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鼻案的死者已經出現三具了。


    警局上下忙得腳不著地,剛從警校畢業半年的鍾用也跟著前輩們連軸轉了幾天,他滿布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照片,也未曾找到半點線索。


    這是起連續殺人案,特征是被害者的屍體都被割了鼻子,而這起駭人聽聞的案件最早得追溯到十年前。


    這個連續殺人魔——阿狼,在犯下第一起案子時才12歲。


    一想到當年那個12歲的惡魔如今已長成壯年,卻逍遙法外時刻威脅著百姓的生命,鍾用就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他是個勵誌成為優秀人民刑警的人,無法忍受任何對國家和人民有任何威脅的存在,而且鍾用也想知道,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孩子,才會逃過警方地毯式的搜尋,十年還不露蹤跡的。


    騏驥千裏非一日之功,肚子開始抗議了,看了眼時間,鍾用收拾好文件與朋友約好了吃飯,剛踏進接警室,一旁的電話便響了起來,接警員朋友去方便了,電話也不好一直晾著,鍾用思量片刻,過去接起來。


    “你好,110。”


    “你好,是110嗎,我想問一個小孩子好抓嗎?”對麵是個男人,聲音有些沙啞。


    鍾用一下沒迴過神來:“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不是我要尋求幫助,我就想問一下,一個小孩好不好抓。”


    鍾用有些不明所以:“抓?是有小孩走失了嗎?什麽時候走失的?”


    “十年前……”那個聲音說。


    “什麽?”鍾用一聽,終於蹙了眉,“十年前?那怎麽現在才報警?”


    “報警了啊,但是你們十年都沒找到。”


    電話那頭的聲音輕快,似乎對警察沒找到小孩這件事有些幸災樂禍。


    鍾用隱隱覺察出不對勁,但還是道:“當時誰接的案,你可以找他們。”


    “不認識啊,一個警察都不認識。”男人的聲音辨不出情緒。


    聽聲音好像電話那頭的男人移動了幾步,鍾用隱約從聽筒裏能聽到悉悉索索的抽泣聲。


    “那您是孩子的誰?”鍾用覺察出有些不對勁,邊說邊從懷中摸出手機,打字飛快。


    “我不是孩子的誰,我就是一個逃犯。”


    說到最後,男人哼笑了聲,似乎在炫耀這個身份。


    “逃犯?你到底是誰?”


    鍾用在剛才就猜出了他的大致身份,既知來者不善,他眼神堅毅,立刻沉著下來。


    男人嗬嗬笑了兩聲:“果然認不出我來了嗎,我想想啊,應該是十年了吧,你們這幫廢物警察抓我的時間。”


    十年?


    在眼下的檔口,加上“十年”這個關鍵詞,鍾用腦海中立刻就蹦出了一個名字。


    “我看你們找我找得辛苦,幹脆自己出來了。”男人聲音輕快地說。


    “你到底是誰?”


    鍾用握住聽筒的手逐漸發緊,十年前的逃犯,他心裏的答案越發肯定。


    “嗬嗬,我就是那個12歲逃亡至今已經十年的逃犯……阿狼啊。”


    阿狼。


    單這兩個字,冷靜如他,在此時雙手也忍不住戰栗,幾乎是瞬間,腦中就自動浮現出割鼻案案卷裏的照片。


    鍾用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想幹什麽?”


    “幹什麽?”電話那頭的男人又移動幾步,隱約的抽泣聲開始愈發明顯。


    他開口道:“你能聽到我這邊的哭聲吧,我綁架了一群學生,現在我要你立馬通知各方媒體到慧方大廈門口集合,我誠心地邀請你們一同參加我的盛宴……”


    2022年5月11日,霧陵市,下午一點二十,慧方大廈。


    刑警武警接連出動,在大廈門口十米處拉上警戒線,圍了個水泄不通。


    刑警隊長蒲吏肅穆地望向大樓深處,墨鏡下的眼底浮現出一絲茫然。


    罪犯主動報警不是沒有,但如此大張旗鼓地叫記者過來進行現場直播,卻是前所未有。


    他到底想幹什麽?


    蒲吏心中隱隱出一絲擔憂,這個罪犯名叫阿狼,十年前,他殺害光陽孤兒院院長,並且殘忍地割下屍體的鼻子,連夜出逃。


    警方迅速封城,進行地毯式搜索,這一找就是十年,十年間仍未搜到任何線索,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


    多數老警察都放棄了,就在人們即將遺忘之際,阿狼卻又突然出現,喚醒了人們的記憶。


    “都在外麵不許動!”


    裏麵終於傳來了聲音,這道聲音很低沉,透著森冷的涼意,門外喧鬧的記者們迅速安靜下來,目光紛紛投向大廈。


    “那邊穿白衣服的記者小姐,把攝像機遞過來。”


    被點名的女記者嬌軀一震,汗毛直立,左顧右盼不知如何是好,得到警方同意,攝像師才試探著把攝像機交給警方。


    那個聲音接著道:“外麵的警察,把對講機扔進來,我有話說。”


    蒲吏朝旁邊使了個眼色,一位刑警朝裏扔了個對講機,另一位刑警則接過攝影師手裏的攝像機,緩緩走進大廈,放在了門口。


    蒲吏打開對講機:“狙擊手準備。”


