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驕傲地接過孟正明的話:“是啊爹,大哥是軍官,手上管著八百多兵呢,等到打仗的時候,可以領三萬兵。”


    孟正明腦子裏又打了一下晃,八九年沒有迴來,大兒子居然成軍官了?


    “爹,我這個校尉算得了什麽?你不知道大妹還是皇上親封的永樂郡主呢,掌管三塊封地,一共三百五十裏範圍。”


    孟正明一下子驚住了,怔怔地看著孟璃,嘴唇哆嗦了一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如果說,邊防營地的校尉,是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是在他眼裏一個普通人家能夠達到的最高程度。


    可是郡主這樣的身份,是他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在一般人的想象裏,這個身份拿出來都是遠在天邊,猶如神佛一般要敬著。


    “璃丫頭,你真的是,郡主?”


    愣了好半天,孟正明稍微緩過來一點了,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孟璃被孟正明的表現弄得哭笑不得:“爹,我是郡主,可我也是你的女兒啊。”


    孟正明猶如在做夢,幾乎是自言自語:“九年不見,你們一個個都靠著自己成器成才了,成了有頭有臉的。”


    他終於明白,村民說的,他們夫妻迴來直接享福是什麽意思。


    他們什麽都沒有做,卻直接享受孩子們的優秀成果。


    做父親的感到無地自容,甚至想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仿佛看懂了孟正明的心思,孟璃臉上帶上了幾分嚴肅。


    “爹,我們幾個是你和娘辛辛苦苦生下和養大的孩子,你們在外頭吃了這麽多年的苦,迴來就應該享福,這是老天有眼,也是我們做兒女的責任。”


    一番話說得孟正明雙眼發熱。


    “好,好孩子,你們的娘傻了,以後就讓我這個做爹的,好好彌補這些年來對你們的虧欠。”


    到這會兒,午飯已經做好了。


    一道道豐盛的菜肴擺上桌,讓孟正明花了眼。


    碗裏的白米飯,均勻飽滿,散發著香氣,每一晚都冒了尖。


    他不由得想起,他們在家裏的最後一天,簡陋的桌椅,桌上隻有兩個素菜,有一道還是野菜。


    碗裏是比較粗糙的米。


    隻有逢年過節,才能吃上一頓肉,吃上精選出來的米。


    這一桌,對比實在太鮮明了,再一次讓他產生了不真實的錯覺。


    陶氏也愣愣地看著桌上,吞了一口口水,眼睛都有點發直。


    不過,她沒有亂動,她現在幾乎沒有思考能力,這個家帶給她的都是陌生感,就好像在別人家裏一樣。


    這麽好的家,這麽好的飯菜,讓她本能地覺得自己配不上,甚至感到壓力。


    隻有看到幾個孩子才有熟悉感。


    “老婆,吃吧。”


    孟正明給陶氏夾菜。


    這些年來,她跟在他的身邊,受苦了。


    陶氏又給幾個孩子夾菜。


    “小武,吃。”


    “小寧,吃。”


    “阿璃,吃呀。”


    “小瑤,小小的,多吃。”


    大家抱著碗,看著傻娘,心頭都很不是滋味。


    一時間,難以下咽。


    娘傻了,可是母愛還在,一點都沒有少。


    這樣一對比,又覺得娘好可憐,好讓人心酸。


    等到給他們的每個碗裏安排妥當了,陶氏才吃第一口。


    大家也都趕緊吃起來,不讓娘看到他們情緒的低落。


    飯桌上,孟璃又介紹了薑老先生,孟正明知道了,二兒子正在考秀才,這位薑老先生還是個名師,教出了許多舉人和進士門生。


    經過前麵兩樁驚喜,想到二兒子將來也可能做官,孟正明現在已經比較能平靜地接受這件事了。


    “老二,你學到什麽程度啦。”孟正明關切地問了一句。


    “現在能讀一些書,能寫字,等翻年二月,就去考縣試,若是能通過,便考府試,然後是院試。”孟寧迴答道。


    在正式成為生員,也就是秀才之前,要經過三次考試,縣試,府試,和院試,這一朝的規定,縣試是在每年的二月舉行,府試在四月,院試是三年兩次,差不多在八月的樣子,明年都剛好趕得上。


    如果順利的話,孟寧明年就能成為秀才。


    “你們一個個都這麽成器,爹這心裏頭安慰呀。”


    “想不到我孟正明,一個土裏刨食的泥腿子,居然有這麽好的命和運氣,怕是這八九年,是老天爺給我的考驗,苦盡甘來。”孟正明感慨地說。


    忍不住喝了滿滿一杯,這酒上頭,孟正明的臉很快就紅了,頭有些暈乎乎的,可是眼裏卻是喜悅的光點。


    孟璃心頭偷笑,爹現在還不知道陸慕的身份呢,等以後知道了,也是要嚇他一大跳。


    等到吃好飯,孟璃給孟正明檢查腿部的情況。


    被石頭砸中的是左腿,因為當時沒有來得及治療,左腿膝蓋的骨頭裂了十之七八,產生了錯位,這些年來孟正明到處流浪,左膝蓋長了一圈厚厚的繭子。


    “阿璃,我這腿是徹底廢了,不用浪費湯藥了,這些年來我已經習慣。”孟正明早就不對他這一條腿抱著任何希望。


    “爹,我能治。”孟璃肯定的語氣。


    “能治?”孟正明顯然有點不敢相信。


    而且他聽得清楚,孟璃說的是我能治。


    “阿璃,你懂醫術?”


    “嗯,我當了好幾年的植物人,久病成醫。”孟璃這樣給孟正明解釋。


    “爹的骨頭錯開了,隻要把骨頭糾正過來,再在裏麵打上鋼板,釘上骨釘,是能好起來的。”


    孟正明聽著覺得驚心,可是看孟璃說得好像喝水一樣,難道治起來很簡單?


    不過想想,這條腿都成這樣了,不如死馬當活馬醫。


    “好,你想怎麽治就怎麽治,治不好也不要緊。”


    “爹,你是不知道大妹的醫術水平,大妹能夠生死人肉白骨,治一條腿對於大妹來說完全沒有問題。”孟寧在一邊忍不住笑道。


    孟正明有些驚訝,有這麽神乎其乎嗎?見孟寧不像是在開玩笑,他對左腿,也不由得報上了兩分期盼。


    而且瘸一條腿許多事情都不方便,作為一個父親,一個家裏本來的頂梁柱,心裏麵自然是覺得虧欠。


    孩子們成器了,家裏又有了幹活的雜役和婆子,本不用他費心,但他總要為這個家裏付出一點什麽,才會覺得安心。


    他才四十出頭,還不算老,他不想等著被人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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