的手,小聲的說道:


    “我也沒有和別的男人約會,但是今天碰巧楚望來看我爸媽,就一起在我家吃了飯。”


    “隻是碰巧?”謝鄞在沙發上坐下,眉頭輕佻。


    他怎麽覺得楚望是故意去的呢?


    夏黎點了點頭:


    “嗯,我也沒想到他會來。”


    “嗯,”謝鄞仰頭靠在沙發上,薄唇微啟,“黎黎。”


    低磁性感的嗓音,像是一道迷離酥麻的電流透過手機直直地傳入夏黎的耳中,猝不及防地竄入她的四肢百骸。


    夏黎應了一聲,卻聽見男人語氣認真地說道:


    “黎黎,我沒有在騙你。我對其他人都不感興趣,我隻對——”


    “謝太太感興趣。”


    -


    夏黎已經忘了自己當時是怎麽掛的電話。


    但是她記得那句認真卻又在她看來有些不真切的話,卻讓她的心跳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因為得到了房子主人的準許,一迴到汀園,夏黎就上了二樓打算選一間房間當做臨時的一個工作室。


    她將房間的布局都看了一遍,腳步停在了眼前這扇關著的房門前。


    以為和之前看的那幾個房間都一樣,可以直接推門進去。


    可夏黎轉動了好幾次門把手都沒能將房門打開,意識到房間是被鎖了以後,夏黎將樓下正在打掃衛生的周姨叫了上來。


    “周姨,這扇門怎麽打不開?是門鎖壞了嗎?”


    說著,夏黎還特意又轉動了兩下門把手,演示給周姨看。


    “太太,這個房間.......”


    周姨的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慢吞吞地解釋道:


    “是先生鎖的,鑰匙也隻有先生有。”


    她在汀園這麽多年,這扇房門一直都是處於上鎖的狀態。


    偶爾有幾次,謝鄞會進去。


    但他們這些傭人,哪裏敢好奇地當著雇主的麵站在門口偷看?


    而且這扇門內的東西,就連謝鄞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季城都沒進去過。


    夏黎歪了一下頭:“裏麵是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嗎?”


    周姨麵色為難地點了點頭,在告訴夏黎和瞞著夏黎之間,她有些猶豫。


    夏黎單純地對這扇被鎖著的房門後的東西有些好奇:


    “周姨,那你知道這個房間裏是什麽嗎?”


    “呃......太太......裏麵是什麽我不是很清楚,”周姨猶豫不決地說道,“不過據我所聽說的,先生在裏麵放的好像都是關於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女生的東西。”


    怕夏黎會生氣,周姨硬著頭皮補了一句:


    “我也隻是聽說,太太也不必特意放在心上,隻是那個時候我們傭人們偶爾八卦的時候在私底下隨意說的,真真假假我是真的不敢保證。”


    “要是太太真想知道還是得去問先生。”


    聽著周姨說的話,夏黎微微愣了愣神。


    但她依然保持著臉上的笑意,禮貌地跟周姨道了聲謝。


    “不客氣不客氣。”


    周姨轉過身,才如釋重負般地唿出了一口氣,走下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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