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橋的表麵功夫修煉不到家,明明情緒都寫在臉上,嘴上卻還在否認,“不是,你別問了,趕緊離開就是了。”


    薑餘歡也不和他繞彎子,直言,“我不能走,我還有事要做。”


    “什麽事?!”薑橋“噌”地一下站起身,緊張地看著她,比她說到太後還要認真。


    薑餘歡心中狐疑,“我也不能告訴你。”


    “有什麽不能和爹說的,爹又不會害你!”薑橋神情激動,迫切地想要知道薑餘歡要做什麽事。


    薑橋越是這樣,薑餘歡心中的疑惑越深。她要做的事,隻有傅蒔楦他們知道,這其中的影響薑橋肯定不會預料到。


    但薑橋這麽緊張,顯然是怕她要做的事就是他所擔心的事。


    那麽,薑橋在擔心什麽?


    有什麽事是薑橋不想讓她做又怕她做的?


    她麵上不顯,眉眼彎彎,笑盈盈道:“侯爺這麽緊張做什麽,怕我壞了你的好事?”


    “阿歡,我隻是想救你,你明不明白!”


    薑餘歡收起笑,“我不是很明白。畢竟侯爺每次來找我不是讓我退讓,便是讓我委屈自己去道歉。明明我才是受到傷害的那個,侯爺總是看不見。”


    她輕描淡寫的話狠狠刺痛薑橋,薑橋十指握拳,雙眼通紅,“阿歡,爹知道爹做得不好,但這一次,你就聽我的好不好?”


    薑餘歡軟硬不吃,“除非你告訴我緣由,否則我不會因為你的一句話堵上我的身家性命。”


    “爹……爹真的不能告訴你,爹隻想讓你們姐弟倆好好活著。”


    “可把我送進郡王府的人,是你。”如果她來到這裏時,不是在郡王府而是在侯府,她的處境不會如此艱難。


    “爹也是沒辦法,當時郡王的侍衛拿你的命威脅我,我隻好答應。我們約法三章,說過隻要十天,十天一到郡王必須秘密將你送走。誰知還不到五天,你便清醒了。”


    “我清醒了你還不高興?”薑餘歡氣笑了,真的想讓她好好活著,怎麽可能看到她清醒的第一反應是意外,而不是驚喜。


    她想起自己迴府那天的情形,薑橋逼著她讓她想辦法讓薑麗進王府,甚至不惜動用家法的樣子,哂笑道:“也對,我清醒了,薑麗哪裏還有理由進王府。”


    薑橋反駁:“我想讓薑麗進王府,也是為了讓你能順利從郡王府離開。”


    “侯爺不覺得前後矛盾嗎?我迴府的那一天我便說過,我不想做侍妾,你拒絕了!”


    現在又說一切是為了讓她離開,裝慈父也不是這麽裝的。


    “那時……那時是我豬油蒙了心。我承認,我不太聰明,就連這個爵位也是你娘幫我爭取的。我沒什麽頭腦,我想做的隻是保護你們姐弟,或許方法不太對傷害了你們,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為你好。”


    薑餘歡耐心告罄,沒心思再聽薑橋的這些解釋。


    “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該把一切告訴我,而不是讓我不清不楚地處在危險之中。讓我離開京城,你有萬全之策嗎?知道怎麽假死能騙過所有人嗎?是摔得麵目全非找屍體替代,還是吃假死藥?能保證身邊的人都忠心耿耿不背叛嗎?能逃過虎視眈眈的人的追查嗎?這些你都想過嗎?”


    薑餘歡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將薑橋問懵,答案已經很明顯,薑橋從未想過。


    誠如他所說,他真的不聰明。


    薑餘歡自覺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薑橋一直不鬆口說其中的內情,這場談話便沒有意義。


    她站起身,忽然想起自己體內的藥,隨口問道:“侯爺知道樂極生悲嗎?”


    薑橋眼睛驀地睜大,他震驚地張著嘴,久久發不出聲音。


    在觸及薑餘歡充滿嘲諷的眼神時,眼珠慌亂地四處亂飄。


    她不置一詞,轉身打開房門,長唿一口氣。


    之前是她想偏了,一心隻想著藥特殊,從藥入手,忽視了下藥的人。


    她從小就在侯府,下藥的人隻能是侯府的。


    要麽是侯府的主子,要麽就是外麵不知道和她一個孩子有什麽恩怨的人買通侯府下人幹的。


    她當時才三歲,弟弟剛出生,娘親剛去世,侯府裏都還沒有姨娘,那麽下藥的就隻剩薑橋和下人。


    她沒有往薑橋身上想過,她那一問脫口而出,不帶任何試探和質問,卻沒想到一下就找到答案。


    她娘前腳去世,薑橋後腳就給她下藥。


    就這樣,薑橋還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說是為她好。


    不過薑橋有一點說得對,他不太聰明,馬腳露得太快。


    如果她不求薑橋親口說出讓她走的原因,而是把自己的猜想一個個說出來,或許也能找到答案。


    下次吧,這次有點替原主難過呢。


    “去外麵走走吧。”


    中元抬頭看天,“郡王妃,馬上要到吃飯的時辰了。”


    “找一處涼亭,把齋飯帶到那兒吃吧。”


    “好。”


    “對了,樂極生悲的事不用查了,我找到下藥的人了。”


    中元張口想問,忽然反應過來,轉頭看向房間,薑橋正痛苦地抱著腦袋,肩膀微微顫抖。


    她咬了咬唇,安慰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臨近午時,日頭正高,有許多人燒完香在涼亭歇腳。


    薑餘歡走了許久,都沒有看見一處空置的涼亭,正想著要不要去找寺裏的人再要一處客房,忽然餘光瞥見竹林裏的一處石桌坐著一個身影。


    “孫小姐?”