    附近埋伏的狙擊手對準大門,全神貫注。


    不一會,大門裏麵有了動靜,一個身著校服的女孩戰戰兢兢地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


    見到密密麻麻的槍口齊齊對向自己,女孩頓時渾身顫抖,不受控製地雙腿一軟,跌倒在地。


    蒲吏眉頭微皺,右手輕抬,警察們紛紛收槍。


    女孩臉色煞白,拿了攝像機就連滾帶爬地往裏跑。


    蒲吏深深吸了口氣,在意料之中,他還沒天真到阿狼會親自出來拿,但阿狼的反偵察意識隱隱讓他覺得不妙。緊接著吩咐技術隊打開電腦,點進攝像機被拿進去那家電視台的頻道。


    按照犯人的要求,攝像頭沒有關,鏡頭裏的畫麵都會以直播的形式呈現出來。


    攝像機很重,女孩又驚又怕,畫麵十分顛簸,但是能隱約看到女孩在跟著一條紅色的線走,拐了好幾道彎,穿過好幾道門後,才停下來。


    穿這麽多牆,紅外線掃描沒用了,蒲吏捏了下眉,以犯人謹慎的程度,這場行動估計會比他想象的更艱難。


    女孩踉蹌的步伐漸遠,一個穩重的腳步聲卻逐漸靠近,隨後一個身穿黑色大衣,戴著黑色麵具的男人出現在了畫麵中央。


    接著,蒲吏手裏的對講機發出滋啦滋啦的電流聲,裏麵傳來了他的聲音。


    “警官,你好……”


    離得近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蒲吏幾乎是立馬就皺了眉頭。


    阿狼十年前十二歲,現在應該也是二十二歲,可這聲音有些太老成了。


    “我有三個問題,三個問題都答對,我就放了這些孩子。”


    鏡頭一轉,縮在角落的孩子們一個個嚇得驚恐萬狀,魂飛魄散。


    蒲吏緊緊握住對講機,深吸口氣,吐出兩個字:“你問。”


    鏡頭又對向了男子,他把對講機靠近嘴邊。


    “第一個問題,我是誰。”


    此話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在一旁待命的鍾用也是雙眼微眯。


    什麽意思?


    剛才鍾用已經把對話內容告訴了蒲吏,男人親口承認自己是阿狼,絕不會錯,可這又是唱哪一出?


    他的問題不止警方能聽見,他麵前的攝像機,帶著他的相貌以及聲音傳遍了整個網絡。


    十年前的5月8日,阿狼犯下第一起案子,而三天前的5月8日,時隔十年,阿狼出來再犯一案,緊接著兩天,又殺害兩人,這四名死者,和十年前一樣,都被割了鼻子。


    當年的案子,警方沒有向外透露死者心髒一刀斃命這條線索,而這三名死者,除了割鼻外,都是心髒一刀斃命。


    排除模仿犯罪,那麽隻有真兇了。


    雖然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但蒲吏顯然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摸摸下巴,迴想這些天接二連三出現的死者,阿狼肯定是在籌劃什麽。


    蒲吏的語氣變得堅定起來:“你是阿狼!”


    蒙麵男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接著道。


    “第二個問題,我的目的是什麽。”


    此話一出,所有人又是一愣,眾所周知,阿狼是個喜怒無常的殺人魔。


    十年前殺害收養自己的恩人院長,近期又連殺三人,而這三名受害者的關係網裏並沒有阿狼這號人物,應該是他激情殺人的結果。


    阿狼這種殺人狂,不能以常人思維來解釋,“目的”這個詞,太像人類思維,硬要解釋,就是想滿足他殺人的欲望。


    不過看他那副癲狂模樣,這個解釋不僅不能讓他滿意,或許還會觸到他的逆鱗。


    人就是這樣,越缺什麽,就越表現在臉上,犯罪者一概而論,心聲被人毫不留情的揭開,後果可想而知。


    警方沉默了,這個犯罪者不同以往的罪犯,他看上去癲狂,實則異常冷靜,目的性極強。


    蒲吏決定先耗著,說多錯多,不急於一時,先看看他怎麽說。


    阿狼這麽興師動眾,不惜耗費如此大的精力與警方對話,那就應該有他想聽到的答案,目的未達成之前,應該不會輕易殺人。


    似乎猜到了警方的想法,蒙麵男子嗬嗬一笑,刺骨陰森的聲音,讓所有電視機前的觀眾不寒而栗。


    接著,人們看到他從漆黑的大衣裏掏出手機,在倒計時界麵設置了一個\"三\"字。


    他微微抬起頭,沙啞的聲音傳入到每個人的耳中。


    “我給你們三分鍾,三分鍾後還沒有我要的答案,我就打死一個學生。”


    說著,鏡頭轉到了男子身後,學生們瑟瑟發抖地縮在牆角,驚恐的眼裏不斷湧出淚水。


    “讓我看看,選哪個好呢?”


    蒙麵男子邊說邊舉著槍,槍管掃過一眾學生,在人們窒息間,槍頭虛空點在了角落那拚命往牆角裏縮的羸弱男生身上。


    “哎呀,你一個男生,躲在女生後麵幹什麽?就你吧,過來!”


    羸弱男生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底一片死寂。


    蒙麵男子把攝影機放在桌上,拍了拍羸弱男生的肩膀,像好哥們一樣給他打氣,然後又猛地用拿著手機的左手手臂扼住他的脖子,右手拿槍抵著他的太陽穴,按下了計時鍵。


    人們似乎看到了那張麵具下的狂笑。


    “計時開始……”


    這句話不像之前的沙啞,反而明亮起來,音調上揚,語尾微微顫抖,像是他按捺不住的激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電視機前的人們陷入了一片死寂。


    大樓外的學生家長們捶胸頓足,近乎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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