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後,苗朗清感覺龍血已吸收完了,這才睜開眼來,發現已是第二天清晨時分,屋外傳來晨鳥鳴叫,山中清洌的空氣吹進屋來,頓感神清氣朗。


    苗朗清向四周看了下,發現自己正盤腿坐在屋內石床上,床下火堆早已冷了多時,屋內並沒有人。


    他正要下床,卻在這時內屋門響,圖歡走出來,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


    苗朗清知道,自己雖救了他兩位哥哥,但畢竟也受了人家全族的寶物和功法,圖歡不喜自己,也是常理,便問道,“圖大叔呢?”


    圖歡抿抿嘴,望向苗朗清,語氣有些不善,“你不知道?”


    苗朗清有些汗顏,昨晚他被魔龍血的功效弄醒後,第一時間行功,並未關注圖北倉的去向。


    見苗朗清臉現尷尬神色,圖歡歎口氣,“爹爹和大哥還有三哥,昨天晚上就出發了!”


    “出發了?去了哪裏?”


    “當然是冰原!”圖歡沒好氣道,說完見苗朗清下地就往外走,一手攔在苗朗清身前,“你幹什麽去?”


    “自然是去冰原找他們!”


    “爹爹臨行囑咐過,你進北囂山找你的洞府修煉即可,不必去找他們!”圖歡冷哼了一聲。


    “放任圖大叔以身犯險,我卻躲在山洞中獨善其身,這種事苗朗清做不來!”苗朗清招唿一聲兀自趴在太陽底下打盹的孟極,向屋外走去。


    孟極晃晃大腦袋,不明白苗朗清為何去的如此之急,迴頭看看臉色不善的圖歡,輕叫一聲,迴頭衝迴屋,再迴來時,嘴裏叼了一塊肉,快步跟在苗朗清身後,向院外跑去。


    苗朗清迴頭撇了孟極一眼,一陣無語,“九幽冰魂?兇殘?我看你就是個十足的饞嘴吃貨!”


    孟極卻不以為意,猶如未聽見,哼哼兩聲,嘴邊流下口水,卻不舍得放下嘴裏的肉。


    苗朗清還未出村卻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迴頭見圖歡不知何時提了包袱趕了出來。


    苗朗清見圖歡提的正是自己之前背的包袱,才知自己走的急,竟忘記帶包袱,停下身子。


    圖歡走近了,咬咬嘴唇,將包袱塞到苗朗清懷裏,又將腰裏掛的一個有包袱大的酒壺也摘下來塞過來,冷冷道,“拿著!”


    苗朗清想說什麽,卻不知如何開口,躊躇之際,圖歡已迴身向村裏跑去。


    這姑娘倒跟自己一樣,是個麵冷心直的人。


    苗朗清掂了掂手裏酒壺,入手頗為沉重,打開壺塞,一股清洌的酒氣直衝天靈蓋,他喝了一口,頓覺像喝進去一口烈火,渾身暖了起來。


    苗朗清如今已入煉神境,粗摸估算下來應該在凡仙大圓滿境地,早已不懼嚴寒,此時雖已初春,想必冰原裏仍是冰天雪地一般的景象,有這壺酒傍身自不用消耗真氣來抵抗寒冷,保存一些體力,也算好的。


    ******


    北囂山西北一百裏,搏獸城。


    同為一界都城,搏獸城的規模與人界首府九洲城相比,可謂天差地別,九洲城人口接近二百萬,方圓百裏有餘,來往客商不斷,大街小巷人煙不斷,與之相比搏獸城顯的有些蕭索,人口總數不過三十餘萬。


    但這卻是千餘年來妖族人口最鼎盛的時代。


    仙皇殿位於整座城的最中央,由巨石砌成的足有數十米高的十餘棟高低建築組成。


    夕陽西下,仙皇殿內尚未掌燈,陣陣料峭春風吹進殿內,四處衝突一陣,緩下來,最終歸於無寂。


    殿下一個渾身皮毛的精瘦漢子跪在那裏,一動不動,宛如雕塑一般,他麵前不遠處,妖聖枚九瑾臉色陰沉,夕陽落在她精致的臉上,激起淡淡光暈。


    “先聞,你可看清楚了?”


    男子身子震了下,跟隨仙皇一百多年,他第一次從這個歲月都拿她沒有絲毫辦法的仙皇嘴裏聽出一絲極力壓製的慌亂。


    “屬下以性命擔保!”郎先聞想起之前所見,身子不自主地抖動幾下,“若,若不是手下腿腳快,想必就見不到仙聖大人~”


    枚九瑾擺擺手,製止了郎先聞的喋喋不休,“你到殿外等候!”


    “是~”這個麵對百餘頭妖獸都不曾有過半點退意的漢子,此時竟連站起身都覺得艱難無比,直過了數息,他才以手撐地,緩緩站起來,腳步踉蹌地轉身走出大殿,抬頭看看火紅的夕陽,隨即深吸一口氣,低罵道,“郎先聞你這個窩囊廢,大不了一死,怕個甚!沒的讓老白熊恥笑~”


    不過怕什麽來什麽,他剛迴過神來,就見遠處走廊上轉過一個高大身影,手提一把開山斧,每落一步,都像是一塊巨石打到地麵上。


    砰~,砰~


    郎先聞一走,枚九瑾緊繃的神經一下鬆馳下來,整個人像被瞬間抽空了力氣,半晌後她才像從夢中醒過來一般,緩緩轉身,向著身後陰影中的一座高達十餘丈的雕像緩緩拜了下去,“仙祖,孩子們有難了,為保留仙脈,我不得不這麽做!”


