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天,我臉色差的跟死人差不多。


    為了不讓周林擔心,我每天早早起床,用他為我買的化妝品,遮蓋自己這張憔悴滿是死氣的臉。


    粉底遮蓋了我那半張臉的紅色胎記,水粉色的腮紅打在臉頰上,讓我看起來氣色不錯,再薄薄的塗點口紅在嘴唇上……


    照照鏡子,裏麵那張美麗精致的臉,就連我自己都快認不出了。


    一切就緒,我正準備收拾箱櫃上的化妝品。


    驀然間,周林的大手卻在身後將我環住。


    此時天還早,他剛醒來還睡眼惺忪,模樣慵懶半眯著眼,抱我的大手卻很有力量。


    我嬌嗔一笑。


    “醒了!”


    “嗯!”


    “小婉,你真香!真想咬一口!”


    他像個撒嬌的孩子,又像個沒正經的大人。


    我在他手背上輕拍“別鬧!”


    我試圖掙脫周林,可他卻執著的將我抱的更緊,一手用來禁錮我,另一手卻已經不安分起來。“我可沒鬧,說真的呢!”


    “啥真的?”


    “這樣!”


    我猝不及防之際,他一把掀起我的身子。


    我被抱滿懷,被周林高大的身軀包裹,此刻纖瘦的我,就像是他懷中嗷嗷待哺的嬰兒。


    因為前些天我病著,他一直克製,對於從瘋狂離經叛道開始的我們而言,這些天的克製,簡直是種酷刑。


    此刻,我倆麵對麵看著,我在他眼中看到渴望,而我又何嚐不是一樣。


    隻是今天的周林,並未急著下口。


    他像欣賞一件藝術品般,端詳著我此刻遮蓋烏雲的美麗容顏。


    他大手輕輕在上麵劃過,眼睛微微眯著,鼻孔微微放大,幸福的貪婪的吸吮著來自我身上淡淡的幽香。


    那是化妝品中淡淡的玫瑰香味,周林說還有我的體香。


    體香是什麽我不知道,我也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香味,但他說有,他說隻有他一人感覺得到的香。


    我輕輕捏捏他的鼻子。


    “沒正經的!我去做飯了!”


    “不吃了!小婉,有你就夠了!”


    我詫異的看著他“說啥呢?”


    他癡迷看著我,臉上劃過深情的笑意“小婉真好看!”


    這突然的一句,我紅了臉,下意識摸摸自己那半張胎記臉。


    我差點忘了,現在那些烏雲已經被遮蓋,沒有那個我的臉很美,是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認的美。


    “去你的!一大早,嘴跟抹了蜜一樣!”


    他壞笑點頭“嗯!就是抹了蜜,要不要嚐嚐……”


