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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寧實錄順宗卷》


    崇明元年八月十二,禦駕返京,湘王、永寧王亦返,仁宣太後奉慈和宮,歸政之意早現。


    雕梁畫棟的慈和宮在修整之後更顯尊貴奢華,就連從小見慣華麗精致之物的紫蘇也驚訝不已,陽玄顥與顧命大臣陪著紫蘇“參觀”這座嶄新宮殿,陽玄顥總是個孩子,不時地發出驚歎聲,紫蘇也難得地沒去管他,放縱他在慈和宮到處看。


    “景瀚,你沒把少府搬空吧?”紫蘇笑言,慈和宮裏的東西都是最好,連最細微的角落都有一番趣味。


    齊朗失笑:“太後娘娘放心,整個工程沒有超出預算!”


    動工之前,內閣就與工部、戶部、少府商議過,也訂下了款項的數目,齊朗身為少府令,對這個工程自然是責無旁貸。


    紫蘇略微放心,雖然說她是很喜歡這樣的宮殿,但是,如果花費太過,無論如何都是不好的,她笑著點頭:“看來承辦的人還真花了一番心血,哀家要好好地賞賜他,景瀚,你擬個條呈上來,所有參加的人都寫上!”


    “是!”齊朗領命,隨即笑言,“太後賞賜的時候可要手緊些,這人數可不少啊!”


    “哀家有數的!”紫蘇笑說,接著就見陽玄顥驚喜的叫聲,連聲叫母後去看,紫蘇便連忙過去,不想掃兒子的興致。其他人也都很有興致地看著宮殿的裝飾,彼此天南海北地閑適地聊著,謝遙卻是年紀大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向紫蘇告罪請退,紫蘇一向體恤他,忙說:


    “謝老身子不爽就先迴去休息吧!反正這宮殿隨時都能看!”又命趙全將他送出宮。


    ——棋子一一到位,就不知最後誰會從棋盤上消失。


    紫蘇看著謝遙蒼老的背影,忽然心有感觸地笑了。


    “母後娘娘……”陽玄顥又看到一個新奇之物,也隻有孩童才會如此無憂無慮吧!


    齊朗看見了她的神色,擔心地望著她,感覺到他的視線,紫蘇收迴開始漂遠的心思,不著痕跡地沉澱心神,迴應兒子童稚的話語。


    輕輕地撫過坐椅的雕飾--盤龍飛鳳,五福呈祥,萬壽無疆——紫蘇的笑容很輕,齊朗與謝清無語地立於階下,知道她定是有話要說,也知道那將是一切的開始。


    “湘王那邊如何?”紫蘇淡然地開口,並未坐下,依舊在看那些精美的裝飾,略微俯下的身子側對著他們,也未看向他們中任何一人,甚至沒有轉頭。


    迴答這個問題的自然是謝清:“湘王認為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所有與之聯係的人都在監控之下。”


    “景瀚?”紫蘇再次出聲,卻隻是喚了齊朗,語氣是疑問,但是沒有具體的問題。


    齊朗平靜地迴答:“娘娘請放心!湘王這次隻帶了親衛隨從,其餘的人馬調動都在臣的控製之中。”


    “湘王真的會……?”謝清皺緊雙眉,為他們話語中的內涵。


    “你認為無此可能嗎?”紫蘇坐下,微笑。


    “臣……明白了!”謝清釋然。


    紫蘇輕輕點頭,站起,走出殿門,抬頭看著天空的明月。


    “那就好好準備一次團圓飯吧!”


    中秋佳節啊!


    “八月十五嗎?”湘王沉吟著這個時間的可行性。


    “太後已經說了,八月十五欽明殿賜宴群臣,到時候,隻要控製住皇宮九門與欽明殿,也就控製住了整個朝廷,王爺,機不可失啊!”


    湘王卻是一徑地沉默不語。


    “到時候,隻需除去太後與其他顧命大臣,王爺以皇叔之尊,自可大權獨攬,代幼主攝政,天下又有誰敢置喙!”


    “……”


    “王爺!”


