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從殿裏出來。


    溫老太太想著剛才吳王妃的舉動,這是瞧上溫語了?


    她知道,像吳王妃這樣的貴婦,可不會做無謂的事兒。


    皇上已經給吳王世子賜婚了,再去就是側妃或者妾室。憑吳王妃的舉動,更有可能是側妃。


    那對溫家,溫老太太激動一下,那可是無尚的榮幸!更別提帶來的好處,還有可能的輝煌未來。


    她最近很忙,沒空注意這丫頭,隻是偶爾感覺,這丫頭越來越壓不住了。


    膽子大,做事細密又讓人抓不到把柄。


    此刻,溫語正乖巧的陪著她,跟周圍的人應酬著。


    果然,有看到吳王妃對溫語另眼相待的,更是熱情如火的上來搭訕。


    宋太太也過來了,昨兒兩個老太太就湊在一起,還一起享用了宋尚早定的齋飯。


    溫語走過去,輕輕的扶著宋太太,說笑幾句,然後跟宋太太咬耳朵:“剛才,語兒瞧到表嫂了。”


    “她沒……”宋太太替溫語擔心了。


    “嘿嘿,語兒才不怕她。哦,還看到了她家嫂嫂呢!撇了我一眼,沒說話兒。上次您壽宴上,倒是沒瞧見,現如今,她們穿戴的比原來可氣派多了。”


    宋太太心裏發冷。是啊!自己這麽一個沒權沒勢的寡婦親家,哪兒配韋家人放下身段兒啊?自己的壽宴,韋家隻打發個婆子過來送了壽桃。


    這迴,想讓韋湘瑜迴宋家,倒是熱情的找過自己一迴。


    要不兒子對韋氏下得了狠心呢?!


    哼,恐怕兒子怕我難過,沒與我說:韋家平日裏對我兒,估計也是吃了拿了,心裏還看不上!


    這更加堅定了宋太太舍棄韋湘瑜的決心。


    “這家人哪!真沒法說!相當初,要不是她家主動想嫁到咱們家,當我稀罕麽?”宋太太說出了她輕易不會說的話。


    “就是!姨母這氣派,比在場的哪個夫人太太的差了?心性,反而比她們更好呢!在佛祖麵前,您心不虛,還香火大把……佛祖就喜歡您這樣的!”


    把宋太太逗的,咯咯的笑個不停。


    溫老太太看了,心裏發酸。“語兒,你不說要給藏經閣的小師傅們,送些糖過去的嗎?”


    “祖母提醒的是!語兒這就去!”


    於是,溫語從小吉那兒拿了些糖和花生瓜子,順便使個眼色,讓她繼續盯著某人。


    藏經閣在寺院的一角,外頭熱鬧,這裏卻很安靜。


    所有大和尚都去前頭忙活去了,這裏隻留了個小和尚看家。看溫語來,他羞羞的笑著,單手行禮:“施主姐姐……”


    嗬嗬……“小和尚,今天怎麽是你在呀?!”溫語跟這小和尚認識,尤其是嚴珠,每次見麵都要逗他。


    而這裏的小和尚們,每次看到她們倆,總是粉紅一張小臉兒。


    “這兩天寺裏事情多,師兄們都出去忙啦!施主姐姐快坐,小僧去煮水燒茶。”


    溫語遞他一包糖,“別忙活了,吃糖吧。我想去二樓看看書。”


    小和尚驚喜的接過來,低聲說:“……師兄吩咐……今天若來人,隻能在一樓,通往二樓的門,鎖著呢。但施主姐姐從外頭平台上去……”


    “好嘞!”


    小和尚高興的煮起水來。


    溫語打二樓上去,在屋子裏的書架上來迴看著,周圍安靜,陽光從透光窗照進來,微塵浮在半空,歲月靜好。


    沒享受多一人會兒,耳邊似傳來女子的哭泣,聲音若有若無,抑揚頓挫……


    鬼啊!?


    她一下子想之前發生的事兒,嚇出一身冷汗。


    睜大眼睛仔細聽,卻又沒了……


    搖搖頭,我這是怎麽了?!


