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直到薑玉樓緩緩抬起頭,與張億謀的目光交匯。那一刻,他仿佛看穿了歲月的迷霧,看到了未來的無限可能。


    “這是一部非常值得拍成電影的作品,為了讓更多的人看到,我也願意出一份力。”薑玉樓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裏充滿了肯定與讚賞。


    張億謀的臉上頓時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仿佛一朵盛開的花朵。他激動地握住薑玉樓的手,連聲道謝:“謝謝薑老師!謝謝您的支持!”


    而薑玉樓則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鼓勵和支持。他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這部作品在大銀幕上煥發出新的生命。


    薑玉樓思考了片刻,和張億謀交流了一下長詩的改編方向。


    “薑老師,你覺得我們應該將故事更多地聚焦在戰爭的殘酷上,還是深入挖掘其中的人性呢?”張億謀輕聲問道,語氣中透露著一絲難以抉擇的猶豫。


    薑玉樓見狀,便主動開始分析兩個方向的優缺點。他語氣平和而堅定,邏輯清晰地闡述著每個方向可能帶來的效果和影響。


    戰爭片,場麵宏大,熱血沸騰,自然能撩撥起觀眾走進電影院的衝動。然而,這幾年來,真正的戰爭佳作卻是鳳毛麟角。若是你能拍出一部出類拔萃的戰爭電影,觀眾們定會趨之若鶩,爭相購票。”


    薑玉樓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有一點我們得認清,那就是我們國內老一輩的電影人已經為我們留下了太多經典的戰爭片,它們如同高山一般屹立,你如今的實力,要想超越他們,恐怕還需時日。再者,韋廠長所給的製片預算,恐怕也隻是杯水車薪,難以支撐起一部戰爭大片的花銷。還有就是,如今市場上對於戰爭片的需求是否已經飽和,這些都是我們需要深入考慮的問題。最重要的是,偏向戰爭方麵劇本就要大改。”


    張億謀的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顯然這些問題也讓他感到棘手。


    “那深入探究人性呢?”他試探性地問道。


    薑玉樓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沉思片刻,緩緩開口:“如果我們將焦點放在人性的深入挖掘上,那麽這部作品的文藝性無疑會更強,同時拍攝成本也會大幅度減少。如果拍攝得當,它有可能在全社會引發廣泛的討論和反思。然而,這樣做也有它的風險。對演員演技的要求會更高,劇本的深度和細膩度也需要更加出色。更重要的是,我們必須準備好麵對可能出現的批評和質疑。”


    張億謀聽完薑玉樓的詳盡分析,不禁從椅子上豁然站起,開始在桌子旁踱起步來,每一步都透露出他內心的矛盾和糾結。


    此刻,他的心中已然有所傾向,隻是那份傾向是否正確,他仍無法確定。文藝與人性,這兩個詞匯就像磁石一般深深吸引著他,它們所蘊含的深度與廣度讓他著迷。然而,薑玉樓提及的批評之聲,也如同冷風般吹拂著他的思緒,讓他無法忽視。


    “薑老師,”張億謀終於停下腳步,轉身望向薑玉樓,眼中閃爍著探究的光芒,“您所說的批評聲,究竟是指什麽呢?”


    薑玉樓看了他一眼,淡淡吐出四個字,“人性異化。”


    “啊?”張億謀初時還不明所以,可緊接著,他就明白了薑玉樓所說的意思。


    旋即,他悚然一驚,整個人都有些站不穩。緩了好一會兒,他才苦澀道:“薑老師,不至於吧?”


    薑玉樓微微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和歎息:“億謀啊,怎麽說你也算是我們文藝界的一員,對政治的敏感度可千萬不能忽視。否則,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栽個大跟頭。”


    迴憶前世,張億謀在完成《活著》的拍攝後,未經審查就擅自將電影送往戛納參展。雖然背後有丘福生的推動,但歸根結底,這也是他政治敏感性不足所導致的後果。那次事件,幾乎讓張億謀的導演生涯畫上句號,好在後來有人出麵求情,他才勉強逃過一劫。


    即便如此,那次挫折仍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張億謀的臉色此刻略顯陰沉,顯然未曾預料到,僅僅是拍攝一部電影,竟會掀起如此軒然大波。


    薑玉樓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輕笑道:“怎麽,是不是被這陣勢給嚇住了,想要打退堂鼓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卻也透露出對張億謀此刻心情的理解。拍攝電影本就是一場冒險,如今這場冒險似乎超出了他們的預期,讓張億謀有些措手不及。