    “兵部尚書是永寧王的心腹,你們調動人手時切記小心,不可心急!”湘王終是許了,不過,他還是謹慎地問了一句:


    “謝家那邊如何?”若無謝家的首肯,事情是不會如此順利的。


    “謝遙默許了。”


    “不到最後,他是不會輕易表態的!……就這樣吧!”湘王冷言。


    “娘娘,隨陽心中一定很苦!”齊朗在謝清告退後,在紫蘇身後低語。


    紫蘇又何嚐不知:“不讓他告知家人,他恐怕是惱我吧!”


    “這倒不會,隨陽自然也知道您的苦衷。”齊朗坦言,“隻是心中肯定有些難過。”


    “你呢?”紫蘇轉身看向他。


    齊朗微笑:“娘娘還沒想好如何讓謝家脫身吧?”所以不能說,以免誤事。


    紫蘇點頭,神色很是無奈:“謝家會有多少人牽涉進去,可想而知,雖然不會有什麽明顯的證據,但是,想脫身也不易啊!”隻要有一個不謹慎的人,就足以株連九族。


    “湘王這招的確夠狠!”紫蘇冷冷地說,心中已是怒極。


    “娘娘,可還記得……”齊朗的語氣溫和平淡。


    雖然說是入住慈和宮,但是,紫蘇日常起居還是在中和殿,畢竟她是臨朝攝政的太後,慈和宮卻在重重宮闕之內,始終是不方便。


    “關於古曼的事情,尹相的提議,諸卿考慮得如何?”紫蘇簡單地問道,兩天前她已將尹朔的意見複述了一遍,隻有齊朗表明讚同,其他人都說要仔細想想,因此現在就等他們的迴答了。


    “遣使的確是個方法,可以暫時迴避許多問題!”湘王中肯地迴答。


    永寧王對這些問題一向都抱持少說少錯的態度,但是兩天前紫蘇就說過,所有人都要考慮,因此,他也是有備而來,不過,他有技巧地迴避了自己不熟悉的地方,直接地從戰略角度說明:“古曼使者提出的文書,臣仔細看過,對於邊界和軍備方麵明顯於我國不利,的確有必要談判。”


    “謝老的意見呢?”紫蘇問道,對謝遙的沉默與明顯的出神微微皺眉。


    “臣失態了!”謝遙迴神來,忙請罪。


    “無妨!謝老的身體最近可還好?”紫蘇微笑,並未怪罪,不過對謝遙最近明顯的狀態不佳,她還是關切地問出口。


    謝遙躬身行禮,迴答紫蘇:“臣近來總是覺得疲乏,精神也有些不濟,倒也沒什麽大礙,謝娘娘關心!”


    “謝老是四朝元老了,還要保重才行,皇帝今年才五歲,你們這些顧命大臣都肩負著先帝的期望,責任重大!”紫蘇溫和地勸勉。


    “是!”謝遙應聲,接著才說明自己的看法:“古曼的意向不明,周揚也不可靠,尹相的提議是上策了!隻是,出使古曼的人選,臣真的想不出!”


    “人選的確很棘手,也不能拖太久,你們都想想,看有哪些人比較合適?”紫蘇點頭。


    “臣倒是有兩個人選!”永寧王這次卻是首先發言。


    “哦!”紫蘇也挺驚訝的。


    “一個是齊朗,一個是謝清!”永寧王直言。


    紫蘇這次更驚訝了,看向齊朗,卻見他同樣愕然,於是,她笑了笑,問兄長:“大哥以為他們合適?為什麽?”


    永寧王的迴答更加流利:“古曼與我國之間一向缺少往來,很多事情都需要適應,老臣的想法大多已經固定,說不定因為一些小事就認為事無轉寰,所以臣以此次出使必要年輕之人,而且,成佑皇帝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同齡人總是好說話些!”


    “也有幾分道理!”紫蘇點頭。


    “再來,在古曼不可能事事都能請示朝廷再做決斷,肯定有需要便宜行事的時候,其中的分寸不是人人都把握,在臣所知道的文臣中,也隻有他們二人比較合適。”永寧王進一步說明自己的想法。


    紫蘇微微點頭,問其他人:“你們的看法呢?”


