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穎從蓋頭下,可以看見坐在高堂上的塗清予的腳。


    還是裴康勝看著高堂上裴簡的神色,率先反應過來。


    他扯了扯紅綢,自己先拜了下去。


    許穎不得不忍著心中的屈辱,跟著裴康勝一起叩了下去。


    “起——!”禮生再唱,“夫妻對拜——!”


    夫妻對拜的時候,許穎的眼淚怎麽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眼淚順著臉頰掉落,正好砸在了和她對拜的裴康勝的鞋麵上。


    裴康勝自然是看見了的,他害怕許穎在這出什麽幺蛾子,到時候父親更不喜他了。


    於是送入洞房的時候,他明顯走的更快些。


    腳剛剛好的許穎根本跟不上,甚至,她的跛腳更明顯了。


    許穎腦子有些懵,她覺得自己耳朵裏嗡嗡的,那些嘲笑她腳的話直直地鑽進她的耳朵裏,無限放大。


    走了幾步,她覺得自己的頭有些暈。


    可裴康勝半點憐香惜玉想法也沒有,一直在拽著她走。


    等到了洞房之後,她直接生氣地將蓋頭掀了下來。


    “哎呀。”喜嬤嬤看見驚了驚,“大奶奶,您怎地自己揭了,這蓋頭要大爺用喜秤挑的。”


    許穎沒有應她的話,而是用自己剛剛哭過發紅的眼睛看向裴康勝。


    開口就是質問,“你方才為何要走這麽快?”


    “快嗎?”裴康勝皺著眉,滿臉的不在乎,“是你自己走不快,何必來抱怨我?”


    “你!”許穎就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處一般,“你這是在嫌棄我的腳?!”


    如今,她最聽不得的就是,跛腳,走不快這樣的字眼。


    “我可沒這個意思,是你自己瞎想。”


    “是我瞎想嗎?那你方才為何要走這麽快?”


    “尋常就是這個步子,如何快?”


    從前看著許穎哭,他覺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可如今,他心中莫名煩躁。


    “好了。”他輕喝一聲,“別再哭了,如今是我們大婚的日子,你這樣像什麽樣子。”


    沒得晦氣。


    旁邊的喜嬤嬤趕緊站出來,她輕聲哄著,“是啊,我的好姑娘哎,如今可不是置氣的時候,咱們先將喜帕蓋上啊。”


    許穎一直盯著裴康勝看,見他沒有如往常一般來哄自己,滿眼的失望。


    喜嬤嬤趁機將她的蓋頭蓋迴去,接下來,她都沒有再出聲兒。


    喜嬤嬤怎麽讓她怎麽做,她就跟著怎麽做,整個人一時像是失去了魂兒一般。


    做完了喜房裏所有的事情之後,裴康勝又出去陪酒去了。


    許穎看著他的背影,趴在床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房裏伺候的下人都麵麵相覷的,沒有一個人敢向前。


    晚上裴康勝是喝的爛醉迴來的,下人扶他進來,他倒下就睡了,洞房該做的事情,他一樣沒做。


    許穎聞著他一身的酒氣,氣不打一處來。


    可是她推了推人,根本推不動。


    隻能喊來丫頭,將人擺好,不然她根本沒有地方睡。


    深夜她躺在床上,看著紅色的床帳,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她怎麽會淪落到這種境地的?


    大婚之日,跪在了心中最恨之人麵前,新婚夜,先是被嗬斥,如今……


    明明她是喜歡裴康勝的,明明她如願嫁給了他。


    為什麽她還是不開心?


    這一夜,新房沒有叫一次水。


    府裏人對這位行的大奶奶在大爺心中的地位都有了一個明確的定位。


    倒是正院裏,一個晚上叫了四次水了。


    翌日裴簡醒來的時候,看見自己懷裏的小嬌嬌也醒了。


    他:?


    難道是他昨夜不夠賣力?


    今日怎地起的這般早?


    “裴叔,你醒啦?”她趴在他的胸前,手指撩開褻衣,在他緊實的腹部滑來滑去。


    一大早的,裴簡哪裏受得了這個,他唿吸都更重了些。


    他當即伸手,將塗清予作亂的手抓住。


    “你今日起這麽早,不是要去喝茶的?”


    “是啊,可我如今覺得,做些別的事情也好,這茶,就讓他們等著唄。


    裴康勝應當早就習慣了要等了吧,至於許穎,她往後總要習慣的。”


    她就這麽毫不避諱的在他麵前說,自己往後是要當惡婆婆刁難人的。


    裴簡隻覺得她說什麽,做什麽都可愛。


    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好,那就讓他們等去。”


    這一等,就又到了巳時。


    等她洗漱完,用完早膳,這邊的許穎已經在太陽下曬了一個時辰了。


    原本有些白皙病態的臉,如今被曬紅了一片。


    “呀!”塗清予見到她的時候,還用團扇擋住嘴,驚訝開口,“老大媳婦兒這臉是怎麽了這是?”


    “是……”許穎剛要迴答是方才曬的,裴康勝就打斷了她,“許是花蘚吧,如今雖已入夏,可各處花兒也不少。”


    “原來如此,那可真是要注意了啊。”


    許穎不明白他為什麽不讓自己說是曬的,眼神委屈地看著裴康勝。


    可惜如今裴康勝也煩的很,並不想理會她。


    他隻覺得麵前的女人沒腦子,說是曬的,那父親會不會覺得,他們是在指責塗清予讓他們久等?


    是他們不願意等?


    他抬手作揖,“母親放心,我會囑咐她當心的。”


    許穎更加震驚了,她真的不明白,裴康勝是怎麽喊出這聲母親的。


    塗清予之前可是她的未婚妻啊!


    他們年歲一樣大,他們曾經關係那麽不融洽。


    掌事嬤嬤這時候站出來,“大爺大奶奶可以開始見禮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有人拿了兩個蒲團進來。


    “請新人敬茶。”


    下人端了茶進來,隻等他們跪下,就會端給他們。


    許穎和裴康勝兩人是同時跪下的,一跪下去,兩個人的臉色就瞬間白了下去。


    他們不可置信地抬頭,塗清予慢條斯理地扇手中的團扇,淡淡開口,“看我做什麽?這杯茶不想敬?”


    “這裏麵有……”許穎想要站起來,被裴康勝拉住。


    他的額頭上都是汗珠,咬著牙,“不是母親,隻是、隻是覺著,今日的父親與母親,氣色格外的紅潤。”


    “是嗎?”塗清予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臉頰,“昨日……”


    她一臉的甜蜜,然後嬌嗔一聲,“哎呀,你們若是好好休息,氣色也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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