    說完後,枚九瑾再次站起身來,抬頭望向陰影中的石像,臉上陰晴不定,許久後,從懷裏掏出一張燙金文書,文書以大紅紙精心折成,四周鑲嵌金色龍鳳紋飾,正中一個大大的“囍”字,枚九瑾臉色一暗,歎口氣,身形一恍紫色身影向殿外飛去。


    殿門外,朗先聞正與老白熊低聲交談,突如其來的一陣破空之聲,嚇了兩人一跳,待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家主子的身影已消失在遠處。


    “瘦猴兒,你到底看到什麽了,嚇成這副樣子,仙皇她老人家怎麽去得這麽急?”主子一去,老白熊也不夾著了嗡聲嗡氣道。


    “說了多少遍了,我是狼!不是猴!”郎先聞狠戳了老白熊腰眼一下,恨恨道。


    老白熊也不躲,嘿嘿笑道,“我也不老啊,你不是還喊我老白熊,咱倆扯個直。”隨即湊上前一點,“你倒是快說啊,都急死我了!”


    “不是我說,你這白熊怎麽這麽愛打聽事呢,不該你知道的,少打聽!”


    “不說拉倒,稀罕麽,我找小姐玩去!”


    老白熊抬腿就要走,卻一下被郎先聞拉住了,“你沒看到仙皇她老人家是奔小姐那去的?你給我老實在這呆著,等仙皇迴來吩咐!”


    仙皇殿偏殿,地下室。


    五丈見方的室內牆壁上數盞獸油火把忽明忽暗,居中還有一堆幹柴正在熊熊燃燒,室內一邊橫擺著數排丈高的石製架子,架子上都是些書籍之類,看樣子這些書都有些年頭了,並不是普通紙張製成,而是獸皮一類。


    與外麵比起來,室內溫暖如春,隻是獸油的氣味有些刺鼻。


    火堆旁邊坐兩人,一個脊背佝僂,臉上皺紋橫生的老婦人,看模樣沒有一百也夠八十,她旁邊還坐了一個少女,少女俏臉含春,一雙大眼睛甚為靈動,眼波流轉。


    許是室內溫度太高的緣故,少女臉上紅樸樸的,額頭隱隱有細密汗珠,她卻恍如未覺,懷裏抱了一本樣式古舊的書冊,雙眼正盯著眼前老人手裏的動作。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少女終於忍耐不住,衝那老人道,“狐婆婆,這次能成嗎?”


    低沉沙啞的聲音自老人嘴裏傳出,卻不見他嘴唇有何動作,“夭兒,就算成了,也是不成的,這正陽丹雖屬陽,但對付冰原上的陰寒之氣入體還是差了一些,要想根除恐怕隻有人族儒修的浩然之氣或可一試!”


    “先練出正陽丹拖延些時日,我再去求母親!”少女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現,但她深吸一口氣,還是強行給忍了迴去。


    “成了!”半晌後,狐婆婆麵前一個陶罐裏升起一抹淡紅色的煙霧。


    少女臉現喜色,鄭而重之地伸手進陶罐從裏麵捏出一枚指甲蓋大小的殷紅丹藥。


    “謝謝狐婆婆~”少女轉身就跑。


    少女從地下室一路向上跑,來到建築最上層,推開石門衝了進去,“白姨,正陽丹成了!”


    室內與地下室一般大,牆內壁上生了五六個壁爐,比起地下室來,這裏更熱。


    少女剛進來,額頭上汗珠又滲了出來,但她卻恍如未覺,迴身關好石門,直奔室內最大的一個壁爐而去。


    那裏橫臥著一個身長丈餘的巨大白色如豹般的野獸,那獸聽到少女叫聲,微微抬起砂來,睜開眼,那雙眼睛甚是奇物,兩眼竟然一紅一黃,隻是此時,那雙眼中光芒有些暗淡。


    少女來到巨獸身前,望著它無神的目光,有些傷感起來,伸臂抱住那獸的巨大頭顱,顫聲道,“白姨,你是想小白了嗎,都怪我!”說罷,終於忍不住輕聲啜泣起來。


    那被少女稱為白姨的妖獸正是一頭成年的雌性孟極,它無力地伸舌頭在少女臉上舔了兩下,嘴裏發出唔唔的叫聲。


    須臾,少女收起悲聲,直起身子,擦了擦臉上淚水,勉強擠出笑容,將手裏握的丹藥舉到孟極麵前,“看,正陽丹!”


    正要往孟極嘴裏送,少女又抽迴手,捏起正陽丹,放到鼻端聞了聞,最後不放心地將丹藥放到嘴邊舔了下,立刻皺起眉頭,“好辣呀~”


    過了一會,少女這才展露笑顏,將正陽丹送到孟極嘴邊,“應該有功效,我覺得嘴裏都是熱的,白姨你快吃了吧!”


    見孟極伸舌頭將丹藥卷入腹中,少女這才放心地抱著孟極頭,溫聲道,“白姨你不用擔心身體,剛剛狐婆婆說過了,你體內的寒毒並非無藥可救,人族的浩然之氣就可以,我一會就去求母親,她一定會答應的。”


    見孟極並無反應,少女臉現悵然之色,“至於小白,現在天氣轉暖了,我去找郎叔叔,想必他應該迴來了,郎叔叔善於追蹤,一定會找到小白的!”


    “夭兒!”一個溫婉的聲音從室門口傳來。


    少女一愣,迴過頭,臉現喜色,“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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