    可還沒等她放鬆,又就來傳來了哭聲。


    汗毛豎起來,尋聲轉到了藏經閣的後麵,依在後麵平台欄杆向下望。


    隻見下麵石凳上,坐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女子,麵朝自己,正拿著帕子掩著麵哭泣。


    另一個人,背朝自己,穿著大鬥篷,還戴著風帽……什麽人哪,還挺神秘?


    這年頭流行在寺廟裏幽會嗎?今天遇到二起了!


    但是吧,她沒有在碑林那兒感覺到恐懼,於是八卦之心頓起,往嘴裏扔了個話梅,躲到柱子旁邊,柱子上掛有紅色經旗能擋著她。


    “你……別哭了。”是個沙啞的幾乎說不出的男音兒。


    什麽破鑼嗓子?這個人一定長的不怎麽樣!


    像哪五郎那般,聲音雖冷,也像是冰花般的……


    她又發上花癡了。


    那女子聞言,放下了帕子。


    “……啊?”溫語差點叫出聲兒,是她?!


    見過,這不就是彩鸞閣遇到的那位白衣女嘛!


    今兒沒穿白,而是一身粉色紗衣,小臉兒白,眼皮兒紅,顫然若泣,欲說還休……


    嘖嘖……好個模樣。


    看到她那一身粉,倒讓溫語想起一人。


    去年江州的茶會,溫家沒讓她去,但是溫嬌和溫婉,是拿著她做的點心去的。


    迴來,溫蘇十分激動,她說:會上有個奇女子,一身粉衣,桃色腮紅。做了一件桃花酥。


    色驚四座,技也驚四座,拿了頭名的。


    還因此,得了一個“桃花仙子”的美稱。


    真正身份是楚青灣的秦家女秦憐月。


    眼前的,就是那位“桃花仙子”本尊了吧?!


    溫語好奇心大起,大膽的探出身。想看看那個奸夫……不,情郎哥兒的模樣。


    卻仍無法看到,隻是看到副高大的身材。


    “……想我秦憐月,雖是閨中女子……”


    啊!果然是她!


    嘖嘖……還挺激動,說什麽呢?


    “但自問是秦家後人,仰天俯地,無愧於心。卻……卻沒想到,這輩子頭一個對不住的,卻是我心中最為摯重之人!”


    哎呀說啥呢?沒看到開頭兒啊。


    但表情……真摯感動,如泣如訴,真是個要樣兒的人。


    我要是這男子,就完了!


    她把話梅核兒吐帕子裏,又扔嘴裏一個……


    “不要這樣說。”男子聲音太過沙啞,溫語聽著費力,不由暗怪,也不嗽一下嗓子!


    “……這件事,本不是你能做主的。隻是,太過意外了……”


    什麽事兒啊?


    到底怎麽了?


    溫語有些後悔,怎麽沒早些來呢?


    如此言情大戲,和話梅最配了!酸酸甜甜,感覺太過美妙,她得意忘形起來,又吐出嘴裏的話梅核,扔進一個花生,卡吧一聲咬開。然後低頭,把手裏的核扔在一邊兒……


    但就這一聲響,那男子雖然沒迴身向上看,可耳朵動了動,身體也繃了繃。


    而那位“桃花仙子”卻什麽都不知道,她的眼淚,是直流啊,不停的……


    聲音顫而清麗:“自表哥離開秦家,我的心,也隨著哥哥遠行……想寫信,又怕被阿姨發現不妥。於是,寫了撕,撕了寫。點點滴滴,隻在心頭。卻不成想,心事將成,卻又要分離。這讓我,如何麵對你,又如何自處!”


    那男人掏出一塊潔白的棉帕遞給她,“別哭了,今天,我還能來與你見麵,就是想問……那親事,你如不願……我來想辦法。”


    什麽親事?


    溫語都顧不得咀嚼了:意思是秦憐月與他有情,卻與別人定親了?


    有人棒打鴛鴦了!?


    焦仲卿與劉蘭芝……


    還是崔鶯鶯與張生?


    哪一款啊?


    那秦憐月聽此話,擦淚水的手停頓了一下,馬上說:“……哥哥這話,說得我好是傷心。憐月從八歲起,心裏就隻哥哥一人,又怎麽會願意嫁到汪家?!隻是……”


    唉,溫語一聲歎息:說了半天,抵不過一個“隻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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