    好個沒正經的家夥,說著說著,就朝我吻上來。


    清晨睡眼惺忪的周林,身上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魅力。


    我以為我會象征性的躲一躲,或者半推半就,可我高估自己的定力,麵對這樣俊朗異常的男人,我也是完全沒有抵抗力的。


    還不等周林的嘴吻上來,我已經雙手攬住他的脖子,先一步吻上他的唇。


    我能感覺到,那一刻周林身體的顫動,是驚喜的,是亢奮的,隨之而來是瘋狂的。


    欲火重生的村中小屋,是我倆愛意綿綿的溫床。


    門窗都封的嚴嚴實實,無論怎麽折騰都不怕被人聽到。


    新做的被褥上散發著陣陣皂香,一切都那麽美好,那麽和諧,仿佛我倆出生就在一起,好像那陰霾的過去從來不曾有過。


    那天早上,我與周林就這樣鴛鴦鳳凰相親相愛。


    他說要一輩子跟我這樣,我沒說話,隻是笑著點點頭。


    可誰又知,欲望達成的瞬間即是償還的時刻。


    那一口血,差點被周林發現。


    那些天我強撐著氣力,很累很累。


    期間好多次,我催周林迴礦山,可他就是不肯,說要多陪陪我。


    我不知道,他是單純的黏我,或者已經感覺到什麽。


    但我快裝不下去了,我的身體撐不住了。


    自從那次吐血之後,我的身體又出現新的症狀,偶爾劇烈的疼痛。


    說不清是神經還是骨痛,但疼起來忍不了那種,我慶幸我好幾次犯病厲害的時候,周林都剛好不在屋裏,但這樣的運氣不會一直有。


    立冬的那天早上,礦山的電話打到村長家,村長一大早來傳信兒。


    我催周林迴去看看,臨走時在他臉上留下一個淡淡的口紅印兒。


    我目送周林離去,莫名的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卻又形容不出那種奇怪的感覺。


    近日身體每況愈下的我,收拾屋子都會累的滿頭大汗。


    掃了地,就坐在炕沿邊休息。


    可這時候,那股劇烈難以形容的痛感又來了。


    好像有一把刀在骨髓裏刮,一會兒是這兒,一會兒又是那。


    我渾身顫抖,到藥盒子裏取了一粒止痛片,吃了不管用,我又吃了第二粒。


    苦澀的藥片在我口中融化,根本無法下咽的苦,可與此刻身體的痛感相比,卻根本不在一個維度。


    這種止痛藥,一次隻能吃一個,吃多了身體會受不了,我這一下子吃了倆,不僅那劇痛沒有緩解,藥物為心髒帶來巨大的負擔,又讓我渾身無力癱軟。


    心髒砰砰砰的亂跳,跳的沒有節奏。


    疼痛還在加劇,我窩在炕上打滾兒,我以為自己要死了,終於還是疼昏過去。


    也幸好我疼昏過去,不然那骨痛的折磨,那生不如死的滋味,我真怕自己會一衝動跑到廚房拿菜刀抹了脖子。


    許久過後。


    待我再次睜眼,已經是中午。


    我身體很虛弱,卻沒什麽食欲,但周林早上走的時候,說快的話他中午就能趕迴來。


    我怕他餓著,做好了飯放在桌上,等他迴來吃。


    我這頭蔥花炒蛋跟土豆絲剛上桌,門外就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


    我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憔悴的臉,用最快的速度把粉底補補,又擦點腮紅口紅提氣色。


    可等我把自己偽裝好,到門口迎周林時,卻發現迴來的根本不是周林,而是那個許久未見的男人陸戰。


    他還是如從前一般爽朗的笑容。


    看到我出現在門口,更是加快步伐,大步到我身邊。


    “小婉妹子,給我整口水,渴死了!”


    “嗯!”


    我以為他就是來借水的,也沒多想。


    可這家夥一進屋,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涼水後,卻一屁股坐在我家飯桌旁,兩眼放光的看著我剛做好的飯菜。


    “這是你做的?”他問。


    “嗯!”


    這種情況,在農村都會客氣客氣叫對方一起吃。


    但我心想著周林,也就沒跟他客氣。


    奈何我不讓,人家卻沒拿自己當外人。


    他拿起筷子,夾了塊雞蛋放嘴裏,然後很享受的點頭。


    “嗯,好吃,小婉妹子你這手藝真好。你還沒請,我這就動筷子,你不會不高興吧!”


    好個厚臉皮又腹黑的男人,這都吃上了才來問我?我能咋說,還能把他攆下桌嗎?


    我不尷不尬的笑著“沒事,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你不嫌棄就好!”


    果然,我這一客氣,他還就來勁兒了。


    也不拿自己當客,拿起桌上的飯勺盛了滿滿一碗大米飯,然後就這菜就吭哧吭哧的造上了。


    “好久沒吃到這麽香的飯了,胖師傅做的菜不錯,不過食堂飯,咋滴也差點意思!”


    “那你不是還有……”


    我想說他還有那些相好的女人,哪個不能給他弄點吃的。


    可話收到一半,又覺得有點唐突,就直接咽迴去。


    陸戰咽下口中那口飯菜,撲哧樂出聲。


    “小婉妹子,我要說我最近潔身自好,在當和尚,你信不?”


    這男人說話真大膽,我跟他也不熟,竟然上來就跟我說這個。


    我裝沒聽見,不理他,拿起炕上半成品毛衣,又織了起來。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麽,轉身出門去了。


    我以為他有急事走了,誰知不到半分鍾人又迴來了。


    這次他不是空手,而是手裏多了一個袋子。


    陸戰把袋子遞到我手裏,我滿心疑惑看著他。


    “啥?”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看!”


    他笑笑“小樣,不挺厲害的嗎?啥時候這麽熊了!”


    我瞪他一眼,在這個男人的刺激之下,打開那袋子,看到一件款式漂亮的紅毛衣。


    “這……這啥意思啊!”


    “送你的!”


