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朝天觀裏,整日香煙繚繞,恰似仙境凡塵。有一位道士,一心沉醉於吐納修煉之法,隻盼著能在這方清淨之地悟透玄機,進而羽化成仙呐。這一日,觀中來了一位老翁,您瞧這老翁,麵容清臒消瘦,可那眼神深邃幽遠,透著一股子超凡出塵的氣質。這道士與他一交談,發現這老翁談吐不凡,對玄門道術那也是頗有見地,心中不禁大喜過望。加之二人皆是對吐納之術癡迷得緊,一來二去,就如同那伯牙遇子期,結成了玄門摯友,自此日夜在觀中談經論道,探討修行的無上法門,這日子過得倒也悠然自在,好似神仙眷侶一般。


    時光匆匆,猶如白駒過隙,春去秋來,眨眼間數年光陰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溜走了。每到那郊祭之期即將來臨的時候,這老翁啊,總會毫無半分征兆地提前整整十日,就像一陣清風似的悄然離去。一直要等到郊祭的喧囂熱鬧全都落幕,才又跟個幽靈似的神不知鬼不覺地迴到觀中。剛開始的時候,道士也沒太當迴事兒,可這一年又一年的,老是這般規律得如同那星辰運轉,道士心裏頭的好奇心啊,就跟那野草遇春風,蹭蹭蹭地往上長。終於有那麽一日,趁著二人閑談正歡,道士實在是憋不住了,就把心中的疑惑一股腦兒地給倒了出來。那老翁一聽,微微一愣神,隨即長歎了一口氣,眼神裏滿是誠懇與無奈,緩緩說道:“道兄啊,你我相交多年,這情誼比那泰山還重,今日我也不再瞞你了。實不相瞞呐,我乃是狐仙化身。每到郊祭之日,那天地之間諸神紛紛降臨凡間,他們要大力清掃這世間的一切汙穢之物。我等妖靈在他們跟前,就如同那黑夜裏的燭火,無所遁形啊,根本就難以容身,所以隻能暫避風頭,等諸神走了之後再迴來。”道士一聽這話,心裏頭雖說震驚不小,可瞧見老翁這般坦誠,也就釋然了,對老翁這妖仙身份,非但沒有半分畏懼與疏離,反而二人情誼更勝往昔,依舊是把酒言歡,共論修行。


    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又一年郊祭的日子眼看著就要到了,這老翁還是像往常那般準時地離開了朝天觀。可誰能想到啊,這一次,他就好似那斷了線的風箏,一去就沒了蹤影,許久許久都沒再迴來。道士在觀裏那是每日裏都伸長了脖子盼著,心中的疑慮就像那洶湧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道士都快絕望了,幾乎以為這老翁從此就消失在他的世界裏了。就在這時候,嘿,奇跡發生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就出現在了觀門口。道士又驚又喜,三步並作兩步就迎了上去。隻見那老翁啊,麵色蒼白如紙,神情裏頭還殘留著絲絲驚恐,衣衫也是略顯淩亂,就好像剛從那鬼門關走了一遭似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曆經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磨難啊。


    道士那是焦急萬分,一把拉住老翁的手,連聲問道:“老友啊,你這是咋啦?為啥如此狼狽不堪呐?”老翁心有餘悸,身體還微微顫抖著,帶著一臉驚惶之色,緩緩說道:“道兄啊,我這迴可真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差點就與你陰陽兩隔,再也見不著麵咯!上次臨行之前,我這心裏頭不知怎的,忽然就生了懈怠之意,不願意大老遠地跑去別處躲避。瞧見觀裏那陰溝隱蔽幽深,就心存僥幸,悄悄地潛伏在卷甕之下,還自以為能躲過這一劫呢。誰料想啊,那靈官大人那可是神目如電,前來清掃的時候,一眼就瞅見了我。您是沒瞧見呐,他當時那是怒發衝冠,二話不說,揮起鞭子就朝我打來。那鞭子在我眼前這麽一劃拉,帶著凜冽的寒光,我隻覺得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嚇得我魂飛魄散,哪裏還敢有半分停留啊,當下就倉皇逃竄。”


    老翁頓了頓,似乎還沉浸在那驚險的場景之中,眼睛裏滿是恐懼:“那靈官大人在後麵緊追不舍啊,那速度快得就跟閃電似的。我是拚命地奔逃,一刻都不敢停歇。一路狂奔到黃河邊上的時候,我已經是精疲力竭,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迴頭這麽一望,那靈官大人還是步步緊逼,眼瞅著就要追上我了。那一刻啊,我是絕望到了極點,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慌亂之中,瞥見旁邊有一茅廁,實在是沒辦法了,隻得咬牙竄了進去。那茅廁裏汙穢不堪,臭氣熏天,可為了保住這條小命,我也顧不上那麽多了。那靈官大人追到茅廁門口,好像極為嫌惡那裏的汙穢,總算是停下了腳步,隨後轉身就走了。我在茅廁裏躲了老長時間,確定他走遠了,才敢出來。可這時候的我啊,周身都被那臭惡沾染,那股味兒都深入骨髓了,根本就沒法再在人間遊曆。我隻好投身黃河之中,反複清洗,可那股異味就像那附骨之疽,怎麽洗都洗不掉。之後,我又好不容易找了一處偏僻的洞穴,蟄居在裏頭,默默地忍受著孤獨與痛苦。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曆經了幾百日的漫長煎熬,身上的汙垢才總算洗淨。”


    老翁抬起頭,目光凝重地看著道士:“道兄啊,我今日前來,一是與你道別,二是有一事相囑。我近日觀天象,見那星鬥移位,風雲變幻,恐有大劫即將降臨。這朝天觀呐,恐怕也難以幸免。你也趕緊趁早另尋他處,保全自己的性命要緊呐。”道士一聽這話,心裏頭大驚失色,麵露猶豫之色:“這……這觀可是我多年修行的地方,真的就要這麽舍棄了嗎?”老翁見狀,上前一步,緊緊握住道士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兄啊,你可千萬不能貪戀這一時之地啊。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都性命攸關的時候了,可千萬不能猶豫啊!”道士沉思良久,最終緩緩點了點頭:“也罷,既然老友如此苦勸,我便依言而行。”


    老翁見道士應允,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飄然而去。道士望著老翁離去的背影,心中那是五味雜陳,啥滋味都有啊。隨後,他便開始著手收拾行囊,毅然決然地離開了朝天觀。


    果不其然,不久之後,那甲申之變爆發,刹那間天下大亂,烽火連天。曾經那繁華無比的城鎮,一夜之間淪為廢墟,百姓們流離失所,苦不堪言。而那朝天觀呢,也沒能在這場浩劫中逃過一劫,被戰火無情地焚毀,曾經的莊嚴聖地,如今隻剩下一片焦土,唯有那殘垣斷壁在風中瑟瑟發抖,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輝煌與如今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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