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守一衝枚九瑾施了一禮,“枚師叔,既然白姨她老人家受的是寒毒,近日春光明媚,為何不讓白姨多曬曬太陽,卻反而在馬車外麵掛了厚重的棉布?”


    白守一此話一出,枚九瑾略感尷尬。


    這確實是個很淺顯的醫理,但兩人關心則亂,竟未能想到,枚夭夭立即手忙腳亂叫道,“老白熊,郎叔叔,快,把馬車拆了!”


    枚九瑾本不欲在見到白長遠之前再驚動妖獸白夜,但見白守一信心滿滿,初次見麵不願傷他臉麵,一言不發,就算默許了。


    熊、郎兩人都是年富力強的妖中豪傑,屈屈一駕馬車頂棚,倒是難不住兩人,三下五除二,巨大的馬車便被兩人拆得隻剩骨架,隻見一頭通身雪白如小牛櫝子般大的妖獸正伏在馬車中央,渾身微微發著抖,顯然正在經受巨大的苦楚,它旁邊還立了一頭小了一號同樣是一身雪白,隻是白色中隱隱有一層散發金光的奇異花紋,正是它兒子小白。


    見到白夜,白守一明顯愣了下,隨即恢複如常,快步走上前,細細查看。


    須臾,白守夜抬起頭,對枚九瑾道,“枚師叔,白姨可是在孕中受了冥獸的陰寒之氣?”


    枚九瑾吃了一驚,沒想到眼前的年輕人不過二十歲剛出頭,竟能一眼看出白夜受傷的本源,微微頜首道,“正是,數月前白夜帶夭夭到北囂山玩耍,碰到一頭冥狼,白夜為保護夭夭,被冥狼傷了胎氣,產下小白後便一病不起了!”


    聽到兩人對話,濟彬見苗朗清一臉迷茫,悄悄湊到苗朗清身邊,低聲道,“冥獸,哼,說的輕巧,其實就是新死的妖獸被人以冥術練化神魂再附到妖獸身上,這種妖獸極為兇殘噬血,且自帶寒毒,這種寒毒並非普通寒毒,還帶陰氣!”


    苗朗清聽後暗覺訝異,難道枚九瑾千裏迢迢到人界九洲城就是為了救治這頭被枚夭夭稱為白姨的妖獸嗎?


    看枚夭夭和枚九瑾的神色,兩人對這頭妖獸確實非常看重,但苗朗清總覺得這個理由似乎並不充分,總覺得背後一定另有隱情,自己似乎能看到,但又抓不住重點。


    見白守一居然一語中的,枚夭夭興奮起來,一把拉住白守一胳膊,“你能救白姨嗎?”


    “夭夭!”枚九瑾輕叫一聲,枚夭夭這才覺出自己失態,臉一紅,尷尬地縮迴手。


    白守一沉吟一會,點點頭,看向枚九瑾,“枚師叔,我可以救白姨,不過白姨眼下寒毒入體時日已久,需要在72個時辰之內,每隔24個時辰救治一次方可!”


    “那就有勞賢侄了!”枚九瑾點頭,意思是允許了,“我們此來也是想請白師兄出手救治白夜的,沒想到賢侄竟有如此高的醫術,當真佩服!”


    聽到枚九瑾的話,白守一意外的怔了下,隨即站起身,神色凝重地衝九洲城方向拜了下,這才迴過頭,朗聲道,“屈屈寒毒而已,還用不到我人皇陛下親自出手!”白守一說完,他身後跟來的十幾名隨叢,也紛紛站直衝九洲城方向站直,齊齊高聲道,“人皇陛下功參造化,我等追隨左右,實乃三生有幸!”說罷,跪下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身,迴過頭來,就跟剛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在場眾人無不驚訝不已,白長遠是白守一父親,按理說兒子對父親有崇拜之心天經地義的事,但剛剛白守一提到白長遠時,竟然用的是“人皇陛下”這樣的君臣稱謂,而不是“家父”,感覺場合有些不符合當下,而且行為確實有些過於誇張了,當然更誇張的還是白守一帶來的屬下。


    是這些兒、臣們太過流於形式拍馬屁,還是他白長遠就受用這一套虛頭八腦的玩藝兒?不過這又不是在他大殿上,遠在百裏的九洲城外,有必要還搞這一套嗎?


    濟彬翻了個白眼,齊老道和一眾人等盡都是啞口無言。


    好詭異的一幕!


    但看白守一和他的隨從們,做完這一切後,儼然沒事人一樣,好像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好在枚九瑾涵養極佳,一直微微笑著,待白守一等人做完這一切,才衝白守一點點頭,“那就有勞賢侄了!”


    白守一麵帶恭敬地站起身,走到自己坐騎邊,伸手從馬袋裏掏出一個小包重新返迴馬車上,就如剛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但任誰都能看出他臉上帶著一股驕傲神色,而這種驕傲就如他的隨從所說的一樣,似乎連提起自己父親的名字都讓自己倍感榮幸。


    濟彬嘿嘿笑道,“想不到一代人皇,也喜歡這種俗不可奈的玩藝兒!?”


    “小點聲,讓人聽到了!”圖歡白了濟彬一眼,看向苗朗清,不自覺地往他身邊靠了靠,輕聲道,“清哥,我怎麽覺得有點瘮得慌呢!”


    “沒事的,我們跟他們到了九洲城就分開了,他們做什麽都與我們沒有什麽關係!”苗朗清輕聲道。


    濟彬不幹了,酸溜溜道,“歡妹,怎麽沒聽你叫我一聲彬哥哥!”