    “郡王妃?”孫姣姣見到薑餘歡也很意外,她站起身施禮。


    薑餘歡拖住她的胳膊,“不必多禮。”


    她記著上次孫姣姣幫她做假證的情,所以特意過來打招唿。


    其實即便沒有人作證看到她和傅蒔楦在散步,也不影響最後的結局。


    “郡王妃也來上香?”


    “是啊,沒想到來這上香的人挺多。”


    “今日是十五。”初一十五上香的人多。


    “難怪。我這一路走來,連個歇涼的地兒都沒有。”


    孫姣姣聽出弦外之音,順勢邀請,“郡王妃若是不介意,便一起坐吧。”


    “好。”


    薑餘歡坐下,邀請孫姣姣一起用齋飯,孫姣姣婉言拒絕。


    她也知道,她們的立場不同,也沒為難她,轉頭交代中元去取齋飯。


    中元去廚房煎過藥,熟悉路。


    “上次多謝你。”


    薑餘歡沒有說明,但孫姣姣一下就懂了她說的是哪件事,麵帶羞澀,“舉手之勞,郡王妃不必客氣。”


    “你幫我,家裏人沒對你發難吧?”


    “沒有,她們沒在意這件事。”


    薑餘歡一想也是,幫她作證是甄尚書的案子,相比起孫琪的事的確不值得在意。


    隻是,孫姣姣說完總是時不時地看她,她一直等著她開口,最後卻歸於沉默。


    兩人一時無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突然,她看到一抹身影拿著紙和筆朝林中走去。


    “咦?那是祁易嗎?”


    “是他。”孫姣姣不帶猶豫,肯定地說道。


    “他拿著紙筆去做什麽?”


    “作畫。”


    薑餘歡有些驚訝,“他不是武將嗎?看不出來,還挺文武雙全。”


    “其實他不是武將。”孫姣姣語氣悵然,感歎道,“他學識淵博,文采斐然,本該走科舉之路的。”


    “那怎的做了武將,走科舉能入朝為官不是很好嗎?”


    孫姣姣看著祁易出神,卻也不忘給薑餘歡解釋。


    “入朝文官想要上位,若是沒有關係打點就得慢慢熬,但是武將不同,一旦立下汗馬功勞,前途不可限量。”


    說起祁易,她不再有怯懦的模樣。


    “可如今並未起戰事,而且我聽說他在五城兵馬司做事,也上不了戰場。”


    “正是沒有戰事才去的五城兵馬司,要是有戰事,他恐怕會立刻去軍營。”


    薑餘歡猛然想起,上次街上遇到縱馬就是因為戰報。


    這麽說來,祁易馬上就要去軍營了?


    “那為何不開始就參軍?”


    “自然是忠義伯的麵子過不去。參軍隻能從小兵做起,五城兵馬司至少有個職位。但是起戰事再去軍營就能馬上建功立業,也無人在意之前是小兵。”


    薑餘歡不是很理解,“忠義伯既然能在五城兵馬司給祁易謀個職位,軍營應該也問題不大吧。”


    孫姣姣繃直嘴角搖搖頭,“沒有,想要立戰功就得邊境的軍隊,忠義伯的人脈沒那麽廣。況且,未必入的軍隊就有仗打。”


    “……”


    這個思路,薑餘歡隻能說功利性很強,但是沒把祁易當人。


    哪裏起戰事,就把兒子往哪裏送。


    要建功立業,都是得上戰場收割人頭的。


    “祁易就不反對?”


    “這是祁易自己的選擇。”


    薑餘歡也不是第一次聽說忠義伯家中的情況,全家的興衰壓在祁易一人身上,另外兩個庶子不成器他怎麽不去鞭策。


    不過站在忠義伯夫人的角度,恐怕也不會希望庶子有什麽大作為。


    “那何不聯姻,靠姻親不是更快?”


    找一門得力的姻親,再借人脈尋一個好差事,現代很多鳳凰男就是這麽起來的。


    “所以我說這是祁易自己的選擇。忠義伯最開始想到的就是娶一個家世顯赫的兒媳婦兒進門,但祁易不樂意。況且,這京城裏,都知道忠義伯府有這個打算,大家都不樂意被忠義伯府吸血。”


    薑餘歡納悶,“祁易長得這麽好看,都沒人心動?”


    孫姣姣驚訝薑餘歡可以毫不避諱地誇一個男子好看,不過看薑餘歡神情坦蕩,她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若無其事地接著薑餘歡的話道:“有的,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一個人的心思有什麽重要呢?”


    也是,敢反抗父母的人並不多。


    隨便一句話都可能被認為是忤逆不孝,誰還敢表達自己。


    孫姣姣落寞的神情落在薑餘歡眼裏,薑餘歡打趣道,“孫小姐知道得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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