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和塵爍也圍了過來,尤其是在看到帝祁那明顯憔悴和憂慮的神色後,心裏都有些不是滋味。


    “還是老樣子。”帝祁的聲音帶著沙啞,他側了側身,讓他們能更清楚地看到安然的情況:“阿洛正在熬藥。”


    “唉……”舒看著安然手臂上那淡淡的青痕,輕輕歎了口氣,眼裏滿是憐惜。


    塵爍看著帝祁緊繃的側臉,安慰道:“帝祁,你也別太擔心了,阿洛是巫醫,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是啊,帝祁。”柒月也接口道:“你這幾天都沒怎麽休息好吧?臉色這麽差,安然需要你,但你也要顧好自己,不然怎麽照顧她和軟軟?”


    帝祁沉默地點點頭,心中卻是一片苦澀。


    他何嚐不想好好休息,可隻要一閉上眼,腦海裏就會浮現出安然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紫黑色淤青,還有軟軟可能會有的傷心欲絕的表情。


    他根本無法安睡。


    “需要我們幫忙嗎?”舒看著正在忙碌的阿洛,又看向帝祁:“照顧安然,或者其他什麽事,盡管開口,”


    “謝謝你們,”帝祁的聲音裏終於帶上了一絲暖意:“暫時……還好,你們隻要找到阿洛需要的草藥就好了。”


    他們為了天天能不讓軟軟懷疑,草藥阿洛都教給舒他們,就是讓他們出去尋找草藥。


    舒他們又陪著帝祁站了一會兒,看著阿洛將各種曬幹的、新鮮的草藥按照獸皮卷上的記載,小心翼翼地分類、研磨、配比。


    阿洛的動作一絲不苟,神情專注。


    他拿起一小撮紫黑色的粉末,這是他根據《百草秘錄》的記載,用幾種相對溫和的固本培元類草藥研磨而成,希望能增強安然皮下脈絡的韌性。


    他將其倒入一個石罐中,加入清水,開始用溫火慢慢熬煮。


    草藥的氣味很快彌漫開來,帶著一絲苦澀,又夾雜著奇異的清香。


    舒她們看著阿洛專注的側臉,又看看帝祁懷中沉睡的安然,心中都充滿了擔憂。


    她們沒有再多打擾,將帶來的草藥放在旁邊的石台上,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洞口再次恢複了安靜,隻剩下石罐中藥液“咕嘟咕嘟”的輕響,以及帝祁和阿洛兩人壓抑的唿吸聲。


    陽光逐漸升高,透過洞頂的縫隙,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


    明明是溫暖的陽光,落在這小小的石洞裏,卻顯得有幾分清冷。


    帝祁抱著安然,讓陽光能稍微照到崽崽的小臉,希望能給她帶來一絲暖意。


    安然似乎感受到了光線的變化,眼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小嘴巴無意識地咂了咂。


    帝祁的心猛地一緊,他低下頭,仔細觀察著安然的臉色。


    還好,隻是快要醒了。


    阿洛走了過來,手裏端著一個竹碗,裏麵是剛剛熬好的、還冒著熱氣的深褐色藥液。


    藥味比之前更加濃鬱,帶著一種複雜的、難以言喻的草木氣息。


    “嗯,給你。”阿洛的聲音有些低沉,銀色的眸子裏映著藥液深沉的顏色,也映著一絲不確定


    帝祁接過小碗,入手溫熱。


    他看著碗裏那顏色深得發黑的藥液,聞著那股濃重的藥味,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他嚐過這藥,很苦。


    帝祁點點頭,抱著安然坐到旁邊的石墩上。


    他抱著安然,走到洞口透進來的陽光下,尋了個稍微平整的石墩坐下。


    懷裏的小家夥似乎被陌生的藥味刺激到了,原本安靜的小臉皺了起來。


    帝祁的心疼得更厲害了。


    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每一次喂藥,對安然來說都是一場酷刑,對他來說,又何嚐不是一種煎熬。


    但他別無選擇。


    他用食指指腹沾了一點點溫熱的藥液,動作輕柔得不能再輕柔,小心翼翼地湊到安然微微張開的小嘴邊。


    先她適應一下味道,可明知道沒有用。


    安然感覺到有東西觸碰她的嘴唇,本能地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了一下。


    下一秒,苦澀的味道瞬間在她小小的口腔裏炸開。


    “唔……”小臉立刻皺成了一團,像個被揉搓過的小包子,藍色的眼睛迅速蓄滿了水汽。


    “哇——!”


    驚天動地的哭聲毫無預兆地爆發出來,響徹了整個石洞。


    安然的小腦袋用力往後仰著,小小的身體在他懷裏扭動掙紮,小手胡亂地揮舞著,抗拒著那帶著苦澀味道的手指再次靠近。


    “安然乖,安然不哭……”帝祁的心瞬間揪緊,連忙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哄著。


    看著雌性崽崽哭得撕心裂肺,小臉漲得通紅,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帝祁的心疼得無以複加。


    他寧願自己承受千百倍的痛苦,也不願看到雌性崽崽受這樣的罪。


    可他不能停下。


    這藥,是目前他們能找到的、對安然的身上淤青唯一可能有效的方子。


    這是安然活下去的希望,哪怕這希望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哪怕過程如此痛苦,他也必須讓她喝下去。


    阿洛站在一旁,銀色的眸子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臉上沒什麽表情。


    但微微蹙起的眉頭和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乖安然,喝了就不難受了,乖……”


    “喝一點點就好,就一點點,好不好,安然……”


    帝祁的聲音更加沙啞,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哽咽,他拿起勺子嚐試著將藥液湊近安然的小嘴。


    “哇……哇……”


    安然哭得更兇了,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拚命躲閃著,小嘴巴緊緊地閉著,任憑帝祁怎麽哄勸,就是不肯再張開。


    “安然,張嘴,乖……”帝祁的聲音已經嘶啞得不成樣子。


    他一手固定住安然掙紮的小腦袋,一手拿著勺子,小心地抵在她的唇邊。


    安然感受到了威脅,哭聲陡然拔高,身體扭動得更加劇烈。


    帝祁的心像被刀割一樣,但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趁著安然哭泣換氣的瞬間,微微用力,將勺子裏的藥液快速地倒進了她的小嘴裏。


    “咳咳……哇……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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