    “臣一時也想不出別的人選,不過,單就齊大人與謝大人之間而,臣認為謝大人更合適一些!”湘王答得很謹慎,“畢竟齊大人是太傅,而且,謝大人與古曼軍隊交過手,又是易州太守,應該更了解一些情況。”


    “臣以為,湘王的說法有些不妥。”尹朔卻有不同的意見,“與古曼談判是件大事,總不能讓地方官員出麵吧!古曼也會質疑我國的誠意!”


    湘王一時也不好說什麽,畢竟他也是臨時迴答的。


    “反正也是今天就要議定出個結果,大家都想想,明天再說派誰出使,今天可是中秋,晚上還有禦宴,各位就先休息一下吧!”紫蘇笑說,卻也不想現在就要結論。


    “是!”


    謝遙他們告退後,趙全才進殿請示:“娘娘,您是否現在就換上今晚的衣飾。”


    紫蘇正要開始批閱奏章,聽到他的話,擱了會兒筆,笑道:“也不必了,省得沾上墨,你讓人把東西都備好,到時候再換就是,反正哀家也不必趕著時間到!”


    “是!奴才告退!”說著,趙全就要退下,卻被紫蘇叫住,又問了一句:“今早要你辦的事,辦得如何?”


    趙全從容地迴答:“迴娘娘,宮中所有的香爐都換上了娘娘指定的‘凝梔’,奴才也一一查過,請娘娘放心!”


    “那就好!不過,你辦事一向很妥貼!”紫蘇點頭,示意他退下。


    趙全忙退出,不過對這道命令卻是不解得很。


    紫蘇一個人坐在書桌前,殿中全是“凝梔”的甜膩香氛,她輕笑著低喃:“謝老,您也嗅到這香了吧!希望您還沒忘記那段舊事!”


    欽明殿賜宴是鄭重無比的事情,滿朝三品以上的官員都在其列,與往常不同的是,這次並未在禦座後垂下紗幕,而是在禦座之側設了紫蘇的位置。


    齊朗與謝清都是辦完公事才到的,對宮苑內外彌漫的“凝梔”,兩人有著截然不同的反應,謝清也釋然了許多。


    “景瀚!”謝清微笑著喚他,放下心中的重擔,他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齊朗知道他是明白了,淡淡一笑,卻說了別的事:“隨陽這次隨駕迴京,必會有更上一步,我先恭喜了!”


    謝清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想多說,便順著他的話頭往下說:“希望如此,到時候,我一定先還你這聲恭喜!”


    其實兩人都知道,紫蘇讓謝清迴京,便一定會讓他留在中樞,謝清這麽說,也隻是人前做做樣子罷了。


    齊朗搖頭笑說:“恐怕那時候,我已經在古曼了!隨陽這句話我是記著了!”


    兩人都沒進殿,隻是站在門口說話,尹朔卻是先到了,見他們這樣子,笑著走過來:“我說兩位大人,怎麽都不進來啊?”


    齊朗笑說:“這‘凝梔’的味道太重,進殿就更重了,我還是先在外麵呆著好了!尹相先請吧!”


    尹朔點頭,不過也沒進去,卻是笑說:“宮中鮮少用這麽濃的香氛,我也有些不適應呢!剛才宮人又說是太後娘娘的旨意,不能換。”


    聽到這話,謝清笑了笑,卻還是沒開口,齊朗想了一下,對尹朔說:“可能是太後娘娘想讓大家不必太拘束,所以才用了這種平常人家也會用的香,畢竟朝中也有不少人出身寒門!”


    尹朔點頭:“是啊,還記得幼時,若逢喜慶節例,家母都會用這種香,為家中添幾分喜氣,如今想來,卻是好久好久沒遇上了!”


    謝清原本禮節性的笑意更濃了,齊朗似乎也想到了什麽,眼中也盈上一層笑意,讓尹朔不解地問:“兩位這是……”


    謝清笑出聲,隨即壓下,對尹朔解釋:“尹相說到幼時,讓下官想到了幼時的事,齊大人可能也是吧!”


    齊朗笑說:“如果是與‘凝梔’有關,那倒是一樣!”


