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這會兒早就六神無主,一看見周棠雨出現在花壇另一側,便立刻跑了過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棠雨,情況怎麽樣了?”


    周家姑姑搖搖頭,“還沒從急救室出來。”


    江母和江父的臉色更難看了。


    “我讓你不要去找她,你非不聽,現在好了?”


    如今的江父,早就沒了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知道出事後,他就沒停止過歎氣。


    “可是我們亞男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呀,我實在是看不慣她搶了我女婿,還過得那麽幸福。而且,你們當時不在場,根本不知道那姑娘說話有多難聽。”


    聽到這話,周齊深正準備跳出去和她辯駁兩句。


    江父先他一步開了口,“什麽叫你女婿?他們倆的事向來都是亞男剃頭挑子一頭熱,哪裏有搶這一說。”


    “我們亞男那麽好,齊然當初就是年紀小不懂事,說不準他現在早就後悔了。”


    周棠雨聞言,心裏立時升起了不滿。她在這兒也站了好一會,可江家這兩口子隻有憤懣沒有悔意,難怪當初被人針對得那麽慘。


    “葉紅,我有多喜歡亞男這個孩子你是知道的,但這件事我真不能站你們這邊。”


    “棠雨,連你也不幫我們說話了。”


    “我要怎麽幫你們說話?柔柔雖然是小地方來的,但為人勤奮又上進,家裏人都能看出她是個能幹大事的,寶貝的不得了,我嫂子連句重話都沒說過,你倒好,居然上門找麻煩。”


    周家向來如此,相比身份和地位,更看重一個人的能力,要不然也不會把周棠雨嫁給當時職級還不高的技術員。


    江母麵色仍有不服。


    周棠雨歎氣,和這種小市民講這些大道理還真是沒用。


    她換了種表達,“拋開別的不談,那姑娘是我侄子正經娶進門的媳婦,沒在我們這邊辦事隻是因為她懷孕了。還有,她懷了兩個孩子,要是都沒了,你們想過後果嗎?”


    江母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是,我事前也不知道她懷孕了。”


    “哭哭哭,現在隻知道哭,我攔著不讓你去,你還嫌我不心疼女兒。現在好了,你讓人家姑娘受到了驚嚇,我看真出事了,你要怎麽賠。”


    “不是你說,隻要結果是好的,過程不重要嗎。”


    聽清她的碎碎念,江父下意識看了一眼周棠雨,隻見她皺著眉,心裏暗道糟糕。


    “棠雨,真的沒有辦法了?”


    周家姑姑沒有說話。


    江父神色帶著些討好,又試探著問,“你前段時間不是說齊深也到了結婚的年紀嘛,那時我嫌亞男沒個定性,就沒想過這事,現在你覺得,我們家亞男還有沒有這個福分?”


    江母忘記了抽抽搭搭,悄悄拽了拽江父的衣角。


    周棠雨的老公現在雖然是工程師,但他們家的地位還是比不上周家,要不然她早就撮合兩個孩子在一起了。


    聽到這裏,躲在一旁的周齊深終於是忍不住了,他直接走出來,當著大家的麵表示,“我現在在周家,我媽管不了我的婚事。”


    他實在是不明白,他媽為什麽那麽喜歡江亞男,但他覺得,既然江家開了這個口,她還真可能會同意。


    “深深,都說了多少遍了,不要躲起來聽人說話。”周棠雨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一套。


    “媽,我不管,你不能再拿我做交易了,你要真喜歡江亞男,就讓哥去娶吧。”


    “你這孩子,怎麽還是這麽著急,我說要同意了嗎?”


    周齊深的表情立刻帶上了喜悅,“真的?你沒騙我?”


    周棠雨無奈表示,“真的沒有。”


    “爸,媽,姑姑,”旁邊突然插入一道女聲。


    眾人看過去,發現來人居然是江亞男。


    她如今留著齊耳短發,穿著軍裝常服,也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


    “亞男,你怎麽迴來了?”江母立刻就迎了上去,但江亞男卻是朝著周棠雨走了過去,“姑姑,這件事我已經聽我哥說了。實在對不住啊,這是我們家的錯,我會替我媽去道歉的。”


    “亞男,”江母對她可是寄予了厚望,怎麽能忍心看著她對另一個女人低頭。


    “媽,我們一家之前遭了多少罪,爸和你吃了多少苦,難道你到現在還沒學會低調嗎?你是不是非要親手斷送我和哥哥的前程才滿意?”


    “媽沒這個意思。”


    “既然你沒這個意思,那就別攔著我去道歉。”說罷,她便不再理會江母,“姑姑,麻煩你帶我過去。”


    周棠雨歎了一口氣,“走吧。”


    周齊深不情不願地跟著一同走了。


    “……”


    “你怎麽突然迴來了?”


    “哥哥說他帶了女朋友迴來,我最近又正好有休假,便想迴來和大家吃個團圓飯,誰知剛到家就聽說,哥的女朋友走了,我媽還做出了這種事。”


    說到這裏,她歎了一口氣,臉上帶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滄桑。


    “姑姑,你也別怪我媽,我爸前些年被人整得太慘了,連帶著我們也跟著受了不少罪,她總覺得要是早早給我們找一門有力的姻親,說不定我們就能避免這些災禍。”


    那些年,因為嫁了個不錯的男人而受到庇護的案例屢見不鮮,江母每每聽到這些事,總是長籲短歎。


    “可是那些年的事,誰都說不準。”


    “是呀,有嫁得好的,也有因為嫁人而受牽連的,但人嘛,總喜歡美化那條沒走過的路,我們都能理解,所以這兩年都有些縱著她,哎,結果讓她鬧出了這麽大的事兒。”


    “你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是我們家齊深沒有福分。”


    江亞男搖搖頭,“福分是個人造化,和結不結婚沒有關係。說實話,我現在過得很開心,不用伺候公公婆婆,沒有一家子需要照顧,也不用為兒女操心。”


    兩人先後在急救室走廊的轉角站定。


    周棠雨再次囑咐她,“亞男,這會兒大家都急得不得了,你過去以後先不要說話,等柔柔出來後,咱們再說後續。”


    “我記住了,謝謝姑姑。”


    她現在就代表著江家,周家人可以不理她,但她得做足認錯的態度。


    “哎,”她拍拍江亞男的手,帶著可惜還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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