    一路來,圖歡也摸清濟彬的脾氣秉性了,白了濟彬一眼,迴過頭去,不再理他。


    見白守一要治療白夜,苗朗清也圍了上去,隻見白守一從小包裏抽出幾根細如發絲的銀針,拿出後摸清白夜穴位,緩緩插了進去。


    苗朗清看得仔細,白守一每下一針前,手上都會有淡淡的藍金色光芒閃過,連帶著那根細針也在烈日下發出淡淡的藍光。


    白守一用的正是白南笙用過的人界浩然之氣,隻是白守一比起白南笙來,雖然功力差了數個層級,但功法卻是精純許多,並無其它功法摻雜。


    看來白守一口中所謂的需要施救三次是因為自己功法差一些而已。


    白守一每下一針,妖獸白夜渾身都跟著顫抖一下,針下好後,針尾有絲絲白氣冒出,隨即針尾上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小白知道這陌生人是在給自己母親治療,站在旁邊一聲不發地看著白守一,眼中紅黃光芒隱隱流動,大氣也不敢出。


    約摸過了盞茶時間,白守一以極快的手法將白夜身上插的銀針一一拔出,隨著他拔出最後一根銀針,白夜長長出了一口氣,睜開眼來,眼裏也有了一絲光華,與之前的垂死之態簡直判若兩人。


    站起身後,白夜巨大的身軀原地晃了晃,眼中露出人性的光芒,衝白守一微微點了點頭。


    “太好了,白大哥,白姨在謝謝你呢!”枚夭夭喜極而泣,連稱唿都變了。


    白守一倒是講究,衝白夜抱拳行了一禮,“舉手之勞而已,白姨客氣了!”


    自始至終,枚九瑾神色平靜地保持著自己長輩和一界之主應有的威嚴,但一雙眼有意無意地不停在白守一身上打量,直到這時,才點點頭,微笑著改了口,“守一,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也精通醫術,了不起!”


    白守一難得露出不好意思神情,臉微紅,“枚師叔謬讚了,隻是一些粗淺的醫理而已!”說罷,將行針一一放迴小袋裏,隨後又從袋裏掏出一個小瓷瓶,“這是赤火丹,這六日內,每到夜晚都為白姨服兩顆!”


    說完後,白守一衝枚九瑾拱拱手,“枚師叔,如果沒有其它事情的話,咱們這就上路吧,今日人皇陛下特意移仙體到玄武門,迎接枚師叔一行,讓他老人家久等恐有不妥!”


    白守一話一出口,其它隨從,又是隔空一通朝拜,這才起身向東行去。


    到這裏,濟彬算是看出個梗概了,衝苗朗清努努嘴,“我說朗清,敢情白長遠現在貴為人界之尊,這排場搞得也是夠大,所有人包括他兒子在他那裏都是臣子,恐怕一般老百姓連提都不配提他了!”


    苗朗清撇撇嘴,在他印象裏,白長遠這個人似乎真的與其它各界的界主多少有些不太一樣,行為多少有些乖張,但沒想到會有這麽誇張的地步,想必就算沈離來了看到這副陣仗也會驚掉下巴吧。


    按苗朗清的意思,就此與枚九瑾別過,自憶到九洲城裏去查探魔龍蹤跡,而且自己功法在碰到魔龍後已有大的突破,找到魔龍後,再觀察魔龍的實力,真的打不過,再從白長遠那裏想辦法也為時不晚,但白守一和隨叢們奇怪的行為反倒引起了濟彬和齊老道的興趣,齊老道捋著胡子,嘿嘿笑道,“老道我功參造化,有什麽是沒見過的,這些娃娃們的行為倒是有點意思了!”


    濟彬也跟著慫恿一起進城看看再做打算,既然馬上就到九洲城了,苗朗清索性也不差這一會,點頭應允。


    白守一帶領馬隊在前,枚九瑾的車隊在後,浩浩蕩蕩向九洲城方向行去。


    越往前走,眾人越是心驚,白長遠為迎枚九瑾一行,算是下足了功夫,離得九洲城尚有十餘裏,城外官道上兩旁樹上都掛起彩旗,就連普通行人也盡都是穿紅戴綠,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生在深山的圖歡自是沒見過這種場麵,苗朗清難得見到圖歡心情舒暢,便引著眾人下了車,一路欣賞風景。


    很快的,濟彬便看出了異樣,捅捅苗朗清,小聲道,“看來這些布置並不是為枚九瑾而設的呀!”


    “怎麽說?”


    濟彬指指那些穿著花俏的路人,“看他們的衣服顏色雖然鮮豔,但絕不是新的,好像一直以來都穿這樣的衣服,而且你看離城遠的那些人都背了包袱,除了正常用度的東西外,還有一個小包袱是專門裝這種衣服用的,好像隻有靠近了九洲城就必須要穿這樣的衣服一樣,而且你看我們這兩個時辰以來,沿路碰到了不少兵士,貌似他們是維持秩序的,但更像是專為檢查來往客商的穿著一樣!”


    濟彬分析的句句在理,但這樣一來,就更難理解了,苗朗清之前是見過白長遠還有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白南笙,兩人穿著確實有些異類一些,但還不至於到要求自己的臣民也要像自己一樣的地步吧,這都什麽癖好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太荒斬龍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問情無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問情無處並收藏太荒斬龍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