    “哦?”尹朔並非好探人隱私之輩,隻是見他們這般,想來也不是什麽要緊事,也就好奇地問了。


    “小時候家中規矩多,不能輕易出門,有時候溜出去玩,怕被發現,便與家人約好,若是被發現,便將香換成‘凝梔’,那樣沒進門門便能聞到,於是,就拿本書到個角落呆著,再讓人找到,爺爺麵前隻說是想找個清靜地看書,自然就免了一頓罰。”謝清對他說明。


    尹朔聽了不禁搖頭,謝家是何等門第,這種香自是少用,卻又易找,的確是示警的好方法。


    “這種小聰明還敢在尹相麵前說!”謝遙的聲音三人旁邊傳來,卻見謝遙正在站在旁邊,口中雖這般說,麵上卻不是太認真,尹朔笑說:“謝老何時到的?”


    “剛到!”謝遙笑說,“卻也沒漏掉多少!”


    “孫兒這點小聰明哪瞞得過爺爺您啊!”謝清忙說,“那百遍家訓到現在不是還在書房嗎?”


    齊朗低聲對尹朔說明:“這個法子用過幾次便被謝老發現了,出主意的是謝清,被罰將家訓抄寫百遍,還要用台閣體,一個字都不準馬虎。”


    尹朔失笑,道:“我這鼻子也差不多適應,就先進去了,謝老您先請?”


    謝遙點頭,與他禮謙了一下,便進殿了。齊朗與謝清笑了笑,兩人也不再站在殿外,進殿就坐。


    隨後,其他人也陸續到了,對這滿殿的濃鬱香味,不少人都微微皺眉,卻也沒什麽厭惡,到底也是常見的香料,在宮中使用並沒有不妥。


    “娘娘,陛下來了!”紫蘇正在換禮服,聽到趙全的通報,便隻能說:


    “請皇帝先等會兒!”


    “是,母後娘娘!”陽玄顥在外麵迴答,隨即便在一邊坐下,安靜地等候。


    紫蘇穿好繁複的禮服,隻剩下鳳冠未戴,便命人領陽玄顥入內殿說話,自己坐到妝鏡前,讓尚儀將她的發梳理一下。


    “孩兒拜見母後娘娘!”陽玄顥躬身行禮,給母親請安。


    紫蘇笑著招唿他到自己身邊來:“等一會兒要說的話可記熟了?”


    “孩兒記熟了,請母後娘娘放心!”陽玄顥從容地迴答,顯然是準備得很好。


    紫蘇點頭:“該怎麽做,等一下哀家會提醒皇帝的,皇帝不必慌,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保持你的風範,那是一國之君的氣度,明白嗎?”


    “是!”陽玄顥點頭,看著母親的妝容,笑著說,“母後好漂亮!”


    聽到這話,紫蘇的臉微微泛上些許紅暈,點了點兒子的額頭,沒說話,不過臉上的笑意還是明顯地表露出她的好心情。


    戴好鳳冠,紫蘇便起身與陽玄顥一起前往欽明殿。


    “皇上駕到!太後娘娘駕到!”內官揚聲宣告,同時所有的官員也起身迎候兩位至尊之人。紫蘇與陽玄顥坐下後,紫蘇方笑著對眾人說:“都請起吧!今日設宴本就隻是為了讓大家散漫一番,卻也不必太拘禮了!”


    雖然她是這麽說,可眾臣又怎麽敢在禦前隨性而行,卻依舊是行了大禮才敢落坐,紫蘇也沒說什麽,示意陽玄顥說話,陽玄顥早已演練過數次,此時開口當然是流暢無比:“八月十五本當讓眾卿與家人共享良辰佳色,但是,國喪期間,想必眾卿也有顧慮,朕與母後若獨處深宮也是心傷,才讓眾卿前來,君臣同樂,也為朕盡一份孝心!”


    這一番對一個孩子也算長了,足以見陽玄顥的用心程度,紫蘇自是滿意,笑說:“相信眾位大人不會拂皇帝的意思吧?國喪例禁鼓樂,哀家與皇帝就更不能違了,今日也是有酒無樂,就要請各位大人來說些玩法了!”


    紫蘇的話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一時間,各人都在心中尋思,這位太後到底在想什麽!因為紫蘇雖然臨朝攝政,但是鮮少在大朝會上開口,一切旨意皆通過內閣輔臣下達,這點與曆來攝政的後妃一樣,不過,從內閣成員的態度不難看出她駕馭臣下的手段,隻是普通朝臣難得見到她,更別說交談了,因此,人心中都有一份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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