    然而,張億謀並未迴應薑玉樓的調侃,隻是默默地凝視著前方,仿佛在思考著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麵。他知道,這部電影不僅關乎他的名譽和事業,更關乎他對藝術的追求和信仰。因此,他不能輕易放棄,隻能勇往直前,去麵對一切挑戰和困難。


    “薑老師,我還是想挑戰一下自己!”張億謀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決心,仿佛一顆燃燒的火種,不容任何人質疑。


    薑玉樓見狀,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色,他哈哈笑道:“好小子,果然不負我之所望。這份決心與勇氣,將來定能在國際電影界大放異彩,成為一名真正的國際大導演。”


    張億謀聞言,臉上浮現出一絲羞赧之色,也就是他皮膚黑,否則又要引來薑玉樓一陣“嘲笑”。


    兩人經過一番商議,敲定了一個大致遞交劇本的期限。隨後,張億謀便帶著滿心的信任與期待,翩然離去。


    對於薑玉樓的編劇實力,他從未有過半分的質疑。畢竟,薑老師已經兩度摘得歐洲三大最佳劇本獎的桂冠,這份殊榮足以證明他的非凡才華。在張億謀的心中,薑老師無疑是國內編劇界的翹楚,無人能及。


    他深知,與薑老師這樣優秀的編劇合作,必將能夠打造出一部精彩絕倫的作品。因此,他對於這次合作充滿了期待與信心,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們一定能夠攜手創作出一部令人矚目的佳作。


    等張億謀走後,薑玉樓哀歎一聲,他覺得自己真是個勞碌命。本來好好休息日,因此泡湯了,他實在有太多想要吐槽的。


    他覺得還是自己的鍋,如果當年沒有他的這一番鼓勵,張億謀的導演之路可能會和前世一樣,他也不用這麽辛苦了。


    不過他既然答應了,也不會敷衍對待。


    他知道這個項目對張億謀,對青年攝製組,甚至對整個廣西廠都無比重要。


    心裏琢磨了一番後,薑玉樓也沒有了繼續納涼的閑心。他將東西收拾好後,拿著雜誌迴到了書房。


    之前他看那首長詩還不夠仔細,現在他便準備重新讀一遍,這一遍他不求速度有多快,卻要保證自己看得足夠仔細認真,務求體會到原作者當時的想法。


    ……


    張億謀離開了薑玉樓的家,獨自騎著自行車,車輪在路麵上輕輕滾動,發出規律的響聲。他的目的地是一家不起眼的招待所,那裏等待著他的,是廣西廠的韋廠長。


    招待所內,燈光昏黃,營造出一種安靜而祥和的氛圍。張億謀推開門,一眼便看見了坐在角落裏的韋必達廠長。他走過去,與韋廠長麵對麵坐下,開始述說他對薑老師的請求。


    韋必達聽得十分認真,他的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當張億謀說完,他緊緊握住張億謀的手,聲音帶著幾分感慨:“億謀啊,你真是為我們廠操碎了心。本來,這樣的劇本,廠裏應該直接交給你去處理的。現在卻還要你費盡心思去爭取,我……我真是愧對你啊。”


    張億謀聞言,輕輕搖了搖頭,露出憨厚的笑容:“領導,您可別這麽說。這項目是您對我的信任,我怎麽能辜負呢?再說,為了電影,為了我們的廣西廠,這點辛苦又算什麽。”


    韋必達聞言,心裏一暖,覺得他將張億謀要到廣西廠的決定沒有做錯。


    他拍了拍張億謀的胳膊,問道:“億謀啊,薑老師這麽大一作家,他答應給我們寫劇本,難道就沒有提什麽條件?”


    “條件……”張億謀猛然一驚,懊惱道:“哎呀,領導,我忘了說編劇費用的事情了!”


    韋必達眉頭微皺,點了點頭,“編劇費用確實不能省,薑老師可是大作家,世界聞名的最佳編劇。要是能和薑老師搞好關係,以後我們求個劇本也會容易許多。”


    張億謀心裏鬆了口氣,他還真怕韋廠長借機把薑老師的編劇費用省了,那他可就坐蠟了。


    “億謀啊,你覺得這編劇費用給多少合適?”韋必達心裏沒底,他知道薑玉樓和張億謀關係不錯,想要他給自己交個底。


    張億謀想了想,問道:“領導,您看這個項目的製作經費廠裏給批多少?”


    “五十萬。”韋必達說完,又補充道:“這是極限,不能更多了。”


    五十萬啊……


    倒也不是不行。


    “五千塊吧,這個是友情價,薑老師應該願意給咱們一個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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