    他笑著,端起飯碗繼續吃飯。


    此情此景,我就有些不懂了。


    我跟周林是事實上的夫妻,他送我啥都正常,可我跟麵前的男人都不熟,至少在我這看來是不熟,這突然就送東西,我這心就有點沒底了。


    我趕忙把毛衣塞迴他手裏“我不要!我要你東西幹啥?”


    “咋不能要?毛衣上也沒寫名字,你就說你自己買的唄!”


    “你……”


    我有點急了。


    可這時,陸戰又笑了,還是那招牌的如老貓一般狡詐的笑容。


    “哈哈哈,逗你呢!這毛衣不是我買的,是你六姐唐薇買的,這可是她第一次發工資的禮物,你確定不要?如果你不要,我就送給麗麗啦,這樣也省著你姐難受!”


    陸戰說著,作勢要收起毛衣,我卻一把將毛衣搶迴來。


    “要!我六姐送的,我要!”


    見我收下了,陸戰大口扒拉光碗裏的飯,心滿意足的放下碗筷。


    “行,你收下了,我就算完成任務了!還有事兒,先走了!”


    陸戰前腳要走,我突然想起什麽,又返迴箱櫃,把裏麵一條針織的紅色圍脖拿出來。


    “等下,這個給我六姐!”


    “也是紅色的,還挺心有靈犀的!要不要我幫她戴戴試試看!”陸戰壞笑。


    我白了他一眼“好歹你也開那麽大個廠子,能不能正經點!”


    “我咋不正經了!小婉妹子,你對我偏見可是太多了!”


    “是偏見嗎?陸廠長花名在外,還用我偏見?”


    “別人口中說的哪能都信?就是親眼看到的,也未必都是真的。小婉妹子,那我現在說我想跟你好,這話你信嗎?”


    好個混蛋男人,剛給他點臉,又要開染坊。


    眼看他拿我送我姐的圍脖就要往脖子上套,我下意識的上前扯,可我這一扯,他一聳身,我就不偏不倚撞到這男人懷裏。


    那一刻,我也是尬的不行,第一反應逃離,可這男人抽風似的,卻一把扯住我的手。


    “你……你幹啥?”


    “小婉妹子,你真好看,我早就說,你很好看的!”


    我幾乎忘了,我今天擦了粉底,臉上的胎記蓋住了,可不就成了個美女。


    但除了周林以外的男人的誇獎,於我而言都是冒犯。


    “滾一邊去!”


    我猛的一把推開他,陸戰似乎沒什麽防備,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嗯,這就滾!”


    世上的事,總是無巧不成書。


    陸戰前腳剛出門,周林就迴來了。


    那一刻氣氛十分詭異,我從陸戰臉上看到一種奇怪的得意,周林的臉上則是多了一種複雜的難以形容的情緒。


    奇怪的是,陸戰走後,周林什麽都沒問,隻是把陸戰吃過的飯菜都倒了。


    我知道醋壇子又打翻了,周林什麽都好,就是在我的事兒上,有時候比一般男人更小心眼兒。


    而這些醋意,在幾天之後,卻成了我離開周林的殺手鐧。


    同樣陽光明媚的早上,我像以往那樣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


    女為悅己者容,而我今天的美,卻不是為了周林。


    早上我去村長大爺家打過電話,陸戰如約而至。


    我換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做了一桌子好菜,等待這個十裏八村最最風流的男人。


    “陸大哥,這酒是我們村兒酒坊的燒酒,十年陳釀,你嚐嚐……”


    麵對我突然的示好,陸戰的臉上有過一絲不安,但很快又被我這似水的殷勤給衝散。


    他喝了一口,臉上盡是滿足“酒是好酒,越陳越香,卻不如女人香,小婉妹子,你身上有種特別的味道,我見過的所有女人中,你是獨一個!”


    我嬌嗔一笑“哦?是哪種香啊!怎麽我自己都不知道呢?要不你告訴我!”


    陸戰又倒上一杯酒,放在我麵前“喝一口,我就告訴你!”


    我魅惑一笑“好啊!不過我還沒喝過交杯酒,不如我們……”


    麵對我這樣明目張膽的勾引,我不知道陸戰是不是心中有過彷徨。


    但最後他還是沒能抗拒,與我喝了這一杯。


    到底是遮住烏雲我的臉真的那麽傾國傾城,還是這男人天生風流,麵對送上門的美味無所抗拒。


    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周林看到了。


    我與陸戰卿卿我我喝交杯酒的場麵,被周林全看在眼裏。


    “小婉,你……你在幹什麽?”


    那一刻,我仿佛聽到男人心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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